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及時醒悟

　艾澤將一個情生意動的吻，稱作對維爾西斯的獎賞。

　因此，維爾西斯也告訴自己，這只是來自omega的一個甜蜜禮物，作為對他付出的犒勞。於是，維爾西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一切，將那些蠢蠢欲動的不安與深究的渴望都壓到了心底，埋藏。

　於是，沒過幾天功夫，維爾西斯就將停放在艾澤家裡後院，那輛曾經被他哥哥買來的二手氫動力車完全修好，成功開上了mx71星灰土飛揚的破路。

　維爾西斯坐在駕駛位上，開了一圈之後確定沒有問題，才喊艾澤也上來。艾澤整個人都沉浸在維爾西斯鬼斧神工的手藝裡，左顧右盼地打量這輛古董車，忍不住讚歎：「天啊，維爾西斯，這世上有什麼你不會做的事兒嗎？」

　打掃房間、修車、讓損壞的電器恢復工作、處理mx71星特有的食材、做飯……這幾天，艾澤眼睜睜地看著維爾西斯全然取代了曾經克洛德做的事情，甚至比機械人做得還要完美！

　此刻，艾澤看著整修一新的車內部，發現維爾西斯還用廢棄的金屬腳料做了個小機器人放在了車頭，隨著門被打開，小機器人會自動揮手表示歡迎。艾澤忍不住想去抓小機器人過來玩，卻被維爾西斯一把按住肩膀，「車」咚回靠背上。

　「幹嘛！」艾澤不滿地瞪眼。

　維爾西斯無奈，伸手拉出他身後一側的安全帶，替omega繫好，「以防萬一，我的艾澤先生，你這輛破車，讓我修和重新造一輛難度基本沒有差別，我可不敢保證沒有什麼潛藏問題，所以，安全第一。」

　「嗤，過時的老頑固。」

　由於維爾西斯對這些老舊的產品實在太熟悉，艾澤不得不惡意揣測對方已經有一百年以上的年齡。雖然這並不影響兩人的關係，但卻為艾澤提供了很好的攻訐素材，以便時時刻薄維爾西斯。

　可惜，維爾西斯很少對艾澤的話有所回饋，這次亦然，他只是用飽含深意地眼神從艾澤臉上滑過，爾後便將注意力放到了車上，他發動油門，同時問：「兜兜風，說，去哪兒？」

　「直行，繞過土坡，右拐。」

　「好，我的上將。」

　艾澤帶維爾西斯回到mx71星球，本意就是想將自己成長的環境介紹給他未來的alpha伴侶。有了車，這也自然不是難事。

　他們一起去了艾澤啟蒙讀書的地方，一個不大的校園，電子設備稀缺，而肯來讀書的孩子更是少之又少。艾澤的哥哥曾在這裡教過書，為無數孩子打開過星辰大海的夢想。

　可惜的是……

　「哥哥不甘心留在mx71星上，他一直計劃離開。」艾澤沒有下車，而是靠在車窗指著低矮的校舍給維爾西斯看，「他需要的就是個機會，一開始他在拚命攢錢，我知道的，他想買個飛船。所以那時候我拚命挖金屬賣錢，想把錢給哥哥，讓他離開這裡，後來……他遇到了索倫•察爾。」

　維爾西斯挑眉：「你第一任伴侶？」

　「如果你認為算就算吧，總之是第一個標記我的人，哥哥把我介紹給他，希望索倫因此能帶他離開。」

　維爾西斯半晌靜默，他望著艾澤的臉，這是少見的，當艾澤提起往事的時候沒有怨恨與怒火的表情，相反，那雙綠珀般的眼裡是毫無波瀾的平靜。

　「你不恨他？」

　「他更恨我，恨我和我父親，殺死了他生父，搶走了母親。而且我理解他，如果我是他，恐怕也會選擇這樣一條路，為了離開這個荒野星球，不擇手段。在這裡，你看不到任何希望。」

　維爾西斯主動握住了艾澤的手，「但你也是無辜的，艾澤，他父親的死，並不是你的原罪。」

　「是嗎？或許吧。」艾澤並沒有把維爾西斯的開解放在心上，他將車窗升了起來，「走，再去別的地方轉轉。」

　————

　以三座遺留礦產為圓心，艾澤指路，和維爾西斯將這附近都逛了一圈。

　氫動力車雖然古老，但經過維爾西斯的改裝，速度倒是不慢。方圓幾百公里轉下來，當他們踏上返程，天色也無非是剛剛轉暗。

　艾澤把車窗完全打開，促使著維爾西斯將車速開到最快，呼嘯的風從耳邊刮過，砂礫和揚灰敲擊在擋風玻璃上發出磕磕嗒嗒的聲響。恆星的餘暉在地平線以西的方向映開大片的朱紅，他們一路迎著光，飛速行駛，帶著前所未有的暢快。

　直到看見最後一座礦山，準備結束一天工作的人群遠遠出來熙攘的聲音，維爾西斯這才把車速重新放緩，升起車窗，問向艾澤：「還有什麼要去的？沒有我們就回家了。」

　「好啊，回家。」艾澤隨口說，卻忽然想起什麼，又改口，「不對，還有個地方，我猜你會想去。」

　維爾西斯笑，「我能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說說看。」

　艾澤側過身，正對向維爾西斯，胸有成竹地回答：「星際聖使的聖殿。」

　維爾西斯表情一僵，艾澤知道他猜對了，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維爾西斯肩膀，「別擔心，我雖然不信他們，但帶你去看看還是沒關係的，別這麼不自在，走吧，趁天還沒黑！」

　其實維爾西斯早知道這附近有一座聖殿，聖殿周圍會有更強大的願力和能量，令聖使有所感應，其中人們敬獻的財富與能量也完全歸聖使所有，供他取用。然而，對於維爾西斯而言，去與不去，其實並不重要。

　但艾澤已經搶先用車上的導航規劃了路程，維爾西斯只好照著路線開，沒過多久，這座星球上唯一恢弘的建築曝露在了維爾西斯眼前。

　艾澤咋舌，「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聖使信徒的力量，聽說mx71星剛被勘測命名時，帝國最先在這裡建立的不是飛船起落坪，而是這個聖殿。帝國的人都堅信，唯有將所有的能量都在第一時刻敬獻給星際聖使，聖使才會永遠維護他們的權益。可惜啊……敬獻得再多又怎樣？帝國早晚會被我踏平，我倒要看看，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星際聖使，會不會出來幫這個愚蠢的帝國！」

　維爾西斯並沒有注意聽艾澤說什麼，他確實也被這棟金碧輝煌的建築震撼了。

　聖殿用相當珍貴的純白色古玉石所砌成，整體建築只有一層，但卻是周圍除了山脈以外最高的存在。玉石以上是貼了金箔的雕像與浮繪，維爾西斯走近才看出來，上面畫得原來是當初星際大戰時星際聖使守護平衡的過程。

　艾澤見維爾西斯沉默地望著這一切，伸手捅了他一下，「喂，說話啊，沒見過這麼輝煌的建築？嚇傻了？」

　「不……」

　不是嚇。

　是錯愕。

　帝國是如何在這樣貧瘠的星球上卻建立起如何奢靡的建築？

　可以想見，即便是當初第一代遷徙到mx71星上的工人與技術員也沒有享受到良好的待遇，否則這顆星球上的建築決不會只有那些原始的泥磚屋。然而，帝國卻斥極大的人力物力修建了這樣的一座聖殿。

　維爾西斯無奈也無力地歎了口氣，早在很久以前，帝國的行事就已經偏離這個國度建立的初衷很遠了。他們曾發誓永遠悍守星際平衡，信奉星際聖使，然而，他們卻成為最先打破平衡、傾斜資源的人，信仰沒有令他們理解平衡的奧義，卻成為利益的幫兇。

　「進去看看吧。」維爾西斯自己放棄了多想，率先踏入聖殿。

　艾澤有點搞不明白自己特地帶維爾西斯來聖殿為了叫他高興，怎麼他反而唉聲歎氣的，緩了幾步才跟上腿長步子大的維爾西斯，拉住他的手，「你倒是等等我。」

　維爾西斯沒回答卻用了些力氣將艾澤握緊。他環顧聖殿中央，十二位星際聖使的雕像高大且精緻，稀有白玉石雕刻的石像連衣裳的褶皺都栩栩如生。

　這令維爾西斯懷念起昔日一起奮戰的時光。

　不同的雕像前，都有三三兩兩剛從挖掘點回來的beta，對著雕像不知是在為自己許願還是懺悔。

　但就是這一個轉瞬，維爾西斯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了一個畫面：他一個人從荒野裡走入壯麗的聖殿，beta們都跪伏在地上，正埋頭祈願。遙遠處有人繼續採集金屬的喧鬧聲響，聖殿內卻是一片寂靜安寧。

　「啊，先生，是您！」

　忽然，一個聲音切斷了維爾西斯腦海裡的畫面。

　那個朦朧的場景消失，他眼前的世界又重新清晰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艾澤已經從他掌心逃脫出去，兀自走到一旁了，維爾西斯先是確定了艾澤所在，這才回首，面向那個喊住他的人。那是個稍顯陌生的面孔，維爾西斯盯著他半天才想起來，對方似乎是前幾天夜裡在院子外遇到的beta之一，「你好。」

　「您好！」beta的態度要比幾天前更加熱忱，只是維爾西斯面對外人慣有的淡漠令他一時有些訕訕，對方以為是自己唐突，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打擾您了？我……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和您道個歉。」

　對待陌生人，維爾西斯的態度僅止於禮貌的界限上，因此他只是挑了下眉，從鼻間逸出一聲：「嗯？」

　a謙虛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一笑：「那天您和我們說的話……我覺得都挺對的，尤其是回去以後想了想，過去是我人云亦云，可能誤會了艾澤……我和艾澤從小就是鄰居，其實很熟悉，有些事我本該直接問他就好了……我已經在聖殿懺悔很多天了，覺得也應當向您道歉，先生，我不該在您面前那麼說您的伴侶艾澤的。」

　維爾西斯一愣，他沒料到會這麼快有beta能醒悟，但這恰恰是個希望！這個beta正可以向艾澤證明，人或許有愚昧，但愚昧是能夠被教化的。

　正這個時候，艾澤也向維爾西斯走了回來，omega臉上寫著興奮，他一下趴到維爾西斯肩膀，驚喜道：「哎，維爾西斯！你過來看，這個聖使雕像和你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