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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爺》第58章
☆、番外·陌上春(三)

  他離開鳳還樓的時候,沒有帶上他相依為命的雙刀。

  他想他離開了鳳還樓,就不再是一個殺手了。

  他想回到靖國府,以哥哥的身份,去做一個好人。

  凌光的那一掌,令他渾身的骨頭都似碎裂了一般,胸前血氣翻騰如怒滔。

  他在山澗迷濛濕潤的霧氣中飛快下滑,胸口淤血一口口嘔出來,被強烈的山風打在自己身上。

  生命似乎在一點一點地流逝。他用腦中的最後一線清明,將那龍魂索的利刃一次次刺入自己的手臂和肩上,強迫自己清醒。

  他不能死。

  哥哥讓他好好活著,他就不能輕易死去——他活著,就是哥哥活著。

  從此岸到彼岸,這是他的第一次自我救贖。

  龍魂索撞上錨鉤的一剎,他失去了知覺,左手一鬆,從荊棘密佈的陡峭斜崖上滾了下去。失去知覺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會不會有人救他?他現在面上還敷著厚重白~粉,慘白可怖。唇上鮮血刺目,定是狀如厲鬼……這副模樣,怕是只能行走黃泉了。

  醒來時,在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裡,入鼻儘是桃花酒香。

  左腕被人拿著,源源不絕的醇厚真氣貫注了進來。

  周身劇疼,內外如水火相交,胸口心臟似乎賁突起來。那股醇厚的真氣行走於他奇經八脈,將他破碎不堪的經脈緩慢調理。他艱難地呼吸著,轉頭去看那個正在對他施救的人。

  桃花醉眼,白髮白鬚,桃花庵中桃花仙。

  劉徽!

  他雙目陡生戾色,右腕疾抖,龍魂長索飛掠咽喉。

  只是別說他如今武功盡失,就算是身體無恙之時,他也不可能奈何身邊這白髮老者半分。

  劉徽右手仍拿著他左腕,運入的內息未有半點波動。左手二指漫不經心地擘出,順著那長索飛勢,將尖利白刃夾在了指間。無論陌上春如何使力,索刃紋絲不動。

  “臭小子真不怕死。”劉徽謔著,又補了一句,“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偏偏爺就好這一口,嘖嘖。”

  陌上春死死地盯著他。

  他做到凌光二品,殺人如麻。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眼前的這個劉徽。

  多年之前,樓主倚天初入中原,開始著手創建鳳還樓。最初的殺手,都是他昔日舊部。

  倚天的弟弟,武功僅次於倚天的一個,在被雇去謀殺驛吏時,為劉徽所刺。

  許多殺手都被派去刺殺過劉徽,後來甚至被當做一種試煉。

  劉徽一拽龍魂索,道:“臭小子,我要收你做徒弟!”

  陌上春冷冷道:“我不拜師。”

  劉徽右手貫入的內力忽然一收,反衝他凌亂破碎的經脈。陌上春雙目驟然圓睜,額上汗水粒粒沁出,大如黃豆。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卻不討饒。

  “不拜師也行,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報恩罷!”

  “臭小子,我看得出來,你不想死。不想死,就乖乖聽我的話!”

  那內力又轉平和舒暢,陌上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斷斷續續地恨聲道:“我如今……內力盡失……廢人一個,對你……有何用處?”

  劉徽捋鬚而笑,“你知道我是誰罷?”

  陌上春右手捂著胸口,目光鷙狠,點頭吐氣道:“你是內庫勘主。”

  劉徽道:“不錯,那次你逃走之後,我便一直找你。這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聽說鳳還樓連發一十三道九仙飛令追殺你,你若還想活著,就乖乖跟著我。”

  陌上春咬牙道:“你我黑白兩道互不相干,要我跟著你作甚?”

  劉徽攫起旁邊的酒罈子飲了一大口,滿面暢快,道:“爺看上~你算數的本事了。”

  陌上春凝眉不語。

  數月前,他被倚天派去刺殺劉徽,和劉徽交過一次手。

  一般的算盤,不過十三十五檔,劉徽用的是一把二十三檔七珠的大鐵算盤。

  他殺人,從不蒙面。因為他不曾失手。

  他銜刀而去,劉徽瞄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繼續去算他的賬。

  “鳳還樓蕭條至此,竟讓個黃口小兒來殺我?嘖嘖!”

  手掌一按算盤,數枚鐵珠結北斗之陣,流星飛射。

  陌上春身形遽動,斗轉星移。而那鐵珠接續射來,愈來愈急,恰如疾風暴雨摧枯拉朽,所中之處無不坍碎飛散,一時間房中砰砰悶響如雷,塵土瀰漫。

  陌上春行走江湖已經五年之久,所見高手無數,然而無一人能強過倚天,所以他有自信不蒙面。

  然後眼前這個白髮劉徽,頭一回讓他心生懼意。

  這人的修為在倚天之上。

  而且,他雖是內庫勘主,算是正道中人,卻絕非善類。

  他看見了自己耳上刺青,竟是眼中一亮,之前那百無聊賴兒戲般的打法,突然就凌厲起來。

  “春字殺手?嘖嘖,鳳還樓自養殺手分作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字輩,你這春字輩,還真是絕無僅有啊!有意思有意思!”

  倚天曾告訴過他,劉徽最擅的是劍法。

  他深知劉徽一旦出劍,他必然頂不過十招。瞅著他手中算盤子兒打盡的空隙,縱身一躍,逃遁而去。然而劉徽豈肯輕饒,抄劍而起,追出窗外。掌中忽而又現一枚鐵珠,挾著尖嘯風聲彈向陌上春。

  這一招實屬暗襲,絕非光明正大。而一顆之後,又聯一顆,卻是子母彈,竟是非置陌上春於死地不可。

  然而陌上春這十二年在鳳還樓日日的相互搏殺中倖存下來,早就練出了一身心算的本事。一念之間,可以算出暗器的個數和飛射角度,更遑論這明明白白的算盤珠子。

  二十三檔七珠,合共一百六十一顆。

  劉徽出手十八次,一共發出一百五十九顆算珠,藏了兩顆。

  陌上春料敵機先,橫刀於後,躲過一顆,第二顆正正擊在刀刃上。

  刀碎落地,他虎口血流如注,卻趁劉徽大感意外之時,運足輕功絕塵而去。

  看來正是那一次,讓劉徽記住了他。

  陌上春道:“好,我要去靖國府。”

  他斷未料到,靖國府,是他另一個漫長噩夢的開始。

  他略略易容。莫家他瞭如指掌,冒充莫陌混進去,並不是一件難事。穿起專屬於哥哥的純白衣衫時,他有一剎的恍惚。

  彷彿這一身乾乾淨淨的衣服穿上,他就成了哥哥那樣一個乾乾淨淨的人。

  他想努力去做一個好人。

  可是他很快便發現,他這一生,或許只配在黑暗中行走。

  他歸家的消息,被急報傳給了遠在東海的莫飛飛。莫飛飛收信,快船飛馬將回。

  他看得穿傀儡江湖,卻看不穿豪門公府。

  新修的巨大的靖國府讓他迷惘。

  他不懂得怎麼說話,更不懂得一切禮節。

  莫飛飛歸家的前一日,已經是莫雲蓀的通房丫頭的管兒,給他端來了梅花糕。

  他甫一嘗,便知其中有毒。

  他冷冷看向管兒,那個看起來楚楚嬌柔的姑娘,忽而扯下了自己的衣裙,驚呼非禮。

  饒是他見過無數生死,卻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這般境況。

  莫雲蓀衝進來,挺劍便刺。

  他雖內力全失,然而要對付莫雲蓀這般的紈袴,又豈在話下?一擊一點,莫雲蓀長劍脫手。莫雲蓀又欲暗箭傷人,卻被他生生折斷了雙腕。

  這是他的本能。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他鑄下了大錯。

  在他毫無抵禦之力的情況下,重杖加身。他被活活打折了雙腿,奄奄一息。

  他折去莫雲蓀雙腕的手法乾脆利落,尚可接回。

  然而他小腿上的筋骨俱被打斷,但憑接骨之術,卻是不可能好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

  蕭家人害怕曾經刺殺哥哥的事情敗露,便索性再度陷害他。

  倘若他真是莫陌,被打成這樣,不出一夜,必死無疑。

  可他是陌上春,要為哥哥活下去的陌上春。

  那一夜他頭一回心生絕望。

  他仇恨這靖國府中的所有人,更仇恨莫飛飛。

  他緊緊攥著哥哥留給他的那一塊白玉。

  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娘親為了莫飛飛可以拋棄一切,可是莫飛飛卻負了她,另娶了旁人。

  這句詩不過一句大大的笑話,一個莫飛飛矇蔽他娘親的惡毒謊言。

  哥哥的死,他淪入是夜的絕境,都是莫飛飛的負心薄倖造成。娘親恨他有理,他恨他,更有理。

  他在那一夜對著淒冷的月色起誓,他這一生,倘若未來還能愛上一個女人,那麼一定就只有那一個女人,至死不渝。

  莫雲蓀終究是莫飛飛的兒子,他不能殺。

  可是這一口氣,必須出。總有一日,他要堂堂正正代替哥哥站在這世間,讓這莫家的所有人,低下頭顱,為他的哥哥懺悔。

  翌日,他見到了莫飛飛。

  莫飛飛抱了他一整夜。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伏著,看不到莫飛飛的臉,卻知道他落了淚。

  莫飛飛三天三夜未闔眼,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他,讓他渡過了這一場險。

  莫飛飛果然還是喜歡哥哥的。

  也難怪他曾想讓哥哥做公子襲爵。然而這份偏愛,卻為哥哥引來了殺身之禍。

  這一份父愛他本該感動,可他實在太恨他。

  背上紋身無法完全遮掩,他知道莫飛飛已經看出來他是鳳還樓的人。

  只是鳳還樓近些年捕捉了不少人質,甚至將合適者訓練成自養殺手,他並非沒有解釋的理由。

  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他知道言多必失。莫飛飛問及他可知娘親人在何處,他但搖頭。

  莫飛飛教給了他靈樞針法。

  “靈樞針法雖然可以助你接續經脈,恢復如常,然而雙腿要能下地行走,恐怕需要七八年之久。”

  “我本該帶你在身邊,可是身為軍將,不得不守軍規。我會讓你住進一剎海湖心苑,名為思過,實為養傷,避免和府中人的接觸。一剎海外布有白沙陣,我會以保護水源和防患尋刀者的理由派駐京軍,以防鳳還樓的人前來追殺你。”

  “我知道你恨蕭家人。我亦恨。只是……莫家數百年基業,家大族大,我身為長子,許多事情,想做,而不能做;不想做,卻必須去做。蕭家根深葉茂,時下些微動搖不得。我不能為你母親正名,亦無法讓蕭氏受懲,是我莫世靖無能,對不住你母子——合該我這一生孑然。”

  “過去的事情,縱然悔恨再多,也無法挽回。但我想許你一個未來。”

  “七年之後,我會回來,接你出湖。”

  他覺得可笑。

  他的未來,不需要莫飛飛來許。

  就算他有未來,可他娘親呢?

  娘親所失去的,莫飛飛永遠也彌補不回來。

  隨後劉徽化身老酒鬼,也混了進來。

  他原本不想隨劉徽入內庫,可是他現在想了。

  莫陌不應該依賴靖國府而活。他要在七年之後,莫飛飛如約回來接他之前,自己一步一步走出靖國府。

  苦研醫術,唯求身體能夠盡快好起來。

  跟著老酒鬼學一切做勘主所應該懂得的東西,只求出去之後,能夠有一個乾乾淨淨的安身立命之位。

  既然已經決定不再用刀,他就得學會別的東西。

  這七年中,他日夜不敢懈怠。並不曾比在鳳還樓的十二年,有半分的鬆懈。

  和白音、徐先生夫婦重又有了聯繫。他知道他不配穿哥哥的白衣,便請秦桑另為他製衣。他終究發現,只有穿著那雙色裌衣,他方有勇氣盍目眠歇。

  湖心苑中不斷有尋刀之人來襲,總有京軍防不住的高手。他內力漸漸恢復,雖然雙腿不能行走,卻不敢落下武藝。

  龍魂索、針法,劉徽亦會時常加以指點。他本就悟性極強,這七年間,武功修為竟是突飛猛進。

  他不能似劉徽一般從地面出湖。後來劉徽贈了他一件鮫衣,他便能下水尋找出湖秘道。在水中,他方覺得同常人一樣,感覺不到腿疾。於是他經常喜歡潛入湖底。在水中遇見的尋刀人,總被他刺死之後,扎入湖底。

  不知為何,這種殺人的快感,令他欲罷不能。直到後幾年,他戾氣漸漸消除了些,殺意方不如以往那般熾盛。

  七年中常有驚險。襲入湖心苑的人,總被他捉住。向劉戲蟾索要了廿日綿,置入口中藏屍於地下密室,供他解剖練針之用。最初莫飛飛安排進來的丫鬟是個善良的姑娘,服侍他四年之久,卻有一次無意中窺見他解剖死人,竟是嚇瘋了。無奈之下,他只能給她服食了忘憂,將她放回了前府。後來蕭夫人安插進來的丫鬟,他一個不留地全數逐走。惡毒者,他更不曾手軟。

  七年前那一時幼稚所遭受的斷腿之痛,已經讓他很清楚,做哥哥那樣純粹的好人,他沒有辦法活下去。

  在第六年,他發現了湖底藏有六千忍刀的密室。

  他驚喜之餘,突然想到了立得功勛進入內庫的法子。

  劉戲蟾曾同他提過,朝廷早有探得國中一直有扶桑間諜潛伏,然而總是無法一網打盡。

  他隨劉徽這麼多年,對賬務銀錢的運作已經極是熟悉。從零碎的線索中,他推出這些扶桑間諜有大筆的銀錢存於京城的錢莊。

  內庫的船務一直因為銀錢周轉無力,乏於整頓。倘是能夠空手套白狼,從扶桑人手中取得這一批巨資,併購林立的私家船廠,不在話下。

  他將這個想法同劉戲蟾說出來,劉戲蟾驚訝之外,卻又擊掌讚歎:“也就你這種惡人會想出這種無恥的法子!以惡報惡,好!”

  她想了想,又皺眉道:“我聽皇帝身邊親軍說,那些扶桑奸細首領雖未露面,然而一個個武藝其高,就算你查出了他們的身份,又如何能不打草驚蛇地取出銀錢來?”

  “我自有辦法。”

  劉戲蟾愕然:“你要親自出手?”

  他漠然道:“最後一次。”

  為著這最後一次,他準備了一年之久。待查出了十三名首領的身份,他從徐靈胎和劉戲蟾那裡備齊了各類所需的□□、衣飾、易容道具之類。亦讓劉戲蟾為他重新打製了雙刀,以防萬一。

  劉戲蟾看到其中還有女子裙衫時,不由得好一陣大笑,道:“我總扮小生,人說風流倜儻;想來你扮花旦,必是傾國傾城。”

  待劉戲蟾笑夠了,他冷著臉道:“裡面那個大首領賀梅村,以我眼下的身手,打不過。”

  劉戲蟾嘿嘿笑著,哼著南戲的調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倒是羨慕那賀梅村了。”

  他狠狠剜了劉戲蟾一眼。

  劉戲蟾用力拍了他一下:“多多小心!我爹那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兒的,我還指著你回來做勘主!”

  這一年春意時至,他復又臨風站立於京城高牆密瓦之上,俯瞰滿城燈火,安然無恙。

  十二年又七年,他想也許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張府之中千櫻勝雪,落英繽紛而無聲。他手中的刀寂然刺入賀梅村的心臟,乾淨,利落。他木然地看著那細如毫髮的傷口,知道這又是一次完美無缺的刺殺。

  他依然是最好的殺手,不過這並不是他所戀棧的東西。

  這一夜過後,他可以永遠告別這個身份。

  他脫下女裝,復又易為賀梅村的模樣。

  妙的是他的身高體形竟是賀梅村十分相似,讓這個計策幾乎是天衣無縫。

  當然,他刺殺賀梅村,不僅僅是為了奪取巨資,他還要從這張府之中,尋找出張好水建造靖國府一剎海和鳳還樓的圖紙。賀梅村繼承了張好水的家業,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就在他這閣子裡。

  他從几案的畫軸中尋起,然而打開的第一卷畫,便讓他凝了顏色,摒了呼吸。

  是一個帶著一對珍珠耳墜的小小姑娘。

  並非那麼的美貌,卻似林中精靈一般輕盈可愛。歡笑著,眉眼兒都好似彎彎的月牙。

  似踏著這爛漫春色而來,那笑意如能夠消融一切冰雪的春日暖陽,耀眼得有那麼一瞬讓他幾乎想避開眼去。

  他冰冷黑暗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就像一隻久在黑夜中飛行的蛾,見到這一束奪目的亮光,便無法抑制地被吸引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一束光,其實是火。

  只是他已經無法控制住自己,向著那光亮和溫暖,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而已經決意永不再用刀的人,為了她,再度雙刀出鞘。

  那畫的下方,寫著“朱尾深衣”四個漢文字。

  這令他突然茫然起來。

  這是扶桑名字麼?可他並不曾聽過有這樣的姓名。

  可這個姑娘若不是扶桑人,畫像又為何在賀梅村這裡?

  當夜,他被一個小小姑娘撲進了冰冷的一剎海。發起高燒,雙腿復又不能行走。一切的計畫全數被打亂,他憤怒至極,決意尋到那姑娘,要將她碎屍萬段。

  次日,又要應付靖國府的那一群人。

  然而魑魅叢中,他一眼便望見了那一對泛著柔潤暈光的珍珠耳墜,潔白無瑕。

  她易了容,他仍舊能認出來。

  昨日那畫中的姑娘,竟然活生生地來到了他面前。

  死水般的心中泛起漣漪,卻讓身體上的痛苦更重。

  他強迫自己挪開眼去,眸中放空。

  人都走了。那個小小姑娘卻留了下來。

  是新給他的通房丫頭。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貓兒一般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自在地開口說話了。

  然而那聲音,卻是昨夜,讓他墮入冰湖的那個姑娘的聲音。

  “我叫朱尾,小字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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