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加密通信

　「系統入侵啊元帥！」

　坐落在林姆頓星球的軍部總指揮所內，霍爾斯按著卡洛夫面前的桌子激動地大喊。

　「我們現在已經查到了這些機械人的型號，KS391，KC770，這兩個系列都是最初期的機械人型號，想要黑了他們的系統，簡直易如反掌！機械人不怕槍擊不怕刀砍，最怕就是系統癱瘓，如果我們能讓整個機械人軍團失去進攻能力，或者是反過來指揮這些機械人殺死艾澤，那不就解決了嗎！」

　自從上一次進攻伊裡伽爾星大戰失敗以後，軍部的爭議就一直沒有停過。

　保守派勢力都認為貿然與機械人發起衝突是不明智的，只會讓無辜的帝國戰士們喪命。相反，如果帝國能與機械人軍團保持某種程度上的和諧共存，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畢竟，沒有人覺得機械人軍團的omega上將真的有多大的野心。

　與之相反，以霍爾斯為代表的激進派勢力，卻認為機械人軍團可以被輕易消滅，他們更贊成繼續與艾澤作戰下去，從而可以挽回帝國軍部吃了敗仗的顏面。

　卡洛夫元帥沉默地抹掉了臉上的唾沫星子，他在這兩方勢力中其實持一個相對中立的態度，他不認為艾澤沒有野心和實力，畢竟那是一個曾殺死自己兩任伴侶的omega。然而，是否要繼續討伐艾澤，他卻始終猶豫不決。

　卡洛夫看了眼霍爾斯，對方淺灰色的瞳仁遺傳了他的母親，也就是阿克扎的皇室血統。這令身為元帥的卡洛夫，不得不擠出幾分耐心，對著區區一個中將展開了長篇大論的解釋：「霍爾斯，機械人的設計沒有那麼簡單……他們的系統模式保護級別非常高，甚至不亞於具有精神力的機甲，他們有自己的運算思路。之前，伊科元帥之所以下令銷毀所有的軍用機械人，就是因為他已經發現，隨著長時間的使用，機械人的運算過程會發生進化，他們會產生經驗，會自動進行總結，從而讓每個機械人產生不同的思想——如果我們可以這樣定義的話。」

　霍爾斯煩躁地在他面前來回走了兩圈，正要說話，卡洛夫趕緊打斷：「好了，霍爾斯中將，我很感激你的發現，但是具體怎麼操作，就不是你的職責了，我會將你整理的數據移交尼卡星的機械生物研究所，他們會想辦法落實你的初衷。」

　他話音剛落，又有人敲響了他的門。

　對方沒有喊報告，可見並非是軍部成員，卡洛夫的意識一動，他的機甲諾亞已經替他打開了門。

　「卡洛夫元帥。」

　「哦——科勒殿下！」卡洛夫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行了覲見皇室的禮節，這是皇位第一繼承人，皇帝路易斯唯一的alpha兒子，「科勒殿下，您怎麼到軍部來了？」

　霍爾斯隨意地喊：「科勒哥哥。」

　科勒看見了自己衝動的表弟，皺了下眉頭，「霍爾斯，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元帥有事單獨說。」

　面對王位繼承人，霍爾斯已經沒有了那份囂張，他知趣地離開，甚至還替科勒和卡洛夫關上了門。

　霍爾斯前腳離開，科勒就迫不及待地將他的機甲縮成光腦顯示屏，讓卡洛夫來看，「元帥，這是我的加密通信頻道今天早晨收到的來件。」

　卡洛夫遲疑地靠近，卻在看到來信人署名的一剎那，臉色大駭，「維爾西斯聖使？！」

　科勒嚴肅地點了下頭：「是的，我想應當是聖使本人，除了您和我的父親，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加密頻道的波段，而聖使不是神話，是真正存在的事實，也是帝國的頂層機密……應當不會有人同我開這樣的玩笑。」

　卡洛夫忙振作精神，將短短幾行字反覆瀏覽好幾遍，這其中信息量大到令人震撼，聖使聲稱他已經接近艾澤，通過入侵系統，利用一個機械人發出了此條消息，並警告帝國要重視這個敵人，艾澤將有威脅星際平衡的可能。而艾澤的下一步進攻計劃，或許是尼卡星。

　「尼卡星？」卡洛夫神色複雜，「陛下知道了嗎？」

　「目前還不知道，父親昨天夜裡出發，去密歇星秘密巡查了。不過我已經用同樣的加密波段給父親發了過去，但還沒有等到回復，我認為不能拖延，因此來軍部了。」

　卡洛夫頷首：「殿下是對的……只不過……」

　只不過，他知道聖使是戰無不勝的神話，始終在維護星際的平衡，卻沒聽說聖使還有預言的能力。

　儘管在整個阿克扎帝國，聖使都是信仰一般的存在。但是，科學都發展到如今的年代了，卡洛夫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預判。

　一個omega，將會威脅到星際平衡？

　……最多威脅一下他的官位還差不多。

　但卡洛夫沒有將冒犯聖使的話說出口，「只不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我們還是等待陛下的消息吧。」

　茲事體大，他不得不將皮球踢給了這個帝國最高的掌權人。

　————

　伊裡伽爾星。

　「克洛德，你可以進來了。」

　伴隨著浴室裡水聲的結束，克洛德終於捕捉到了上將的指令。

　他的表情系統雖然還沒有豐富到正常人類的水準，但足以在這一刻，表現出來「懊喪」與「失望」的情緒。

　克洛德的系統又一次錯誤估算了艾澤發情期的時長，遠超出他的預期，直到第13天，艾澤才恢復完全清醒的意識。

　「上將。」機械人的聲腔裡發出一聲仿真的歎息， 「其實您沒必要讓那個alpha離開，我感知到他有很強的能力，會取悅您的。他比默茨試劑要健康。」

　艾澤拉開門，水珠沿著他濕漉漉的髮梢滴到了青年胸口緊實的肌肉上。

　同每次發情期結束一樣，艾澤身上依舊是傷痕纍纍，眼底也有著一圈淡淡的青黑，「他人呢？這幾天怎麼樣？」

　克洛德上前，幫助艾澤處理起身上的傷口：「還在被看押，我讓機械人B322暫時負責他，如果您需要的話，可以立刻讓他上來。」

　艾澤恢復了以往的精神，甚至還開了句玩笑，「我現在還需要他做什麼？」

　克洛德語塞。

　艾澤不太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這一次的意外，讓他過度使用了默茨試劑，也再一次延長了他的發情期。

　而發情期一旦一次延長，之後就只會更長，而無法被縮短。這實在算不上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艾澤不得不認真考慮起了克洛德建議，如果能夠有充足的瞭解，那個聰明又好看的alpha，確實不失為他的一個選擇。

　不過不是現在。

　沉默半晌，艾澤跳過了這個話題，問：「進攻尼卡星的事情籌備的怎麼樣了？」

　克洛德即刻立正：「報告上將，機械軍整軍完畢，按計劃共有800名機械人出動參戰，全體等候上將指示。」

　「很好，半個小時以後我們出發。」

　「那……那個alpha？」克洛德計算不出艾澤的情緒到底是好是壞，只好遵循系統設定，照常發問。

　艾澤看了眼手臂的傷口，很快想起那個戰火連天的夜，想起那雙暗黑的瞳仁。

　片刻後，他回答：「帶他一起。」

　——

　「已進入平流層，上將。」

　「已擺脫引力，進入近星軌道。」

　「已脫離伊裡伽爾星。」

　對於每一個軍人而言，恪守時間都是最重要的信條之一。

　30分鐘的數秒剛剛結束，通體極黑的機甲撒旦率先帶領機械人軍隊出發，助推器噴出巨大的火焰，好像將整片天空都灼燒起來。

　機甲內，艾澤很習慣地盯著屏幕上的星圖規劃駕駛導航，直到線路完整的閃現在星圖上，他才解鎖安全帶，離開駕駛座。

　他要去看看久違的小寵物，那個被克洛德轉移到機甲上的alpha。

　暗黑機甲撒旦以其戰鬥性出名，舒適度並不高，因此機甲內部的空間並不寬敞。此刻，維爾西斯被暫時禁閉在一間儲物艙內，由克洛德親自看管。

　艾澤走近，門上狹小的玻璃窗內，alpha右手被鎖銬懸栓在天花板上，因此他不得不將手臂高舉且伸直。這是一個非常辛苦的姿勢，然而望向那個alpha的側臉，他的表情卻是一派平靜，彷彿並不覺得辛苦。

　——維爾西斯也確實不覺得辛苦，甚至感到輕鬆。

　在他回到這個時空以前，尼卡星的一戰曾重創阿克扎帝國，許多重要的信息資料由此外洩，引發了帝國幾年後的一場政治角力，內鬥影響巨大，令阿克扎帝國在艾澤激烈的攻勢下雪上加霜。

　維爾西斯解破編碼入侵B322系統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帝國發送了預警。

　出色的帝國軍人，不該成為政治遊戲的犧牲品。

　只可惜，B322級別過低，存儲系統內查不到默茨試劑的下落。維爾西斯只好將希望寄托在更高級別、更被艾澤所信任的機械人身上……又或者是，他的機甲。

　維爾西斯扭動了一下手腕，一側頭，卻從舷窗的倒影內，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艾澤。

　omega正注視著他，也似乎有些走神。

　作為聖使，維爾西斯本可以感知到他的理想，或者說慾望。在阿克扎帝國，那些信奉星際聖使存在的人，總難免到聖殿內傾訴自己的願望，信仰是社會文化的重要元素，而不斷被重複的願力也同樣影響著宇宙間的磁場，只要維爾西斯用心捕捉，他的精神力總是可以感知到這一切。

　而艾澤卻是一個沉默的例外。

　圍繞著艾澤的是一堵封閉的牆，戒備森嚴，甚至遠勝過伊裡伽爾星的堡壘。

　關在裡面的會是什麼？

　維爾西斯用自己的精神力輕輕觸碰，但就在下一秒，艾澤猝然警惕地收縮瞳仁，銳利的目光立時投在了維爾西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