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欲雨下部第十一章(上)
在車上,蔡桓介紹了兩位李家孩子給龍雲沁認識,兩個孩子很懂事,對於身份不明,穿著普通的龍雲沁很有禮貌。龍雲沁不知道為什麼安排這兩個人和自己同車,不過他漸漸也猜測到了,這是李璵那位自殺堂兄的孩子。
抵達醫院,已是凌晨,蔡桓帶著兩個孩子進病房,龍雲沁一並進去。
李璵人醒著,靠在床上。他先是開口讓守護的護士離開,而後招呼兩個孩子到他床前。
這兩個孩子是第一次見到李璵,跟蔡桓比較熟,李璵招呼他們過去,小女孩怯怯不敢前進,蔡桓蹲下和她說了幾句,她才由哥哥牽著上前。
之前在車上,從交談中可以知道,這兩個孩子居住在H市。
李璵明顯消瘦許多,但精神很好,他和兩個孩子聊天,說得不過是些生活瑣事,問讀幾年級,學校離家遠不遠,有什麼興趣愛好,如此而已。
蔡桓帶走兩個孩子,龍雲沁留了下來。
「龍先生,我晚些時候來接你。」
留下這句話,蔡桓離開了。
相對於H市擁擠的人均住房,李璵的病房十分寬敞,並且舒適。李璵和孩子們交談時,龍雲沁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靜得像不存在。
「和金韞一起過來,他沒刁難你吧。」
李璵緩慢側身向龍雲沁,他身上穿著病人的衣服,一隻手還打著點滴,他用能自由活動的那只手,撥動被子,以便更舒服的側靠。
「沒,沒有。」
龍雲沁搖頭,李璵正在注視他,而他在躲避李璵的目光。
「來,我想看看你。」
李璵招手,他說這句話時,特別溫柔。
搬動椅子,坐在李璵跟前,龍雲沁還沒坐下,李璵便抓住了他的手,捏在手心。
「你錯過了回滇南的動車吧。」
「嗯。」
「那過兩天再回去可以嗎?」
龍雲沁點點頭,他伸手去碰觸李璵打點滴的那隻手,他輕輕碰觸,眉頭鬱結。
「會疼嗎?」
被子遮蓋著李璵半身,看不到他的雙腳。龍雲沁聽蔡桓描述過,爆炸時一條鋼管扎穿了李璵的大腿,所幸沒扎到大動脈,要不以當時的搜救阻力,找到李璵時,他也早失血過多死去。
「會疼。」
雖然這幾日已習慣這種疼痛,但是它讓人身體不舒服,疼痛真實存在,並且在能忍受的範圍。
「然而,我很想抱抱你。」
李璵想支起身體,龍雲沁急忙摁住他的手臂,他身子傾向李璵,小心翼翼的將李璵環抱住。
溫熱的軀體,熟悉的氣息。
無法分辨是誰先親吻的,等兩人的唇分開時,龍雲沁才意識他壓著李璵的頭,李璵柔軟豐茂的頭髮扎著他的耳際。
幾乎要熱淚盈眶,單腳跪在床沿的龍雲沁,緩緩放開對李璵的摟抱,他紅著眼眶說:「我碰到你的腳。」
「沒事。」
李璵有力的臂膀將龍雲沁拉懷裡,他單手抱著龍雲沁的背,他因為吃疼而皺眉。
護士站在門外,沒有李璵的叫喚,她們不會進來。
病房裡的兩人,不會有人打擾。
兩人躺靠在一起,龍雲沁小心翼翼不去碰觸到李璵的腳,他挨著床沿,躺靠的姿勢並不舒服。
「辭職了嗎?」
李璵輕聲問著,他手攬著龍雲沁的肩膀。
「辭職了。」
李璵似乎什麼都知道。
「我一度以為你回來S市是因為對這城市還有眷念。」
自嘲的口吻。
李璵的性情傲慢,在滇南龍雲沁哭著吼著讓他滾遠點,那時,兩人關係是真的斷了,然而之後龍雲沁回到了S市。
龍雲沁永遠不會知道,當李璵發現他回來的消息有多激動。
「後來我知道不是,而是你需要一筆學費。」
如果換做先前,任何涉及到錢的話題,李璵都不會說,他很小心,不去碰觸龍雲沁這根弦。
「你怎麼知道?」
龍雲沁不解,他沒提過,就算李璵在他住所待過,李璵也絕不會不去碰他的記事本或者日記。
「雲沁,龍散雲沁。」
李璵輕輕念出這幾個字,龍雲沁的名字,李璵鮮少喚起。
龍雲沁臉微微紅了,他知道了一件事,這是他意料不到的——李璵竟然知道他的微博。
「你離開頤園讓我很沮喪,我找不到你,我手裡有資源,然而一度尋找不到你。後來,我找到了你的微博。」
李璵不會說在他和龍雲沁分離的日子裡,他總是會去看龍雲沁的微博,龍雲沁載上面記錄生活。
「畢業後很窮,徒步走回學校食堂吃飯,只為省幾塊錢;冬日裡只有兩件換洗的棉衣,有一件勾破了,你在上面繡一隻小熊。」
李璵輕輕講述,他知道很多事情,這都是在龍雲沁離開頤園後,他才得以知道的。
「這些尋常的小事,我難以遺忘,因為那時我們在一起,你默默忍受冷漠和不公正的對待,留在我身邊。」
李璵的手搭在龍雲沁腿上,他將龍雲沁拽著往他身邊靠,他知道龍雲沁的姿勢不舒服。
「你不必對我有愧欠,那不是愛情。」
龍雲沁輕聲抗議,那是因為李璵有錢,帥氣,而且對他有恩,那時自己很孤獨,很窮困。
「是習慣,李璵,我習慣了身邊有你,給你做飯,夜裡等你回來。知道你的生活習慣,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顏色,食物,禁忌和脾性,從你的沉默中,猜測到你的喜怒,像個貼身傭人。」
李璵可以和他坦白,他也可以和李璵坦白。太多的話,始終藏在心裡。
「我知道你的生活習慣,你喜歡吃什麼樣的食物,你的禁忌和脾性,哪怕你沉默不語,我也知道你的喜怒。」
李璵第一次聽到了龍雲沁對那段時光的講述,他不意外,他知道龍雲沁是怎麼看待那段時光的。
「你不是我的傭人,我的傭人,他們無法在心理上折磨我。」
李璵不會去辯護自己的冷漠,傲慢,然而龍雲沁的脾性也很高傲,他溫順,但很倔。
「什麼才是愛情,又怎麼去界定?」
李璵親吻龍雲沁的唇,淺嘗輒止的吻。龍雲沁合上眼睛,他抓著李璵的手放在胸口。
兩人偎依在一起,躺在病床上,雙手緊握。
蔡桓在天快亮時,才來打擾,他輕叩著房門,喚著:璵先生。
「進來。」
房門打開,蔡桓看到側睡在李璵身邊的龍雲沁,龍雲沁身上蓋著李璵的大衣。
「明日辦出院,我的居所讓人收拾下。」
李璵理著龍雲沁的頭髮,神色溫和。
「璵先生,這恐怕不行。」
這些天還有不少人會過來探病,而且李夫人每天都會過來趟醫院。如果李璵一時衝動想公開龍雲沁,那麼後果會很糟糕。
「需要醫護人員,可以布置。至於其他訪客,便就推辭不見,推說我耳鳴,要安靜養病。」
一旦起了這個念頭,便不想去遏止。他要求龍雲沁在H市多留幾天,然後龍雲沁天天像不能見光的賊一般,凌晨過來陪他,這不是他想做得。
「那夫人呢?」
其他人能攔阻,李夫人怎麼可能攔住。
「你認為她這些年什麼也不知道嗎?」
這人畢竟是李璵的母親,撫養他長大的人。
蔡桓深信這是個唐突的決定,但他沒資格攔阻,他的職務是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