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稚子2

　部隊裡過元旦春節特別熱鬧， 正月十五的時候雖然不會放假讓去看燈會，但是師部裡也掛了不少的燈籠， 裝點的喜氣洋洋。

　米陽小時候最喜歡出去看燈籠， 尤其是下雪了之後，雪白的地面上一踩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再把腳拔.出來最好玩， 聽著踩雪的咯吱咯吱聲，再抬頭看著掛成一排的紅燈籠， 那種節日的煙火氣籠罩過來，心裡美滋滋。尤其是逢年過節，司務長還會多做一些好菜， 罐頭也敞開了吃， 程青平時怕小孩吃多了肉罐頭不好好吃飯，每次都只給米陽嘗個味道，今天最好了，紅燒肉罐頭、紅燜牛肉罐頭、香酥魚罐頭、午餐肉罐頭每樣都有，隨便吃呀！

　哪怕每樣只吃一小口，米陽也挺高興的。

　當小孩就這點不好， 口淡， 大人管的嚴格什麼香的辣的都不能貪嘴。

　各單位的聚餐家屬是可以一起參與的，程青是軍嫂， 做飯的手藝也好， 提前過去幫著炊事班的人一起給大夥兒包餃子和湯圓，這邊北方兵多， 餃子的數量也多一些，程青過來幫忙能緩解司務長好大的壓力，他笑著道：“還不快謝謝你們米連長家的嫂子！”

　一幫半大小子們就圍在她身邊一疊聲的感謝，“謝謝嫂子！”

　程青笑著擺擺手，剛結婚那會兒當軍嫂她還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在部隊住習慣了，拿著他們當家裡人一樣，大家都特別親。

　米陽跟著程青，小短腿在食堂裡轉了兩圈，就盯上了司務長那個裝罐頭的櫃子，沒喊兩聲叔叔，就騙了一個罐頭和半塊壓縮餅乾，正在那美滋滋地啃著。

　程青手裡忙活，瞧見也沒攔著，小孩長牙之後就貪嘴，只叮囑道：“陽陽只許嘗嘗味道啊，一會還得吃飯呢。”

　米陽答應了一聲，果然含著一小塊罐頭肉把其餘的收起來了，特別聽話。

　司務長今年也剛結婚，正是瞧見孩子喜歡的年紀，看到米陽這麼乖，忍不住又偷偷給他幾塊糖。

　其他兵也有樣學樣，哄著米陽說上一句“過年好”，就樂呵呵地給他口袋裡塞糖果，沒一會就把小孩的衣兜塞得鼓鼓囊囊的了。

　要不是指揮部的人來找，米陽這只小倉鼠肯定美滋滋地要待到晚上吃飯的時候。

　白政委家的警衛員一路找到炊事班的時候，額頭上都是汗，瞧見程青趕緊打了一個敬禮道：“嫂子，洛川吃錯了東西，現在正鬧呢，您讓米陽跟我過去一趟吧，那邊有點哄不住了……”

　程青嚇了一跳，“吃錯什麼了？”

　警衛員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我們白老爺子放在桌邊一杯白酒，洛川出去堆雪人來著，進屋說熱，摸著那杯子是涼的，以為是涼白開呢，一口氣就喝下去了。”

　程青有點傻眼，“那現在怎麼樣啦？”

　警衛員：“沒什麼大事，請了醫生來瞧過了，杯子裡就剩了小半杯，洛川也吐出來大半，就是這會兒說肚子疼，一定讓米陽過去看看他。”

　程青略想一下就答應了，又對他道：“要是晚上來不及回來，就讓陽陽住那邊吧，反正明天他爸也要過去做彙報，到時候再一起接回來，不勞煩你跑兩趟了。”

　警衛員面露喜色，連忙答應了，帶著米陽就趕了回去。

　米陽剛才聽見他說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麼事好像忘了，等到了白家小樓的門口瞧見院子裡那個大雪人的時候才恍然想起來，他前兩天說等下雪了想要個大雪人來著，連那雪人的鼻子都是他提前準備的一顆染色的乒乓球，他當時也就提了一句，沒想到白少爺趕著下雪一口氣兒堆好了。

　米陽心裡也有點愧疚起來，跟著警衛員進去，在玄關換了他的卡通小拖鞋——沒辦法，他來的次數太多了，這些日常用的東西白家也有他的一份兒，就跟他家裡有白洛川常用的小毛巾一個道理。

　米陽一路上了二樓，走到小白洛川的臥室的時候還能聽到小孩在那哼唧。

　“媽媽，我疼呀。”

　駱江璟給他拿了毛巾，來回擦著額頭，她也心疼啊，但是醫生已經說了沒什麼大事，孩子還小，很可能分不清楚是熱還是疼，肚子裡不舒服，就哼唧著喊疼，駱江璟也不敢給他再吃什麼了，急地簡直要團團轉。

　小白少爺還是委屈，抬眼瞧見米陽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委屈簡直到了頂峰，眨巴眨巴眼掉了金豆豆。

　駱江璟見米陽來松了口氣，招手讓他過來：“陽陽，洛川喝錯了飲料，肚子不舒服，你來陪陪他啊。我去給你們煮點湯喝，陽陽要喝甜的還是鹹的？”

　米陽看了白洛川一眼，到了嘴邊的話又改了：“要甜湯，謝謝駱姨。”

　床上哼唧的聲音果然小了一點。

　駱江璟下去煮湯去了，米陽過去爬到床上去看白洛川，小白少爺這會兒哭的狼狽，拿手背揉了眼睛也止不住眼淚，眼睛都紅了，長長的睫毛也被淚水粘濕在一起，看起來楚楚可憐。他伸手去抓米陽的小手，哽咽道：“我肚子疼。”

　米陽伸手給他摸了摸，安撫道：“一會就不疼了。”

　小白洛川哭的打了個嗝兒，“肚子裡熱，我是不是快死了。”

　米陽繃著嘴角，把笑憋住了哄他：“怎麼可能，不會死的。”

　小白洛川抽抽噎噎：“我剛才跟我媽說了，我要把玩具全都留給你……”

　米陽抬頭看他。

　床上躺著的小可憐說的一臉認真，像是鄭重其事地託付自己的珍寶：“我聽說要一個人走過一道黑黑的走廊，特別黑……”床上的人還在委屈巴巴地說著，米陽彈他腦袋一下，脫了鞋鑽到他的小被子裡，拍了拍他的肩膀哄他：“沒有黑黑的走廊。”

　“如果真有呢？”

　“那我就抓著你的手，抓緊了，你就不去了唄。”

　駱江璟對兒子的教育提前很早，在念幼稚園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試著讓他接觸一點探索人生，明白生與死的書籍了。小白洛川翻過身來看著米陽，小臉上紅撲撲的，眼角、鼻尖也是紅的，他小聲問道：“真的嗎？”

　米陽點頭：“嗯。”

　小白洛川也沒有剛才那麼憂慮了，他蜷在那把米陽的手抱在懷裡，小聲道：“我好困。”

　米陽：“那就睡一會，睡醒就好了。”

　白洛川又道：“可我想喝甜湯。”

　米陽跟他承諾：“等駱姨湯拿過來，我就喊你起來呀。”

　小白少爺這才心滿意足地睡了，他折騰了這麼久，也真的累了。

　米陽歪頭看著他，有時候他也會看著小白洛川走神，白洛川的側臉還帶著小朋友的稚氣，但是眉眼五官卻是跟以前一樣精緻漂亮，幾個小動作小習慣跟以前也是一樣，看著側臉的時候覺得他和以前一樣。

　很微妙的一種感覺。

　米陽都沒想過，他們還可以關係這麼好。

　晚上的時候米陽睡在了白家，白洛川喝了點酒睡的很熟，駱江璟夫婦和白老爺子都來看過他，大家動作都悄悄的，駱江璟心疼米陽，想讓他起來吃點東西，但是她兒子把人家胳膊抱地緊緊的，一動就哼唧要哭似的，米陽自己也不肯起床，駱江璟沒辦法，只能親手喂米陽喝了大半碗甜湯。

　米陽下午的時候就沒少在食堂吃東西，這會兒也不餓，駱江璟還要喂他吃炒飯，他搖頭拒絕了：“駱姨，我晚上在這兒睡。”

　駱江璟點點頭。

　米陽又有點不好意思道：“那我就不起來刷牙啦。”

　駱江璟笑了一聲，“哎，今天不刷牙了，駱姨特別批准的。”

　白老爺子稍晚一點過來的，老人心裡特別愧疚，孫子難受的厲害傍晚的時候非要吃冰激淩，老人二話不說就親自去買了，找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一點存貨，都給拿了回來。

　不過他回來的時候兩小只已經在臥室裡呼呼睡地香甜，老爺子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才放下心來。

　出了臥室的門，白老爺子就跟警衛員叮囑道：“以後把家裡的酒瓶、酒杯都收一收，放在高處，洛川來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出現，聽見沒有？”

　警衛員挺高興的，“是！老首長您這話要是跟張醫生說他才高興呢，他勸了您好長時間了，聽見您戒酒最開心了！”

　白老爺子抹了一把臉，苦笑道：“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把大孫子擱在閣樓鎖起來吧！”

　小白少爺睡了一覺之後第二天就好了，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他昨天晚上沒上甜湯，早上醒過來肚子餓地咕咕叫，蹦蹦噠噠地就跑到一樓來要東西吃了。

　白老爺子自然是寵著的，一疊聲吩咐多上些早點，一邊把大孫子抱到自己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瞧著他一切都好才放心。

　駱江璟心細，忽然瞧見白洛川腳上的鞋有點問題：“洛川，你是不是穿了兩隻左腳？”

　白洛川低頭看了一眼，他和米陽的小鞋子都是一樣的，穿錯了鞋都沒感覺出哪裡不對來，駱江璟說了，他就把兩隻對調著換了一下。

　駱江璟：“不對，還都是左腳的，你把陽陽的鞋穿來了？”

　白洛川低頭看了一眼，還覺得沒錯。

　另外一個被迫穿了兩隻右腳的小朋友這會兒正慢吞吞地走下樓來，剛到一樓餐廳就聽見了家裡大人一陣善意的笑聲，駱江璟笑道：“瞧瞧，我就說吧，他倆鞋肯定穿錯了！”

　白老爺子摸了鬍子笑呵呵地還在那誇：“陽陽這穿的，不愧是洛川教出來的！”

　米陽：“……”

　米副官心裡苦，但米副官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