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挑戰權威

　　被人切中心事的感覺很微妙，這是艾澤前所未有的體驗。

　　你的所思所想，都如同藏在一塊玻璃下的珍寶，正被人深切地注視，然而你卻不知道，那個眼神是源於欣賞還是覬覦。

　　因此，艾澤也前所未有地感到矛盾——維爾西斯這樣瞭解他，既令他欣喜，也令他緊張。從沒有一個alpha能夠猜到他的意圖，維爾西斯卻做到了，或許這會為他們帶來蘇答星一樣的默契，又或許這會將自己置於危機之下。

　　艾澤仍有著一抹陰影，為這個alpha所具有的與他相抗衡的強大。

　　但只是須臾，因為不容許自己退卻，艾澤坦然地迎上維爾西斯的目光，承認了對方的正確，「沒錯，你說對了。」

　　兩人交錯的視線彷彿是一場角逐，艾澤唯恐落了alpha的下風，因此翡綠的眼底有著更銳利的神情，他渴望刺透維爾西斯的內心，也堪破這個alpha的預想。

　　但維爾西斯並沒如艾澤所願，他很快規避了這樣帶有競爭色彩的對視，他也全然沒有與艾澤在這些瑣事上一爭高低的想法。

　　維爾西斯輕聲歎了口氣，他便伸出手，重新搭在了艾澤肩上，「為什麼又要殺人呢？其實我還有更好、更省事的辦法。」

　　艾澤蹙眉：「殺人怎麼了？一群愚昧的子民，本來就不配活著。」

　　「每個人活著都有他們自己的意義，每個人的生命也都有他自己的始終。」維爾希斯用溫和的嗓音在艾澤耳邊輕聲敘述，「你當然智慧，但也要寬容愚昧，不是嗎？」

　　維爾希斯的語氣讓艾澤有種被蠱惑的錯覺，他不太滿意地瞪著對方，「我為什麼要寬容愚昧？這些謬誤的誕生本來就該被修正，我只是代替星際聖使來結束他們而已。「

　　艾澤的語氣理直氣壯，讓原本只是想開解他的維爾西斯一時竟失笑：「誰說星際聖使想要結束他們的？」

　　「我說的，怎麼？你這個聖使信徒覺得我說的不對？」艾澤有意在維爾西斯面前挑釁alpha心目中聖使的權威，他有些受不了這個alpha信仰一個虛無的、從不存在的人，甚至不能理解這個明明聰慧的alpha卻像那些愚蠢的世人一樣，將傳說中的星際聖使供奉在心裡。艾澤用警告的眼神凝視著維爾西斯，他伸手點了點alpha的胸口，「以後不要相信星際聖使了，來信我，我的話比那個聖使的要有用多了。」

　　維爾西斯徹底繃不住，輕笑出聲，原本想要對艾澤說教的慾望一時間也淡了。他放棄繼續說服，而是說：「我當然信你，艾澤，不過，我們能不能交換一下信任？我還有更好的辦法能幫助咱們一起進入密歇星，你真的都不想要嘗試一下嗎？」

　　「你少糊弄我。」艾澤盯著維爾西斯，眼神銳利起來，「你明明就是不願意殺人，何必在我面前找這麼多冠冕堂皇的借口？維爾西斯，你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在蘇答星的時候，你只是擊中那幾個帝國軍人的腿，並沒有擊斃他們，就是因為你不想讓他們死，是不是？你想保護你的戰友，還想保護帝國的子民，對不起，在我這裡，這一套行不通。」

　　艾澤逼近維爾西斯，他越說聲音越低，威脅的意味也越來越明顯。維爾西斯呼吸微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給自己找什麼樣的新借口。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艾澤卻忽然又笑了，他彷彿很欣賞維爾西斯被人拆穿心事時的表情，因此伸手拍了拍維爾西斯的側臉，用很寵愛的口吻逆轉話鋒：「不過，你也可以說說你的想法，如果真的更好，我也並非不能採用……只是，你要記住，沒有人能騙得了我，沒有人可以欺騙艾澤。」

　　艾澤凝視著維爾西斯，滿意地從alpha的眼神裡看到幾次變化，對方最終鬆一口氣，說：「我可以直接侵入帝國的系統，製造兩個全新的電子身份信息，盡可能的符合我們的真實情況，這樣也避免檢查時遇到出入，並且可以長期使用。」

　　「你能侵入帝國的系統？」艾澤錯愕又好奇，這個alpha非但有能和他相比擬的近身搏鬥能力，還能修復機甲，甚至可以侵入帝國系統？對方如此優秀，卻只是帝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下士？

　　維爾西斯微微低頭，「嗯……別的系統不行，但是民用信息系統應該還是可以的。」

　　「你怎麼不早說！」艾澤興奮起來，「這可比打劫飛船要省事多了！我最討厭冒充別人了！要模仿那些omega的姿態，真是又噁心又煩……快，維爾西斯，你需要什麼？光腦嗎？拿我的去用！」

　　艾澤把手裡的觸控光腦往維爾西斯的懷裡一塞，示意他趕緊開始。

　　維爾西斯被omega的風風火火弄得愈發無奈起來，而他並沒有說什麼。只要能讓艾澤放棄殺人的念頭，哪怕他所解救的只是茫茫宇宙裡最微不足道的一個生命，也比視若無睹要有意義。

　　他甚至甘願為這些生命放棄自己。

　　維爾西斯取代艾澤坐到了他的位置上，扭轉觸控光腦顯示器的方向，alpha熟練地開啟了帝國居民信息系統的頁面。

　　在過去的七百年裡，每當他有需要離開白堊星，前往阿克扎帝國的領土時，維爾西斯都是通過進入系統為自己創建新身份的方式取得出入境的便利。對於他而言，侵入系統實際上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然而因為艾澤一直充滿好奇地盯著他，維爾西斯只好將破譯代碼的過程反覆幾次，拖延時間，以看起來好像很困難。但最終，他還是輕而易舉地進入了系統後台，「成功了，來吧，我們首先要起一個名字……性別omega，姓名……艾澤，你想叫什麼？」

　　艾澤盯著屏幕，除了「艾澤」這個身份以外，他曾頂替過無數人的身份在帝國遊走潛伏，卻從沒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固定的、並得以見光的身份，而現在機會來了。艾澤甚至有種重生的錯覺，像是一切都被推倒重來，他有些緊張，一貫堅毅的眼神裡，竟透露出幾分猶豫，「我該起什麼樣的名字？你覺得叫什麼比較好？」

　　「我？」維爾西斯很奇怪艾澤為什麼會連這種問題都要徵詢，「名字，無非就是一個代號，不用太在意了。」

　　艾澤不滿地蹙眉，「為什麼不在意？有些人的名字當然無足輕重，我可不一樣。」

　　ga眼底露出最常見的驕傲神色，維爾西斯又笑了。

　　他最近笑得有些過於頻繁，以至於艾澤都察覺出來，忍不住問：「笑什麼，哪裡好笑了！」

　　維爾西斯莞爾，他搖搖頭，轉開了話題，「沒什麼……讓我們來想想你叫什麼，艾爾達，怎麼樣？」

　　「蠢死了，不要。」

　　「艾克？」

　　「像玩機器人的小屁孩，不要。」

　　「那……」維爾西斯忽然想起他很久以前曾並肩戰鬥的另一位聖使，他也是omega，比任何人都堅韌，也比任何人都包容的星際聖使，「叫伊裡奇？怎麼樣？」

　　艾澤其實並沒有從這個名字裡感到什麼特別的氣質，但維爾西斯故意停下來思考的樣子，卻讓他本能地認定這個名字是維爾西斯深思熟慮所為他取的，「很好，就這個，伊裡奇。」

　　維爾西斯深深地看了眼艾澤，爾後才有些鄭重地在光屏上輸入了艾澤的新名字。

　　伊裡奇。

　　伊裡奇聖使，如果你的靈魂還能感受到這個時空的一切，請庇佑這個使用你名字的少年，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

　　從伊裡伽爾星前往密歇星的航程共花費了六天，維爾西斯和艾澤利用這個時間充分完成了兩個新身份人物的生平與履歷，在帝國的歷史上虛構出了兩個從未出現過的人物。

　　一個是叫伊裡奇的omega，他從小在林姆頓星的omega保護協會長大。

　　而另一個則是叫維爾西斯的alpha，出生於密歇星，暫時就讀於帝國軍校，剛剛畢業，還沒有正式入伍。

　　他們結為伴侶不久，趁alpha的畢業假期，兩人一同回到alpha的母星看望alpha的親人。

　　再一次，維爾西斯用咬破艾澤頸後腺體的方式對他進行了暫時標記，比起上一次艾澤奮力掙扎的情形，這一次他可顯得要配合多了，只是當維爾西斯的牙齒離開艾澤肌膚的時候，他還是看到了omega有些發紅的眼眶。

　　艾澤迅速背過身，沒有允許維爾西斯注視他的臉，他駕駛著撒旦化形的飛船，接近了密歇星。

　　「密歇星歡迎您。」

　　比起艾澤以往潛入星球的經歷，這一次簡直不能更順利。

　　不知道是因為有了與他近乎完全相符的電子身份信息，還是因為這一次身邊有了一個alpha陪伴，總之，密歇星近星軌道的衛星守衛關卡很順利地就批准了他們的降落請求，甚至以相當熱情的態度為他們安排了降落航道。

　　雖然，如今在阿克扎帝國的邊緣曾爆發了幾場戰爭，甚至還是以帝國的失敗告終，但顯然，這些事情並沒能影響到帝國中心星區居民的生活。

　　戰事緊張的氣氛並沒有與密歇星產生斑點關聯，當艾澤駕駛著偽造成家用飛船的撒旦停在密歇星首府卡爾扎市帝國機場的時候，正值密歇星上最盛大傳統的節日「五月花節」。

　　停機坪的地面被染成了鮮艷的紅色，當飛船降落時，熱情的工作人員立刻為外星來訪者獻上了一大捧五月花，「密歇星歡迎您的歸來！」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beta女性，她穿著整齊玫紅色制服，耳畔也別著一朵剛摘下的五月花，「維爾西斯先生，伊裡奇先生，歡迎您來到密歇星，請問您需要租用小型飛船代步嗎？還是繼續駕駛您自己的飛船呢？」

　　隨著科技發展，不少飛船都可以兼具星際駕駛和星內駕駛，但是出於對能源的節約，人們更傾向於在近地駕駛時換更小型的飛船來代步。

　　然而，這個beta女性聽到那個漂亮的omega非常豪爽地說：「不，我們會繼續使用自己的飛船。」

　　a女性暗自猜測這一對夫夫一定是非常富有的貴族，但她並沒有敢立刻聽從omega的建議，而是再次以徵詢的目光望向alpha。畢竟，眾所周知的是，無論在家庭內外，真正擁有話語權的人還是alpha。

　　然而，她的這一舉動似乎令那個omega有些不悅，她看到那個伊裡奇先生挑起好看的眉梢，用非常暴躁的語氣質問：「怎麼？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