第36章 危險人物

　艾澤家在一段山坡路下，維爾西斯出來的時候正好有十幾個beta一起說笑著從土坡上走下來，他們身上背著鐵箱，零碎的金屬塊在裡面搖搖晃晃，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然而，還沒等他麼你完全接近艾澤的家，這些beta就率先注意到了維爾西斯的存在。

　維爾西斯強大的信息素在這個鮮少有alpha涉足的星球顯得格外突兀，所有的beta俱是一震，屈服與敬畏的本能，腳步不由得放緩，吵鬧的聲音也一下子安靜下來。

　門口吊燈的昏黃光線交錯在維爾西斯的臉上，將那雙黑瞳映得令人難以捉摸，beta們都在第一時間放輕呼吸，彷彿是在經過一個午憩的獵豹，稍稍發出的聲響都會令對方猝然躍起，撲向自己。

　爾後，沒過太久，一個眼尖的beta忽然意識到，alpha所站的位置，正是很多年前那個殺死自己alpha伴侶的omega的家！

　他大著膽子戳了戳身邊的好友，低聲道：「你看看那個亮燈的……是不是艾澤家？」

　「哎？好像是！」

　「噓！！你小點聲……」說話的人用胳膊肘使勁捅了下朋友，他皺起眉頭，小聲問：「你說，是那個alpha誤打誤撞住了艾澤的房子，還是……艾澤帶回來的？」

　另一個beta聽到他們的對話，湊過來說：「不可能是隨便住吧！你忘了，艾澤有一次回來，還給房子上了個看起來就很高級的鎖。」

　「啊？那這個……這個不會是他伴侶吧？」

　竊竊私語的人越來越多，隨著他們慢慢走近，就連維爾西斯都憑藉著敏銳的聽力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了。

　「不是吧，這麼凶殘的omega還能找到alpha？我以為他會打一輩子光棍，靠黑市上的抑制劑用到死呢。」

　「怎麼可能，你看那omega長得騷樣，眼神裡就透著停不下來的發情期，抑制劑在他身上能有用？他們alpha就喜歡這一款的。」

　「哎，你說，會不會那個alpha根本不知道艾澤的事情……我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啊？你們看，他又不是咱們mx71星的人。」

　這個beta話音一落，幾個beta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可惜他們還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艾澤在殺死伊科元帥，身份徹底暴露以後，他連續殺死兩任alpha伴侶的事情早已震動整個中央星區。然而，這並不妨礙那些見過艾澤的軍部高層私底下拿艾澤的長相意淫。每一個alpha內心都存有最後一絲幻想，他們會成為馴服艾澤的那個人。

　「咳。「維爾西斯有些聽不下去這些beta的話，更擔心艾澤聽到風聲，又來了脾氣，在這裡大肆血戰，因此他只能打斷這些beta。

　果然，伴隨著他發出第一聲，這些beta立刻沉默下來，剛剛還有人在攛掇那個為首的beta過來和alpha主動搭話，此刻，卻全都靜寂無聲，而是低著頭一門心思往前走。

　維爾西斯直起身，幾步上前，走近這些beta，攔住了他們的去勢。

　一時間，所有的beta都忍不住倒退一步，噤若寒蟬。

　維爾西斯沒有情緒的眼神在他們身上環視一圈，最後落在了為首那人身上：「先生，你好。」

　a聲音變得低啞起來：「您好，先生。」

　維爾西斯點了下頭，主動示意對方握手。beta帶著汗濕和泥土的手握住維爾西斯，莫名生出一些惶恐感，好在維爾西斯只是禮節性搖了一下便鬆開，令beta也不由得舒一口氣。

　「我可以看一下你們的箱子嗎？我想買一些特別的金屬。「「啊……當然！當然可以！」

　原來這是個商人！

　a們對這類身份要熟悉得多，畢竟帝國的alpha軍人一向倨傲，他們從不敢輕易接觸。

　他們紛紛將自己背後的鐵箱摘了下來，整齊地擺在地上。這次，beta們不再有序的沉默了，而是主動向維爾西斯介紹起自己箱子裡都是哪些金屬物質，甚至開始搶話，表明家中還有多少余量。

　維爾西斯有些艱難地從爭先恐後的聲音裡辨清他們誰是誰，再從他們的話裡找到他認為有用的信息。

　「好，這個導電性好的請給我三個……這個不需要了，謝謝……」

　維爾西斯的外衣口袋裡還有他們從密歇星取出來的大額帝國幣沒有花完，他問都沒問價格，取出兩張等額的貨幣遞給了他購買金屬的主人。

　alpha的豪爽讓這兩個beta受寵若驚，他們對視一眼，同時開口：「先生！」

　維爾西斯濃眉微揚：「怎麼？」

　兩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其中一個鼓起勇氣，小聲說：「請問，您是和一個叫做艾澤的omega一起來到mx71星的嗎？」

　維爾西斯神態從容：「是的。」

　a臉色猝變，急迫道：「所以您與他是伴侶關係嗎？天啊……善良的先生，請允許我冒昧地提醒您，這個omega可沒有他外表看起來那麼誘人，他是個很危險的人物！您一定要遠離他！」

　「是啊，先生！您知道嗎！他曾殺死過一個alpha！一個剛和他締結伴侶關係沒有幾天的alpha，您要千萬注意自己的安全，就算已經完成了標記，也請您一定要離開他啊！」

　果然是這些。

　維爾西斯目光平靜地落在這兩個beta臉上，直等到兩個beta都停下來，終於不再你一言我一語地詆毀艾澤時，他才緩慢開口：「可是，我聽說，艾澤是一直在這裡生活，你們與艾澤也是一起長大的？」

　「是啊，先生！」beta以為維爾西斯懷疑他們所言的真實性，立刻為自己辯白：「所以我們親眼見證了這些事，絕不是道聽途說，艾澤真的是親手殺死了他自己的alpha伴侶，我們可以向星際聖使發誓，我們絕沒有欺騙您。」

　然而，維爾西斯只是點了兩下頭，無論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沒有透露出半分情緒：「既然你們一起長大，那他在有伴侶之前，傷害過你們嗎？殺死過這裡的人嗎？」

　「呃……這個倒沒有。」篤信星際聖使的beta們自然不敢撒謊，他們甚至誠懇答：「原本我們是相處得很好的，不知道為什麼，艾澤突然變成了那樣的人。」

　「那既然你們一直相處得很好，艾澤從沒有傷害過你們，何以來了一個alpha，就被他殺死了呢？這個alpha做了什麼？」

　「他沒做什麼啊！他只是標記了艾澤。」

　「那艾澤願意接受他的標記嗎？他們的伴侶關係，經過彼此的商榷與認可嗎？這個標記是在艾澤自願的情況下發生嗎？！」維爾西斯的目光猝然冷峻下來，他言辭愈加犀利，接連向beta發問。

　alpha身上無形透出巨壓，令幾個beta都在一瞬間內感受到呼吸的困難。

　然而，早料到這一切的維爾西斯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的眼神一個一個從這些beta的臉上滑過，他不責備，不辱罵，不攻訐，只以拷問的目光審視著這些beta的面孔，最後，再一次問道：「這些事情，你們都知道嗎？」

　a們沉默。

　在寂靜中，維爾西斯終於冷笑一聲：「很好，讓我替你們回答吧，你們不知道。你們習慣性地將錯誤歸咎到弱勢的一方，因為這樣指責和排斥起來要更加容易。惰性根植在你們的大腦裡，殘忍侵蝕了你們的內心，這樣的你們，還妄圖以聖使的名義起誓？」

　須臾，維爾西斯斂起笑容，拿走已經屬於他的金屬塊，最後道：「幾位先生，我想，你們早已違背聖使的精神。如果你們真的信奉星際聖使，此刻，不是應該站在這裡指責一個無辜的omega，而是該去找個聖殿好好贖罪了！」

　說完，維爾西斯轉身便走，逕直回到了艾澤家中。

　室內溫暖，光線昏黃。

　維爾西斯關門進來，率先用餘光看了眼艾澤。對方仍靠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光腦上的新聞，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貫愛乾淨講究整潔的omega，把剛剛還平整的襯衫上衣弄得皺皺巴巴，好像才運動完一樣。而那雙明亮的眼眸周圍，白皙的肌膚也泛出可疑的紅。

　維爾西斯將門鎖好，停下腳步，彷彿在外面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平靜地提醒：「艾澤，別看了，先休息下眼睛吧，都紅了。」

　艾澤抬起頭，沒說話。

　維爾西斯的表情也同樣沒有異樣，他晃了兩下手裡拿著的金屬塊，就如同家常閒聊一樣開口：「正好，過來幫忙，讓撒旦幫忙高溫溶解一下這些金屬，得重新固形，我可指揮不動你的撒旦。」

　說完，維爾西斯就離開客廳，順著走廊去了後院。

　艾澤停頓片刻，他放下光腦，揉了揉眼睛，果真聽從維爾西斯的話，跟在對方身後也邁了出去。

　維爾西斯正自顧自地席地而坐，打開車的燃料箱，準備修補。

　艾澤知道，維爾西斯大約是猜出來了，猜出他的欲言又止，也猜到了他躲在門後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

　而他看穿未說穿，將選擇的權利留給了自己。艾澤這才意識到，維爾西斯待他的體貼，總是在這樣無形的細微之處，不動聲色地維護著自己，唯恐他陷入窘迫的境地。艾澤舒出一口郁氣，彷彿那些難聽到鑽心的話，已經全然不值得他在意了。

　星光的銀輝籠罩在了維爾西斯身上，alpha正以極認真且投入的姿態驗視著手裡的元件。維爾西斯過分高挺的鼻樑在他自己側臉上留下了一塊小小的陰翳，唇峰被他抿了起來，透出一份自己與自己較勁的情緒。

　艾澤笑起來，他蹲到了維爾西斯面前，將自己手腕上化形的撒旦摘了下來，戴到了維爾西斯手上。

　慢慢地，一股柔韌的精神力在維爾西斯身周散發出來，它小心翼翼地將alpha的精神力牽了出來，然後與撒旦的機甲元神經輕輕對接到了一切。

　維爾西斯手裡的動作猛然頓了下來，他抬頭，堪堪對上了艾澤晶亮的眼眸。

　「給你兩個獎賞，維爾西斯。」艾澤笑瞇瞇地，「第一，以後撒旦的指揮權，分你一半。我不主掌的時候，你也可以操縱他，讓撒旦為你服務。」

　維爾西斯全沒將艾澤後面的話聽進去，他只是注意到了這雙笑彎的眼，像傳說中，遠古行星地球的衛星露出一輪皎潔的弦月。宇宙浩瀚，再多比它明亮，比它璀璨的光，也沒有這一刻的月，來得動人。

　而這輪月，離維爾西斯也越來越近了。

　他們的呼吸在極短的距離內慢慢交纏到一起。

　艾澤不由自主地閉上眼，靠近，爾後吮住了維爾西斯的唇。

　這是兩人間前所未有的一個吻。

　沒有試探與攻掠，更沒有較量與為敵。

　只剩下夜空裡寧靜的風。

　還有，意亂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