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選擇你

　對於維爾西斯來說，五天的時間很短，但也很長。

　他漫長的生命裡，五天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細沙。但五天的時間，也足以讓他恢復體力，癒合傷口，並且想清楚他要做什麼。

　現在是撒旦上將艾澤與阿克扎帝國正式開戰的第三年，這個名字還沒能讓強大的帝國聞風喪膽。至少還需要再一個三年，帝國才會真正重視起這個omega對手……然而，就是這六年裡，就是帝國一念之間的姑息，艾澤以一己之力，撬動了整個星際的戰略格局。

　維爾西斯早就注意過他，卻從來不曾做過什麼。

　那是阿克扎帝國必須要經歷的命運，是這個昌盛到開始腐爛的星系，注定要經歷一個刮骨療傷的過程。

　他看著，也等著，直到這一切失去平衡，直到這個星際再一次真正地需要星際聖使。

　然後他來了。

　Omega的信息素在空氣裡日盛一日，維爾西斯卻並沒有受到太多影響。人的慾望是可以被壓抑和調劑的，不論是情慾，愛慾，食慾，乃至於求生欲。在跟隨老師學習的百年裡，維爾西斯唯一在做的，就是如何克制自我，無慾則剛。

　他記得老師說過，而他也這樣對他的學生說過：「星際之所以需要我們，而我們之所以可以伴隨星際享受永恆，是因為我們和自然一樣，有生而無慾，不嗔，不貪。」

　是達到自然一樣極致的靜，才能感受到萬生萬物的動，乃至於毫釐間微弱的呼吸。

　因此，即便週身瀰漫著艾澤的omega信息素，維爾西斯卻並沒有受到太多的波動。

　他只在這份甜膩的氣息裡，尋到了一個媲美於alpha一樣的剛強。

　爾後，槍聲猝響。

　維爾西斯在冥想裡醒來。

　——————

　艾澤看到門被打開，與此同時，湧出大門的還有一陣強有力的alpha信息素，它喧賓奪主，只是一個瞬間，就迅速蓋過了艾澤原本散發出來的omega氣息，佔據了整座伊裡伽爾堡壘，侵入艾澤的體內，攻下了他的靈魂。

　「是你？」艾澤立刻想起那個人的名字，「維爾西斯。」

　維爾西斯肩膀裡的鋼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取下，糜爛的傷口甚至有了癒合的態勢，大概是這幾天休息得很好，他看起來精神奕奕，原本身上破碎的軍服，也被維爾西斯直接脫了，他赤裸著肌肉緊實的上半身，坦坦然地站在了艾澤的面前。

　兩人距離不算遠，這讓艾澤迅速注意到了這個alpha過分有優勢的身高與體型，而對方身上所帶來的信息素，更讓艾澤心生警惕，迅速驅散大腦內所有旖旎的念頭，只是往後退了半步，食指勾著手槍打了個轉，指腹穩穩地按在了扳機上——隨時可以扣動。

　比起艾澤驚弓之鳥般的態度，維爾西斯就顯得從容多了。他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吸引這個omega，表情一派淡然，就連語氣都十分平靜，「很高興您還記得我，上將。」

　艾澤盯著他，「你沒有受傷？沒有和他們打起來？」

　「是的，多謝您的提醒，我鎖了門，他們進不來。」

　這樣刻板的對答讓艾澤稍微鬆了口氣，他將維爾西斯視作了一個沉悶老實的alpha，畢竟，強壯的體魄並不一定會有與之匹配的勇氣，於是他評價道：「我很喜歡你的自知之明，維爾西斯，我喜歡能承認自己是弱者，並由此學會自我保護的人。」

　然而，維爾西斯的眉梢卻在他說完這句話以後輕輕地揚了一下，「上將，我想您誤會了。我只是擔心，如果我開了門，免不了會把他們都打死，這樣，就會讓您失去了選擇的機會。」

　他說得一本正經，讓艾澤一瞬間都疑惑了維爾西斯究竟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只隨口開一個玩笑。

　艾澤審慎地嗅著維爾西斯所傳遞出來的信息素，並且辨認出那個特別的木質香就是從對方身上而來。

　誠然，艾澤很喜歡這個alpha信息素，它有一種令人心悅誠服去順從的魔力。但也正是這份魔力，令艾澤不得不心生警惕。一個alpha的信息素強弱，往往伴隨著alpha個人能力的大小。

　像是一株食人花，誘人，但更危險。

　但，最終，在幾番猶豫以後，艾澤還是決定給對方，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那現在，我選擇你。」

　維爾西斯看見，翡翠色的眼瞳，閃著神秘的光。

　堡壘的開放空間僅止於三層，再往上，每一層都有嚴格的安保措施與密碼通路的限制。因為這裡既是艾澤的住處，更是一個軍隊的決策樞紐。

　艾澤理所當然地選擇了電梯，與維爾西斯直接上達十層，這是最快也最省力的方式了——然而，這個方式似乎並不怎麼明智。

　電梯密閉的空間內，兩股信息素纏繞在空氣中的濃度立刻升高，逐漸佔了上風的alpha信息素開始入侵起艾澤的理智。

　這是艾澤暌違已久的一種強勁，幾乎將他所有對生理本能的抵抗完全壓制，迫使他不得不順從著自己的慾望，接受這股信息素的支配。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性徵器官的勃發，壓抑在軍裝下的緊繃感非常不好，而另外一處，也用逐漸濕潤的姿態叫囂著體內的空虛，它需要被佔領，被撫慰……艾澤四肢都開始乏力，想要尋找一個依靠，一個alpha來依靠。

　這是一個omega在alpha信息素的誘使下的現象，艾澤對此卻深惡痛絕。每逢發情期到來，他都要用加倍的精力來對抗自己格外脆弱的理智，才不至於淪落成自己最痛恨的模樣——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任憑哪一個alpha接近，都會心甘情願地獻上自己的肉體！

　艾澤手攥成拳頭，提防地去看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維爾西斯。

　出乎他的意料，維爾西斯根本沒有為此流露出半分alpha所特有的自喜，相反，他背靠著電梯壁，眼睛緊閉，眉頭也微微皺起，彷彿是遇到了什麼超出控制的事情，令他感到了棘手。

　能是什麼事呢？

　艾澤稍微一想就猜到了，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向來是相互吸引的，所以維爾西斯在忍耐什麼，不言而喻。

　艾澤的心情一下就明亮起來，這讓他意識到，他們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不論是自詡高貴的alpha還是自甘下賤的omega，都是在生理慾望的操控下而無可奈何的卑微的人類。

　都是一樣的可恥。

　艾澤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他從一味的壓抑，進而轉變為對眼前這個尚存理智的alpha的渴望。

　他沒有一點徵兆地忽然逼近對方，手掌貼上了維爾西斯的胸口，那是一種令艾澤感到陌生而新奇的觸覺。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摸到了對方怦然而動的心跳，正在他的掌心下慢慢加速，維爾西斯的肌膚也是滾燙的，滿懷火熱，彷彿是在呼應艾澤的亢奮。

　隨後，艾澤的手順著維爾西斯肌肉間的溝壑，一點點向下摸去。

　他愉快地命令：「維爾西斯，睜開眼。」

　與身體的滾燙不同，那雙黑眸一如既往的平靜而冷漠，艾澤有些不甘心，「來吻我。」

　維爾西斯的眉峰挑了下，彷彿在問「你確定？」

　而艾澤卻再沒有耐心回答，他踮起腳，主動吻了上去，搶先攻佔了維爾西斯的唇。

　兩股對峙的信息素在一瞬間碰撞，交纏，最終合二為一。

　幾秒以後，艾澤感受到維爾西斯的軟化與屈服——他開始迎合他，試圖搶奪上風，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也終於忍不住用來擁抱他，平靜的舌開始闖入他的口中，撬開他的齒，然後是無休止的掠奪。

　這是alpha本能的勝利，是維爾西斯理智的淪陷。

　艾澤笑了。

　他抬起手，安撫似的摸了摸維爾西斯的背脊。

　艾澤確信，就算在上一刻，這個陌生的alpha還可能與他為敵，而在此之後，他只會成為自己的擁躉。

　他笑起來，然後沒有半點預兆地，突然推開了維爾西斯，「嘿，alpha，我們到了。」

　電梯的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打開，顯示屏上的數字停留在10。

　彷彿是為了炫耀自己的理智和冷靜，艾澤沒有半點留戀地繞過維爾西斯，直接出了電梯。

　連背影都驕傲得不可一世。

　因此，他錯過了那雙黑瞳眼底過分的清醒。

　維爾西斯擦了擦嘴唇，半晌，才跟上了艾澤的腳步。

　——————

　艾澤的房間裡，已經有克洛德所為他準備的一切。

　水，食物，舒適的床，雖然不會派上太大用場，但還是被準備出來的換洗衣服，以及……針劑，鐐銬，和一些特殊藥品。

　灰色的粉末用透明的玻璃試管分劑量盛放，一排共有十隻，旁邊則是不需要消毒就可以直接使用的一次性針管，還有空的試驗皿、取血槽。

　艾澤在看到它們以後，第一時間回頭看向了維爾西斯，果然，對方探索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些東西上面，眼神裡說不上是費解還是好奇。

　「有什麼疑惑嗎，alpha。」艾澤輕輕一笑，隨後解開了自己衣領上的紐扣，「我以為你會更迫不及待地脫我的衣服，而不是關心這些助興的東西……不過不要緊，我很快就會讓你知道，它們是做什麼用的。」

　艾澤有些野蠻地扯掉了自己的上衣，他第一次在維爾西斯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身體。那是不輸給對方的身材，略顯瘦窄的腰腹部位，有八塊平整的肌肉。

　他的喘息也隨著衣服的剝落而顯得急促起來，這種急促不像是慾望的操縱，反而更近似一種癮的發作。

　與此同時，艾澤異常迫切地拿起了取血槽，隨即向維爾西斯走去。

　「低頭，alpha。」

　這句命令並沒能得到維爾西斯的配合。

　而艾澤彷彿早有預料，他橫掃一腿，直逼維爾西斯膝骨，有力而精準的突襲，讓沒有設防的維爾西斯直接半跪到了地上。

　艾澤立刻撲到了對方的身後，反手鎖住維爾西斯咽喉，緊接著將取血槽尖端的針插入維爾西斯的頸後。

　銳痛傳來。

　維爾西斯的眉頭登時擰在了一起。

　——只用針扎，固然不會致命，但那是他的alpha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