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謝滿月轉過身去,喬瑾瑜站在身後幾步遠的桃樹下,一襲墨色的衣著,挺拔著身姿,依舊是那淡漠的神情,三年不見,早已經褪去了稚嫩的青澀,換而的是沉穩。
眉峰如墨,五官噙著淡淡的疏離,他扶著桃樹上的枝椏,低頭繞過到了她面前,一下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的喬瑾瑜,在她面前時她得仰著頭才能和他對視。
他長大了。
不是五年前年三十在皇宮裡看到的那個青澀男孩,也不是太子大婚時在冷宮中冷漠疏遠的九皇子,更不是在祁府中被她喋喋不休教誨的少年。
他只是這麼站著,無形的好似有一股氣勢逼近,不是凌厲的,但就是沒辦法忽略掉他的存在,即便是他什麼都不說。
謝滿月輕咳了聲,臉頰因著一路爬山過來還微微泛著紅,「是啊,你怎麼在這兒。」
那麼他眼底的她呢。
喬瑾瑜只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動作極自然,伸手撫開了她劉海上的碎雪,低眸瞧得清她眼簾上輕顫的睫毛,還有清亮的眼眸,未施粉黛的臉頰上浮著一抹俏紅,女兒家的情態盡露,她長大了。
含苞待放,五官精緻,漂亮的小臉上總是噙著一抹笑意,撲閃的大眼睛是不是流露著靈巧,她就像是這冬日裡延在雪地裡一抹綻放的花朵,任憑多少大的雪都無法掩蓋她的光芒,她就在這兒,兀自盛開。
喬瑾瑜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找上來的,但在找到她的時候,他心底裡是無比的愉悅,他不騙自己,他見到她,很開心。
「我來找你。」
喬瑾瑜張口說了這四個字,謝滿月怔了怔,視線朝著別處一閃,心裡泛著嘀咕,他來找她做什麼啊。
祁靖在旁邊把這些都看在眼底,抿著笑意,「九皇子殿下是不是隨父親過來的?」
喬瑾瑜點點頭,昨日初七早朝,祁將軍留到傍晚在出宮,他是跟著祁將軍想到祁府上去商議一些事,宮門口遇到了等候多時的侍從,這才知道謝滿月帶著祁靖去了雲巖鎮。
事情輕重緩急,祁將軍還是先帶他去了祁府把軍中的事先商議好了,他們是連夜出城,今早到了雲巖鎮,打聽過後得知她們出了鎮去村子裡,祁將軍在村子裡打聽,他則上了山,尋著他們的腳印找到了這裡。
謝滿月又輕咳了聲,她就說呢,老爹一定會來找他們,可就是沒想到九皇子也回來,看眾人都頓在那兒不支聲,謝滿月揮了揮手,「既然你來了,那幫我一起挖吧。」
霜降和穀雨面面相覷,姑娘讓九皇子幫她挖墳啊。
喬瑾瑜看了一眼那被雪厚厚覆蓋出墳包樣子的地方,前面豎著碑,「為什麼要挖墳?」
謝滿月不看他們,蹲下了身子伸手輕輕的撫去了石碑上的雪,底下挖開來,石碑上的字跡全露,雲殊之墓,旁邊鐫刻著幾行小字,一個是日期,一個是謝滿月讓人刻上去的字,永遠安息。
她不知道雲殊是不是真的會安息,但是如今,他早應該投胎轉世了,如果他真的活著,那麼這墳中應該不會有人,她需要確認,若是雲殊知道,他會原諒自己的逼不得已。
「不用全部挖開,挖開一角,我要看看棺木中是否還有人。」謝滿月動作輕柔的摸了摸石碑,起身後指著左側那邊,「從這兒挖吧。」
背後祁靖身旁的紅俏,視線一直落在謝滿月身上,她的目光盯著她撫摸了墓碑,心中的感覺一陣一陣的怪異,這謝姑娘太奇怪了,最初說什麼大小姐是託夢給她,大小姐託夢會如此詳盡麼,連桃花庵的事情都告訴她,再者,她去祁家認了將軍為乾親,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紅俏覺得奇怪。
儘管謝姑娘看起來對祁家沒有惡意,對將軍和少爺都很好,可紅俏在觀察她的一言一行時,總覺得熟悉,就像是…她就是大小姐。
難道孫家少爺說的,真的有附身這回事。
紅俏不住的把眼神落在謝滿月的身上,而謝滿月則是轉身看他們,繼而看向九皇子,「就從這兒開始。」
喬瑾瑜看了她一眼,低聲說了個字,「好。」
喬瑾瑜沒再問別的理由,就這麼幹脆的拿過鋤頭推開墳包上的雪,李江他們哪能真的讓皇子來挖墳,三個人忙按著謝滿月指定的地方開挖。
冬日裡還下著大雪,泥土結冰硬邦邦的,挖了好一會兒才挖到底下。
再往下就能挖到棺木了,李江他們回頭看謝滿月徵求意見,「再往下要捅破棺木才可以。」如此一來,棺木就破壞掉了。
「重新翻蓋一樣要撬開,就從這兒破了,看清了後過幾日再重新安葬。」若是裡面真的還在,下山之後在鎮上重新添置一副棺木回來,到時候再重葬。
李江他們繼續挖,不一會兒就見到了漆黑的棺木,舉起鋤頭在一角上重重的垂了幾下,時日許久的棺木撐不住這麼大力的錘擊邊角碎裂,李江蹲下身子去把木頭掰開來,棺木中的情形顯露了出來。
那是被還未腐爛乾淨的衣服蓋住的一截腿骨,掰開來的洞口看下去,恰好是露出已經化為白骨的腳掌。
棺木中有屍首,如今已經化為白骨,起碼是死了六七年以上,雲殊是七年前的春時她埋葬下去的。
謝滿月並不怕這些,她轉身吩咐穀雨去前面的屋子裡找一塊木板來先蓋著挖開的洞口,以免泥土滾入,再讓李江他們把土蓋上,輕輕道,「等會兒下山,去鎮上添置一副新的棺木回來,選個好日子,請人過來做一場法事,重新下葬。」
謝滿月的情緒經歷的期盼,如今又跌落了下來,大公主府的人不是雲殊。
她反倒是希望那是他,至少還活著,記不記得都不要緊,至少是活著的。
踩著厚厚的雪走出了桃林,到了小木屋這邊,一排三間小木屋,其實再往旁邊走,那兒還有兩間木屋蓋著。
七年過去,年久失修的門窗都已經顯舊,謝滿月踩上屋檐下的木臺階,老舊沒有護理好的木臺階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謝滿月推開門,沉重的閥聲。
屋子裡乾淨的幾乎都沒積累下多少灰塵,七年前她離開桃花庵時把這兒上下清掃了一遍,這間屋子是客廳,左側是雲殊和合香的屋子,右側是書房。
書架上還放著許多書,不過比以前是少了很多,山賊來時把這兒弄的一團亂,值錢的東西都沒了,這裡的書還毀了不少,牆上的畫卷撕的撕,覺得值錢的都帶走了。
謝滿月的腳步在架子旁的櫃子邊停下,那裡放著一個錦盒,開啟來,裡面是一副畫卷。
喬瑾瑜進來的時候她正推開這一副畫卷,這上面是合香的畫像,是合香及笄那年他給她畫的。
「你對這兒這麼熟悉。」喬瑾瑜看向畫像,上面的人很漂亮,出塵的猶如一個仙子。
「是啊。」謝滿月小心翼翼的把畫卷起來,重新放回去。
「這地方進出也不算隱蔽,不會有人來麼。」喬瑾瑜掃了一眼屋子,這書架上的書,全賣了也值不少銀子。
「山下村民淳樸,他們不會上山來把這裡的東西拿出去賣的,再者,桃花庵的老主人以前幫助過山下的村民,後來每年還會接濟。」要不是當年山賊到來有人為了保命把桃花庵的所在洩露出去,山賊也不會知道這裡還有一個這樣的世外桃源,更不會進來洗劫。
謝滿月打聽過那些洩露的人,他後來死於山賊的刀下,也沒能活下來。
喬瑾瑜跟著她出了屋子,謝滿月遠遠望著對面一片林子深處,轉頭看他,「你跟我來。」
喬瑾瑜跟著她進了林子,走了一會兒,謝滿月停下了下坡的地方,坡下能看到一間木屋,好些年沒有過來,加上大雪覆蓋,她都不太記得往下走的路是在哪裡。
謝滿月正要試探踩下去,喬瑾瑜快她一步攔住了她,「我先下去。」
謝滿月愣愣的看著他扶了一把樹擡腿在雪地裡嘗試的踩了一處,最後定在一處踩下去,距離她這兒已經有及腰這麼高的距離。
喬瑾瑜轉過身來看著她,見她有些傻傻的站在上面,朝著她伸出手,「來。」
踩到了空出很容易陷到雪地裡,不一小心還會直接下滑滾下坡,謝滿月小心翼翼的扶著樹,她猶豫著不願意去拉他伸出來的手,自己估量著高度和他所站的地方,一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砰一下落地,雙腳陷在了雪地裡,謝滿月還沒來得及高興,左腳一顫站不穩要歪倒,一直手及時的拉住了她的手臂,牢牢的給予她力量幫她支撐住。
謝滿月紅著臉小聲說了謝謝,喬瑾瑜確認她不會再摔倒,也沒有貪戀,鬆開手繼續往下,這一回,他伸出手過來時,謝滿月不知道該扶還是不該扶了。
喬瑾瑜的神情微繃著,還是那副樣子,謝滿月心中卻錘起了小鼓,半響,她伸出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上,喬瑾瑜神情微暗了一下,隨即握緊,幾息之間把她從上面拉了下來。
一等她站穩喬瑾瑜就鬆開了手,軟乎乎的手從自己的手心裡離開,喬瑾瑜心中微感遺憾,只是他很快就繼續往下走,扶著扶著,謝滿月卻一回比一回緊張。
最後終於是走到了下面,謝滿月背過身去快速走向小木屋,身後的喬瑾瑜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神情裡泛了一絲笑意,大步跟了上去。
謝滿月站在小木屋門口,推開門,這一間不大的屋子裡,最醒目的是往地窖下去的樓梯,謝滿月從懷裡掏出火摺子,開啟蓋子吹了吹,火光微露,她朝著喬瑾瑜看了一眼,徑自往下走去。
以前地窖裡還會時常通風,如今七年過去,這兒悶著七年沒有人來,大雪天裡,雖沒顯得潮溼卻有著一股弄弄的黴味。
聞的多了會不舒服。
謝滿月把火摺子往裡面一探,這個地窖並不大,以前這兒藏滿了桃花酒,如今這兒除了空罐子之外,還不知道有沒有留下的桃花酒。
「找什麼,我進去看,你留在這兒。」喬瑾瑜聞著氣味不大對,不有分說從她手裡拿過了火摺子,謝滿月眸子一瞪:
「把火摺子還給我。」
喬瑾瑜回頭,神情認真的看著她,「找什麼?」
對視半刻,謝滿月敗下陣來,「你看看,還有沒有沒開封的酒甕。」
她其實沒抱多大的希望,當年山賊來的時候這兒的酒都被砸的差不多了,當時她只派人清掃乾淨,並沒來得及清點還有沒有剩下的酒,如今是起了意才想來找找看看。
喬瑾瑜拿著火摺子走的越來越裡面,漸漸的火光都小了,謝滿月朝著裡面看去,只看到他的背影,彎著身子仔細的在酒甕間看來看去,謝滿月忽而覺得好笑,他怎麼會跟著老爹過來呢,如今還能陪著自己來找酒。
她好像剛剛見到他都沒來得及問問他這幾年在毫安過的好不好,不過看他這樣子,又是得了皇上的賞賜,又是得了老爹的讚賞,應該混的不差。
末了,謝滿月擡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一聲微嘆,三年前他離開兆京時才比自己高了這麼一點,如今都高出她快一個頭了。
她正想著,喬瑾瑜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酒甕,「裡面還有幾個。」
謝滿月從他手裡接過了酒甕,神情裡一抹欣喜,「先出去,等會兒再進來拿。」
抱著酒甕到小木屋,謝滿月走到門口,挑了個沒被雪覆蓋,乾淨的地方坐下,把酒甕放在了身旁,小心的掀開上面包括泥殼。
底下是用好幾層荷葉包裹起來的蓋子,隨著泥殼的掀開已經有酒香散發開來,謝滿月擡頭看他,「你聞到沒?」
醇厚的酒香氣息飄散開來,喬瑾瑜在她側邊蹲下身子,謝滿月已經把枯了的荷葉殼掀開來,低頭聞了聞,熟悉的味道,好香。
「這個桃花酒,世上再無人能釀出來了。」謝滿月貪婪的聞著,所有的感官味蕾都讓它給激盪了起來,如此熟悉的味道,謝滿月捧起酒甕,用袖口擦了擦邊緣,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並不是很烈的酒,雲殊釀的桃花酒更勝是一種美味的佳釀,明明是用桃花釀造的,喝起來還有一股桃肉的香氣,薰香間泛著微甜,這一絲甜味停在舌尖上能夠縈繞許久,以前她來桃花庵合香都會為她準備好幾壇,還不許她貪杯,桃花酒喝著雖然不烈,後勁卻不小。
喬瑾瑜的眼底,她就像是一隻食髓知味的貓咪,嚐了最愛吃的魚兒,一口接著一口,再也停不下來。
她微微眯著眼睛,臉頰上盡是滿足的神情,雙手捧著酒罈子,抿了一口後貪婪的舔了一下嘴角溢位的桃花酒,張開眼看他,獻寶似的把酒罈子遞給他,笑嘻嘻著,「你要不要嚐嚐?」
喬瑾瑜看著她,半響,從她手裡接過了酒罈,聲音泛著沉,「好。」
謝滿月才沒有喝醉,她就是太想念這個味道,多喝了點,覺得臉有些燙。
這兒風吹過來拂面,又讓她清醒了不少,謝滿月轉頭看他,喝了幾口之後他就把酒甕放在了一旁,她拿不到的地方。
嘴角微微一勾,他是怕她喝多了麼。
「你不好奇我對這兒這麼熟悉麼。」混著酒意,微醺,謝滿月擡頭看明鏡的天空。
喬瑾瑜十分的配合,「你為什麼對這兒這麼熟悉。」
謝滿月笑了,轉頭衝著他眨了眨眼睛,輕哼了聲,「我不告訴你。」
喬瑾瑜微怔,半響,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明顯的笑意來,也不說話,望著遠處白雪皚皚的山。
過了一會兒,謝滿月起身,拍了拍裙襬上的雪,往雪地裡跨步過去,「開春的時候,這兒是我見過最美的地方,三月桃花盛開,成片成片的花開著,山坡上,林子裡。」
謝滿月說的很高興,只是說著說著,她的眼神黯然了下來,再美的風景,人已經不在了,桃花林裡琴聲沒有了,跳舞的人也沒有了,而她現在也握不住一柄劍,舞不出過去老爹教過她的劍術。
「你說這世上有沒有死而復生,有沒有生的一模一樣的人,有沒有連呼吸都沒了,他還能活過來,能不能找到失蹤多年的人,還能不能找尋到她的訊息。」謝滿月心裡其實還耿耿於懷合香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是說畫像上的人麼?」喬瑾瑜怕她會摔倒,起身在她側邊站定,謝滿月轉過身來,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伸手輕點了點他的方向:
「你真聰明。」
微醺的謝滿月樣子逗趣極了,她一會兒跑到樹旁,一會兒在雪地裡轉來轉去,一會兒又想來搶他身旁的桃花酒,他不讓,她還衝著他瞪眼。
最後,她蹲在了雪地裡,有些委屈的看著喬瑾瑜,「九皇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張著溼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像是彷徨不知所措的小鹿,喬瑾瑜心中狠狠的一震,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滿月垂下頭去,「要是你有喜歡的人,你一定能夠體會到分離的痛苦,不能見面的折磨。」
喬瑾瑜這才發現她並不是要知道自己有沒有喜歡的人,剛剛衝上來的微薄欣喜一下又被淡淡的失落佔據,喬瑾瑜素來是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看她低頭伸著手指在雪地裡畫圈圈,聲音沉而穩,「那你呢。」
謝滿月擡起頭看他,有些迷茫他問這個話的意思,半響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沒有啊。」
「謝滿月,你明年就及笄了,是不是?」喬瑾瑜忽而輕輕問出一句。
一陣寒風吹來,謝滿月打了個冷戰,全醒了,霍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又想不到要說什麼,看了一眼坡上,穀雨她們怎麼都不來找她呢。
末了,朝著小坡那兒走去,只甩給了他一句話,「回去了。」
上坡的路不用他扶著就能上去,謝滿月在桃林外看到了祁靖他們,穀雨和霜降都在,問起為什麼不找自己,兩個小丫頭對自家姑娘大過年的跑來別人家裡挖墳這件事倍感壓力,剛剛李江他們在填土,她們則是在為自家姑娘祈禱,可千萬別怪二姑娘才好。
祁靖笑眯眯的看著身後跟過來的九皇子,他可是看到姐姐和九皇子進了林下山坡的,只是他並不擔心。
姐姐讓他挖墳他問了一句就過去挖了,這會不會太默契了些。
謝滿月看了他們一眼,吩咐李江去地窖裡把還有幾壇桃花酒搬出來,沒什麼別的好看,一行人出了山洞,下山去了。
在山腳下的村子口,謝滿月和祁將軍他們碰上了面,祁豐看到兩個孩子都沒事,也沒說謝滿月什麼,只是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下回再想出來,不準先斬後奏。」
謝滿月忙點頭應允,「老爹,我給你找了幾罈好酒。」
祁豐還不知道謝滿月他們上山是幹什麼去了,到了雲巖鎮上謝滿月找了棺材鋪子,付了銀子,又拜託棺材鋪的掌櫃去尋會做法事的人過來,就挑這幾天的好日子,重新安葬一下。
棺材鋪的掌櫃說明天就是好日子,謝滿月把李江留了下來,等重新安葬過後再回去。
在雲巖鎮上簡單吃了些東西,一行人出發回兆京,進城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回到祁府,喬瑾瑜和他們道別後回宮,這會兒已經過了飯點,廚房內煮了些夜食,謝滿月吃了許多,填飽肚子之後什麼也沒想,躺下就睡了。
第二天是初九,祁豐清早入宮早朝去了,謝滿月睡醒之後坐起身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穀雨推門進來稟報,「姑娘,祁少爺院子裡的紅俏說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