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拭目以待

　　因為omega身份而被別人忽視意見好像是艾澤尤為容易受到刺激的點，然而，這又是帝國當今社會最普遍的現象之一。

　　維爾西斯短暫地皺了下眉頭，隱有憂色。但在看到艾澤又忍不住去掏槍的那一刻，他迅速打消自己的念頭，伸手按住艾澤手背，搶先對那個beta說：「謝謝女士，我們使用自己的飛船就好。」

　　a女性絲毫沒意識到危險剛與她擦身而過，依然保持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好的，維爾西斯先生。那請您在飛船上使用這個號牌，以便我們的城市管理。」

　　說完，beta女性遞上了一個藍色金屬卡牌，維爾西斯接過，用眼神示意艾澤發動飛船，兩人再度離開。

　　「剛剛幹嘛攔著我？」飛船才行駛出不到三公里，艾澤就瞪起了維爾西斯，「我最看不慣這些beta唯你們alpha馬首是瞻的德行。」

　　維爾西斯頓了下，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們不是要在密歇星多呆一陣子嗎？別一上來就鬧出人命。再說了，偽造身份不容易，我還想和你用這個身份久一點。」

　　果然，維爾西斯這麼說，艾澤一下就被說服了。他只是不滿地又哼哼了兩聲，然後便揭過了這一頁。

　　「接下來去哪？」

　　撒旦已經自動導入了密歇星卡爾扎市的地圖，密密麻麻的光點在顯示屏上浮現出來。

　　維爾西斯還在思考世人對待omega的態度，回答時語氣就有些漫不經心：「聽你的。」

　　「聽我的幹嘛？在你的母星，回你家啊！」

　　維爾西斯一怔，家？

　　這個詞距離他多遙遠了，遙遠到好像從沒有人說起過一樣。

　　艾澤見對方沉默著凝視自己，有些奇怪地挑眉：「我讓你指路，你看我幹嘛？」

　　維爾西斯這才回神：「我沒有家，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哦……對不起。」艾澤順理成章地將維爾西斯的怔忡理解為難過，片刻，他又問：「那你以前住哪？我們就去你住的地方好了。」

　　維爾西斯完全沒料到艾澤來密歇星竟會真的想要去他的「家」看看，事實上，早在阿克扎帝國建立以前，他就已經成為聖使，長久地在白堊星定居了。他不插手世俗，也不在世俗中生活，上哪兒去給艾澤找一個「家」來參觀？

　　這一次，維爾西斯過久的沉默終於引起了艾澤的警醒，他皺起眉頭，上下打量著維爾西斯：「你怎麼支支吾吾的，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維爾西斯只好回答：「我是下士，住在軍隊裡，沒有自己的房子……我們還是在外面住吧。」

　　艾澤將信將疑，能夠進入帝國軍隊的alpha，哪怕授銜不高，也絕對是社會中的上流階級。帝國軍人的薪資甚高，待遇也好，更加受人尊敬，想要在阿克扎帝國，無論是哪，登記一處房產都絕非難事，只是優劣有別而已。而作為alpha，為了將來與omega的生活，也一定是會置辦房產的。這像是自然人骨子裡尚未淡化的獸性，為了配偶，總是要築巢。

　　這個alpha真是太奇怪了。

　　但艾澤並沒有直言說出，他緩慢地收回自己審視的目光，爾後道：「也好，找間酒店，但是我們沒有貨幣，你準備怎麼辦？」

　　艾澤如此說，倒並非是沒有辦法，他只是覺得維爾西斯一定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而他期待自己的想法從對方的口中說出，他期待，篤信聖使的維爾西斯將他邪惡的想法說出來。

　　果真，須臾緘默，維爾西斯垂下眼，語氣極淡地回應道：「要麼偷，要麼搶。」

　　艾澤總算笑了，他拍了拍維爾西斯肩膀，滿意地誇讚：「學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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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密歇星的首府，卡爾扎城是一座非常大的城市。正值五月花節，通向市中心的路兩側都用最燦爛的金紅五月花所裝飾。每逢他們路過小的商務區塊，都能聽到裡面喧天的音樂聲，人們在廣場上載歌載舞，分享著卡爾扎城獨特的美食。

　　維爾西斯太久沒有見到這樣熱鬧的密歇星了，記憶裡的密歇星早已為艾澤一戰所摧毀，再見到這樣繁華的卡爾扎城，恍如隔世。維爾西斯懷念而感慨地望著這一切，完全沒注意到艾澤正在看著他。

　　艾澤最不喜歡維爾西斯因為秉承星際聖使那套理念而在他面前高談闊論的樣子，什麼生與死，善與惡，他早不在乎了。

　　相反，艾澤最喜歡維爾西斯不得已作惡的樣子。

　　想到逼著維爾西斯去搶別人的衣服時，alpha矛盾又糾結的表情，想到握著他的手，對準小女孩開槍時，一向平靜的黑瞳裡猝然掀起的波瀾……再想到他早晚有一日會替自己殺人，屠戮天下時，艾澤就燃起興奮的熱血，渴望拉著這個人，再往深淵裡更進一步。

　　渴望看到維爾西斯最終背叛聖使、背叛自己信仰的樣子，等到那個時候，維爾西斯會不會就成為像自己這樣的人？他會不會就真正意義上，徹底無法離開自己了？

　　既然要住在外面，艾澤故意將飛船開往卡爾扎城的中心，同時，他命令撒旦將全城最豪華的酒店全部查出來待選。

　　艾澤翹起腿，將觸控光腦順手扔到了維爾西斯的身上：「這七間你看著選吧，太差的酒店我可不住。」

　　他用餘光觀察著alpha的神色，這些酒店一晚的價格就要幾千帝國幣，更何況還要支付入住押金，維爾西斯既然說要「偷」，那這注定是一筆「大買賣」了。

　　誰知，維爾西斯一派淡定，彷彿根本不在意錢的事情，他認真瀏覽完那幾個酒店的介紹頁，很快就選中一間：「這個吧。」

　　艾澤接過來看了眼：「為什麼選這個？」

　　「這棟建築是卡爾扎城的最高樓，頂層風景很好。你看上面的介紹，所有的服務都由最高級別的新型機械人提供，每位客人都享有獨立的飛船停機坪，撒旦是機甲也不會被人發現。」

　　「那錢呢？你準備怎麼辦？」

　　維爾西斯頓了頓，片刻才回答：「進了城我自然有辦法。」

　　「很好。」艾澤似笑非笑，「我拭目以待。」

　　既然維爾西斯選定了酒店，艾澤也沒有二話，讓撒旦定位酒店位置以後，目標明確地向酒店駛去。飛船大約在航道上行駛了半個小時，他們就進入了卡爾扎城的主城區。摩天高樓鱗次櫛比，衣著各型各色的人們在大街上狂歡，整個主城區都變成了燦紅的五月花海。

　　幾乎所有的工作都進入假期，自然人們隨心所欲的享受節日的快樂。商場瘋狂打折，古往今來的女人們都熱衷於這一刻購物的成就感，全息遊戲大廳裡擁滿了alpha與beta，他們放下一切等級的觀念，聚在一起，肆無忌憚的操縱著虛擬機甲搏鬥著，釋放著骨子裡的血性。就連omega也在這幾天裡勇敢地走上街頭，有伴侶的omega往往跟著自己的伴侶活動，即便沒有伴侶，只要不在發情期內，也有不少膽大的omega去聽音樂會、參觀畫展，展開積極的社交活動。

　　城市裡欣欣向榮，或許誰都不會想到，就在短短的三年後，撒旦上將的戰火就會燎燒到這顆星球，所有繁花著錦、烈火烹油，都化作一場空。

　　維爾西斯觀察一切的眼神銳利地注意到街邊路過了一間宏大的貨幣銀行，他立刻站起來：「撒旦！靠邊停下。」

　　他沒有釋放精神力，撒旦自然不會聽從維爾西斯的命令，但艾澤很期待維爾西斯的表現，於是格外配合地命令：「停吧。」

　　撒旦化形的飛船慢慢從半空中垂直降落下來，停靠到人行馬路的一側。

　　艾澤笑瞇瞇地望著維爾西斯：「怎麼了？」

　　alpha看起來冷靜極了，他抬手指了下貨幣銀行的位置，沉穩答：「既然要搶，不如搶個大的，平民的錢可不值得一偷。」

　　「你想做什麼？」艾澤本能地覺得，維爾西斯要做的事情，或許與他的設想偏差甚遠。

　　然而，alpha胸有成竹的表情又迫使艾澤感到好奇，想知道這個alpha究竟有什麼樣的辦法。

　　艾澤只見維爾西斯指了指不遠處的貨幣銀行高樓，在無數穿梭的飛船掩映下，銀灰色的大樓顯得高不可攀。金屬牆壁、全方位監控以及高強度的武力守衛，艾澤知道，維爾西斯絕對不會提出搶銀行這樣的蠢主意的。

　　就算他們兩個人都有如此的魄力和膽量，也在硬件火力上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艾澤幽深的目光凝視著維爾西斯，alpha好像故意不急於揭曉答案，在時間上留白，誘使自己去揣摩他的心意。這令艾澤有些不悅了。

　　但維爾西斯的火候把握極好，艾澤精緻的面孔上剛表露出些微的不耐煩，他立刻就坦白自己的想法：「還是那個最簡單又快捷的辦法，系統入侵，我們潛入一下銀行的貨幣系統，偽造一個賬戶，輸入你想要的無論多少的餘額，然後去取現就行了。」

　　維爾西斯的語氣輕描淡寫，將系統入侵描述得彷彿輕而易舉，只是翻覆手之間即可決定局面。

　　然而，帝國貨幣銀行的系統，哪能由得alpha想突破就突破？

　　更何況，於艾澤看來，這世界上真正牢靠的銅牆鐵壁，就是由這些電子數據所構成，他們永遠嚴格嚴謹，永遠沒有意識，因此永遠不會背叛。就如同他的那些機械人一樣，他們永遠按照既有的設定執行命令，簡單且直接，不會有彎彎繞繞的心思，也坦誠如一。

　　艾澤與維爾西斯對視片刻，試探問：「你這麼善於入侵系統？就連帝國貨幣銀行的也難能例外？」

　　維爾西斯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以坦然地態度接受了艾澤的審視，少頃，他避重就輕道：「艾澤，沒有任何一個系統是無法被破解的，因為它們由自然人所設計，也就理所應當會為自然人所破解。」

　　艾澤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太高看自然人的能力了，當這些科技產物以指數增長的時候，他們早晚將取代自然人，因為人類的進化永遠跟不上機械人自我革新的腳步，這個時代早晚會覆滅。」

　　所以，這就是癥結。

　　艾澤之所以拚命摧毀，佔領一個又一個的星球，卻從不建立，只熱衷於無休止的摧毀，是因為他的心裡只有絕望，沒有希望。他沉溺於世界的黑暗、自然人的弱弊，卻無法看到這個世界裡依然存在的曙光。他將一切情懷與夢想都寄托在了機械人身上，艾澤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不相信他作為自然人，還擁有改變與重建的能力。

　　但事實是，這世間最珍貴的禮物，就是自然人原始的智慧。他們真正的開創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建立了生存的秩序，並延續了上億年的光陰。

　　艾澤需要意識到這些，需要意識到，他所不能忍受的那個世界，既可以被他自己親手推翻，也可以由他重建。艾澤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能力與命運。

　　維爾西斯沉默了片刻，最終卻並沒有對艾澤說什麼，而是將一切落實到了行動上。

　　他奪過了艾澤手中的觸控光腦，迅速打開了貨幣銀行的電子全息頁面，維爾西斯很快將頁面轉格為代碼，不加以避嫌地在艾澤面前，展示了整個操作流程。

　　然而，此刻的艾澤卻只是注意在維爾西斯的臉龐，他忽然懷疑，這個擁有強大能力的alpha，究竟是不是一個普通的帝國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