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欲雨下部第十一章（中）

　　　李璵在H市的房子，一年總要去住幾天，設置很齊全。蔡桓無外乎叫人去檢查下水電，看看還有什麼物和人需要添置，以及清掃打點。

　　　豪宅位於山頂，三面樹林環繞，一面臨海，占地面積很廣闊，在以富豪聞名的H市裡，能排入豪宅前五名。

　　　這宅子以往住著李璵的父親和母親，還有李璵。最先搬離的是李璵的母親，而後李璵的父親，也似乎厭倦了這個地方，常年居於國外。這裡有李璵童年的記憶，但沒有多少美好的記憶。

　　　這棟房子，有些布置已顯陳舊，有些則很新，可見後面的維修更替。李璵住的房間，是近幾年重新裝潢的，風格簡約，不似其他地方繁瑣。李璵的房子舒適寬敞，風景很好，陽台外便是淺水灣。

　　　蔡桓將龍雲沁的房間，安置在李璵房間隔壁，他不熟悉龍雲沁有什麼喜好，只是讓人收拾整潔，清雅候客而已。

　　　載龍雲沁的車繞山而上，私家的山林，露天泳池，網球場，盤踞在山頂的大宅。這些東西，都給予龍雲沁很深的印象，他知道，這是李璵的家，也是李璵財富的象徵。

　　　不知道他人會有何種感受，是驚喜，還是激動？龍雲沁只感到怯意和害怕。他一路看慣了H市那擁擠的高樓，窗戶密密麻麻，房間猶如鳥籠一般。這才是尋常人能占據的面積。

　　　對於李璵，龍雲沁知道很多，卻又不知道，他在網絡得到的只是數據，而出現在他面前的有實體而且真實。

　　　這便是財富的魅力，無人能抵擋。

　　　夜晚曲折的山道，道路修葺整潔，車過大門，便有僕人出來接待，十分殷勤。

　　　「璵先生在二樓，龍先生，請。」

　　　蔡桓在前領路，他只負責指出李璵房間的位置，便離開去忙其他事。也許是有意的，他並不想槓在一旁，遭雇主驅逐。

　　　推門進去，李璵靠在大床上，一旁有位看護在忙碌，李璵示意她離開。

　　　「來了。」

　　　李璵抬頭看龍雲沁，嘴角勾起。

　　　「嗯。」

　　　龍雲沁拉張椅子坐在李璵身旁，看到李璵，他才感到安心，這宅子內，甚至宅子四周，都有李家雇傭的人，然而對龍雲沁而言，都很陌生。

　　　「這邊靠海，風大，你穿這樣會冷。」

　　　李璵用手背蹭龍雲沁的臉龐，龍雲沁不安地看向門口，門沒關。龍雲沁毛衣外罩件大衣，大衣看著挺單薄，可能都沒夾棉。

　　　「不會，房間裡暖和。」

　　　龍雲沁將李璵的溫暖的手捂在自己雙手中，不讓它一會摸他頭髮，一會摸臉頰，畢竟要是有人突然進來就難堪了。

　　　「手都是涼的，去拿我的外套穿。」

　　　李璵抽出手，指向床前一口大箱子。

　　　李璵只比龍雲沁先抵達幾個小時，他的物品還沒人幫他整理，所以他的衣物仍躺在箱子裡。

　　　「我可以幫你收拾箱子裡的東西嗎？」

　　　李璵的私人物品，他一向不喜歡別人碰觸，龍運氣知道他的習慣。

　　　這種徵求的語氣，李璵聽得沉重，他點了點頭。

　　　龍雲沁這才走過去，打開箱子，取出一件件衣服，掛上衣架子，放入衣櫃。箱子裡李璵的衣物不少，絕大部分是衣物。

　　　其餘則是一些外文的文件，和幾樣沒有拆開的物品。

　　　「這個放哪裡？」

　　　「拿給我就行。」

　　　龍雲沁將文件遞李璵，李璵接過，隨手放在了床頭櫃上。

　　　「不鎖起來嗎？」

　　　「你過來。」

　　　李璵招手，龍雲沁走至李璵身邊，低下頭，李璵單手攬他脖子，唇貼在龍雲沁耳邊，他輕輕述說，那是一串密碼。

　　　龍雲沁直搖頭，他很震驚。曾經兩人同居，李璵的電腦都不許他碰，現在卻告訴他保險櫃的密碼。

　　　「去吧，裡邊空的，很久沒使用。」

　　　將文書遞給龍雲沁，龍雲沁接過，在李璵面前，將它鎖入保險櫃中。

　　　「這是在E國採購的一些協議，我父親認為應該轉移財產到E國，雖然，我並不贊同。」

　　　李璵第一次在龍雲沁面前，談起了他的工作。龍雲沁愣愣站著，不知道該怎麼去回話，他不習慣，但很緊張，手心裡都是汗。

　　　「那那你會去E國住嗎？」

　　　龍雲沁回到床邊，仍坐回原先的位置，神情看不出起伏。

　　　「不會。」

　　　李璵握住龍雲沁的手，將它拽起，龍雲沁身隨力傾斜，不得不爬上床，坐在李璵身邊。

　　　「他是他，我是我。」

　　　做為唯一的兒子，李璵和父親並沒有多少父子情，平日兩人相處更像上司和下屬。父母離異後，父親又經歷過一次婚姻，女方家族非同一般，但夫妻性情不和，仍是離異，留有一個女兒。李璵對這個異母妹妹沒有感情，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次面。

　　　「你呢，明年真要去HZ市讀書？」

　　　李璵的手臂環住龍雲沁的腰，他不只知道龍雲沁已經找好了學校，並且知道讀的是什麼專業，並且要讀幾年。

　　　「嗯，我聯繫好了。」

　　　龍雲沁在回答這個問題時，他沒有迷茫。

　　　「國外有更好的學校，如果你願意的話。」

　　　在龍雲沁宿舍吃晚飯，李璵曾見過龍雲沁一些學習用的書籍，顯然當時就應該去詢問。然而李璵還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我當不了設計師。」

　　　龍雲沁搖頭，他的手放在大腿上，拳起又舒開。

　　　「我的眼界也就那樣，我看不出那些時尚設計精妙，絕美之處，我從來沒站入那個圈子裡。離得太遙遠。」

　　　李璵很了解龍雲沁，他知道這是事實，而龍雲沁所說得那個圈子，充斥著富豪權貴和他們的奢侈品。

　　　「我可以教你，從餐巾紙的擱放，到大型宴席裡所需的禮儀，從鞋襪到衣衫的搭配，你有這個環境，我能給你。」

　　　這大概是李璵說過最動聽的情話，他說時很自然而然。

　　　龍雲沁低著頭，他已經連耳朵也漲紅了，再不敢抬頭去看李璵。

　　　「如果你對它感興趣的話。」

　　　李璵側身，雙手環抱龍雲沁，無論是在最初或者現在，他都沒有去「改造」龍雲沁的念頭，他喜歡這樣尋常平凡的龍雲沁，而不是他生活圈子裡，那些太過於講究，光彩照人，處處攀比的人。

　　　這裡邊有私心，也有出自於保護的心思。

　　　「我願意去學。」

　　　如果我需要學會這些，我願意去學。

　　　「你不用教我，有一些培訓機構，我以前曾留意過。」

　　　把頭低得更低，聲音低微，龍雲沁是願意去了解李璵生活的，當兩人同居時，龍雲沁這種念頭曾很強烈，只是他缺乏金錢，而這類培訓又十分昂貴。

　　　「我幫你物色一間學校，或者你心裡有想去的學校？」

　　　李璵有能力幫龍雲沁達成心願，只要龍雲沁肯。

　　　「李璵。」

　　　龍雲沁臉貼在李璵肩上，他輕喚李璵名字，像戀人那般。

　　　「嗯？」

　　　「你的蟒龍袍我製作好了，光刺繡就花了三個多月。」

　　　李璵抓起龍雲沁的手端詳，龍雲沁手指特別好看，光滑修長。

　　　「我喜歡製作這類東西，琢磨它們的針法，衣服的形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不會厭倦。」

　　　李璵挽起龍雲沁的手背，放在唇邊，他低頭親吻。對於李璵而言，已經很了然，龍雲沁有自己的選擇。

　　　「別讓我找不到你。」

　　　「嗯。」

　　　「讓我資助你，我無法再對你的困境視若無睹，從很早便是，也許你可能不相信。」

　　　只是一開始的冷酷無情，傷透了龍雲沁的心，也讓李璵失去了去表達的能力。

　　　「我......我攢了學費。」

　　　涉及到金錢，龍雲沁仍是介意的。

　　　「你不能在這件事上拒絕我，如果我是秦啟明，你會樂意嗎？」

　　　李璵第一次將自己和秦啟明放在一起供龍雲沁思考。

　　　哪怕面癱如李璵，到最終他也沒有遮掩住他對秦啟明的不快，龍雲沁和他親如手足，或說情深得像情侶那般。

　　　「小龍，我虧欠你很多東西，在情感上，而不是金錢上。我一度想用金錢去彌補，了結。事實上，只是讓你我更加隔閡痛苦。」

　　　龍雲沁沉寂著，他靜靜在聽，他躺靠在李璵身邊。

　　　「我和啟明不是那種關係。」

　　　龍雲沁小聲辯護，他和李璵以往有一些因為秦啟明而不愉快的事，當時不敢去猜測李璵可能是吃醋，現在幾乎能確定。

　　　「我，我也不是你一分一毫都不要，我現在不會和你賭氣。」

　　　既然已來到李璵身邊，試圖修好，那麼便不能對以往的事斤斤計較。何況因為倔脾氣讓自己吃夠了苦頭，也是實在是有些傻氣。

　　　「我想憑借自己，如果我自身力量不夠，我會求助你。」

　　　這句話讓李璵舒心許多。

　　　「我有件事問你。」

　　　龍雲沁覺得自己必須現在就問出來。

　　　「當時秦啟明打了金韞被抓入獄，你，你是故意不幫助秦啟明的嗎？」

　　　龍雲沁抬頭注視李璵，等李璵答復。

　　　李璵眼裡有那麼一絲驚慌，但很快平復，他的話語很沉靜：「你哭了。」

　　　黃昏，院子中哭得崩潰的龍雲沁，李璵始終無法忘卻，有自責心疼，也有不悅。

　　　「那之前，我沒見過你哭過。」

　　　「抱歉，我這麼做了，然而這件事讓我很懊悔。」

　　　李璵捏緊龍雲沁的手，他後來很後悔，是那種日漸加深的懊悔。

　　　「我們從不是那種關係，啟明有他喜歡的人，我也有。」

　　　龍雲沁輕輕述說，他感到無奈。當時他不也認為金韞才是李璵心中所愛，因為李璵的縱容，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