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盡職盡責

　宇宙之大，是永不停止的時光，永無邊際的空間。

　當撒旦終於將密歇星甩向遙遠的星系懸臂一端，就連密歇星所圍繞旋轉的恆星之光都無法投向他們的時候，艾澤與他的機械人軍們終於確定自己的安全了。

　與暗淡的宇宙幾乎融為一體的撒旦領頭飛行，浩浩蕩蕩的機械人軍駕駛著飛船緊隨其後。為了確保不再被帝國領土星上的電磁波探察到行蹤，艾澤在撒旦的星圖上設置了最為隱秘的一條路徑，同樣，也是相當遙遠而漫長的歸途。

　不過，艾澤一貫享受在這樣寂靜到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宇宙裡悄然航行的感覺。

　回到伊裡伽爾星，他們共行駛了二十天，在這一段旅程中，撒旦沒有一次在其他星球停靠過，他們也未曾離開過機甲一次。

　即便對於曾探索過泰半宇宙的維爾西斯而言，這也是一段相當漫長的航程。稀奇的是，維爾西斯並不感到枯燥，而當他努力回憶這二十天他與艾澤在機甲上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又好像並沒有很特別的發生。

　只不過就是，哪怕兩個人僅僅是一起站在窗邊，看著擦身而過的碩大星球，在無邊的黑暗裡尋覓恆星的光，都讓維爾西斯感到有趣。

　艾澤彷彿也很享受這樣的狀態，回到伊裡伽爾星，他也只是和克洛德一起呆了不到半天，就又匆匆回到臥室一層，直接推開了維爾西斯的房門：「喂！」

　維爾西斯剛洗過澡，隨便扯了一條浴巾圍住下身就走了出來，身上濕漉漉的水滴順著他健碩的身體曲線滑到地板上，艾澤停了一下，才笑起來說：「動不動就色誘我，你還真是盡職盡責。」

　「說，什麼事。」封閉空間內的相處經歷，讓維爾西斯面對艾澤時也少了許多拘謹，對於omega習慣性的挑逗，維爾西斯已經能夠平靜地無視了。他胡擼著自己有些長的髮梢，正思考要不要剪一剪，因此眼神並沒有立刻落在風風火火的艾澤身上。

　艾澤不高興，抬起一腳往維爾西斯赤裸的胸口踹去。急速的腿風令維爾西斯驟然警醒，全憑本能向後躍了一步，alpha抬起頭，眼神裡閃起銳利的光，這終於令艾澤滿意，他仍是嬉皮笑臉的樣子，抱臂靠在了一邊的牆上，「撒旦剛剛補給完畢，我再帶你去個地方吧。」

　維爾西斯對於艾澤如此幼稚的、吸引關注的方式感到無奈，但他依然順從地放空心思，認真地面對對方，「還要去哪兒？又想和誰打仗？剛從密歇星回來，你的機械人需要修復。」

　艾澤欣賞著alpha沐浴後仍在蒸騰水汽的身軀，笑著回答：「不打，就是換個環境呆一陣，我覺得和你在外面挺好的，比伊裡伽爾星好。」

　「是嗎？」維爾西斯忽然意識到什麼，他右眼不自覺地瞇了一下，爾後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伊裡伽爾星怎麼不好了？」

　艾澤想了下，隨口回答：「少點人氣兒吧，在這裡，和你在一起，不像是生活。「「嗯。」這句話令維爾西斯感到一陣溫情，他笑起來，主動走近艾澤，不知不覺，alpha低沉的聲音裡又透出一絲蠱惑的意味，「你需要子民，艾澤，我們的星球不應當這樣荒蕪著。」

　「不需要，一群蠢貨，談什麼子民，奴隸就是奴隸。」

　維爾西斯笑著摸了摸艾澤的頭頂，他掌心帶著些濕潤，卻讓艾澤覺得很舒服。

　「但愚昧可以被教化。」維爾西斯聲音溫和，他知道說得多了，艾澤定會覺得不耐煩，因此點到為止，適當地提醒完對方，他率先轉移了話題，「這次，想去哪兒？」

　艾澤的注意力果然隨著維爾西斯調轉，但這也並不妨礙他將前一句話聽進耳中，只是一時因為維爾西斯的發問，艾澤沒來得及追究：「一個礦產星球，沒有名字，如果真的說荒蕪，它可能不啻於伊裡伽爾星了。」

　維爾西斯皺了下眉，他本以為艾澤是想去像密歇星那樣繁華的大星球，艾澤見維爾西斯表情微妙，愣了下，問：「怎麼了？你不想去？」

　「沒。」維爾西斯見艾澤盯著自己，彷彿不信，omega的情緒實在比旁人敏感而又脆弱許多，維爾西斯忙安撫道：「真的沒有，和你去哪兒都行。」

　艾澤這才被取悅，他慢慢恢復笑容，伸出手扶住了維爾西斯的手臂，踮起腳，用極輕的聲音、極鄭重的表情，與維爾西斯平視著宣佈：「是我的母星，mx71星球。」

　這一刻，那雙暗綠的瞳，情流湧動。

　即便，艾澤所有對未來的期許與夢想，第一次被擊碎都是在那顆渺小寥破的星球上。在那裡，噩夢初始，艾澤的雙手沾上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滴血。

　但艾澤依然視mx71為他的故鄉，他的家。

　哪怕是假象，哪怕是夢境，那裡都有屬於他最好的回憶。

　他想與維爾西斯分享，在他們正式結為伴侶之前。

　艾澤有些忐忑，他重複問：「所以……想去嗎？和我一起，維爾西斯。」

　alpha嘴角有了弧度，「樂意之極，我的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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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克扎帝國龐大而遼闊的領域裡，像mx71這樣沒有被命名的礦產星球數不勝數。為了跟上新科技時代的迅猛發展，帝國不得不頻繁開發一切有可能被挖掘的存在天然金屬與礦產的星球。但這些星球往往並不適合自然人的生存，因此，帝國並沒有將其發展的計劃，連名字都沒有擬，統一編碼，只為稱呼與管理方便。

　然而，儘管這些星球荒亂、貧瘠，為了資源開發，帝國還是派遣了大量的beta技術工人與程序師來到礦產星球上負責工作，少數alpha負責管理這些人，極少數的omega，因為各種各樣的特殊原因被帶來。

　慢慢的，隨著一代一代人在這裡生存，不少beta反而選擇了在這裡扎根，成家立業，繁衍後代。人類的群落一旦形成，往往很容易植根深扎，再惡劣的環境都有可能逐漸適應。於是，他們的後代不再記得大星球的繁華，而那些坐享繁華的人們，也遺忘了這些星球上的居民。

　伴隨著資源的耗盡，帝國的開採、挖掘與運輸結束，波頻聯絡網則被逐漸取締，新聞與新科技因此而開始與這裡絕緣，這裡的人們不得不過起了與世隔絕的孤離生活。

　孤離於阿克扎帝國。

　「可是很神奇，對不對？就算我們從小都沒有聽說過那些關於帝國的事情，不知道原來其他星球上的人們過著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但這顆星球上的居民，竟然能在那些腐朽的思想上和帝國保持高度一致……」

　艾澤一邊向維爾西斯介紹著他又愛又恨的故土，一邊將撒旦平穩地降落下來。

　維爾西斯拍了拍艾澤的肩膀，寬慰道：「是帝國在倒退，這些人只是不曾進步而已，性質不同。」

　經過了三天三夜的飛行，他們終於抵達了這顆連帝國駐軍都沒有的廢棄礦產星球上。

　維爾西斯終於知道，艾澤為什麼一開始能如此輕易的攻下多顆礦產星球，卻一直被帝國所忽視，縱容他積蓄力量。

　這些對於帝國已經失去經濟意義的星球，早已為帝國所遺棄，他們雖然在名義上仍然是帝國的領土，然而，帝國已經不願再履行其作為領主的義務。

　維爾西斯輕聲歎息，跟著艾澤一起從撒旦的舷梯上走下，踏上了mx71星上焦黃的泥土。

　大氣中有著彷彿可以灼燒人胸腔的嗆味，維爾西斯有點不適應的咳嗽兩聲，艾澤卻深深呼吸了一口，露出些懷念的神情：「這是我離開以後，第二次回來，維爾西斯。」

　維爾西斯側首：「第一次是？」

　「我剛殺了伊科，不知道該去哪，和撒旦先回了這裡，呆了很久才離開。」艾澤舉目四顧，半晌，嘴角再度浮現他最常見的嘲諷笑容，「你看，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還是一成不變的爛。」

　維爾西斯有意消減艾澤的負面情緒，聽到他這樣說，立刻接口：「一個封閉社會，沒有變得更差就很好了，這不是這個星球自己和生活在這裡的人的錯誤。」

　艾澤瞥了alpha一眼，笑容裡總算浮出幾分善意：「你總是有很多道理講，難道直到現在，你還相信星際聖使？相信他們會維護星際平衡？」

　維爾西斯的臉上似乎浮出了一點猶豫，但沒等艾澤準確捕捉到，就聽他已經回答：「唔，我相信自己。」

　「嗯？」艾澤沒明白維爾西斯的意思，眉梢挑起。

　「不論星際聖使究竟會不會維護平衡，至少我會。比起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不如相信自己。」

　艾澤點頭，維爾西斯果然懂他。艾澤環顧了下，找到回家的路，召喚撒旦化形為手環，拉上維爾西斯，向前走去，「是啊，不管想要的是什麼，永遠都不會有人拱手送到你面前，只能自己去爭奪。」

　「所以，我們會一起讓失衡的星際，回歸秩序，對嗎？」

　維爾西斯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很鄭重，艾澤停了下，看了眼對方，考慮到維爾西斯已經是他暗許的未來伴侶，艾澤不再計較與他言語上的爭鋒，因此，仔細思索了一遍維爾西斯這句話，確定alpha的表態與自己所想的事情並無衝突，艾澤微微一笑，獎賞般地認可道：「對，這就是我們未來要一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