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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朕是暴君》第32章
第32章

  游彥從來不知道這都城之中還有這樣的地方,他站在巷子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自幼在都城長大,見到的都是這四周都是這天子腳下的富貴與繁榮。可是現在,目之所及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一個挨著一個擠在一起,當中只有一條狹窄泥濘的小路,馬車根本無法通過,他才不得已從車上下來。

  天上還下著綿綿細雨,落在身上讓人感覺到深秋的寒意。一直跟在身後的暗衛急忙撐開準備好的紙傘,有些猶豫地看著游彥:「將軍,這裡面路難走的很,現在天上又下著雨,不如屬下將人帶過來?」

  「既然已經來了,不如親自去看看。他在這種地方苟延殘喘這麼多年,大概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蹤跡。」游彥朝著那路上看了一眼,「這路算是難走,但比起當年西北大漠的流沙,不也算不得什麼。」

  那暗衛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來,自己當年正是跟著這位看起來矜貴驕縱的公子在西北的風沙之中與數倍的叛軍奮力廝殺,最終還全勝而歸。現在日子過得安穩了,他們的將軍卸下戰袍,又恢復了往日的貴公子模樣,讓他們這些手下的人幾乎也忘掉了當日一同吃下的苦楚,下意識就覺得游彥是如何的矜貴,如何的需要關照。

  在暗衛愣神間,游彥已經從他手裡接過了紙傘:「這條路實在是窄的很,我自己撐傘。馬車裡還有一把,你也不要淋雨。」游彥仰頭看了看頭頂晦暗的天色,「這種天氣裡淋一場雨若是染了風寒,那可麻煩的很。」

  暗衛微怔:「多謝將軍。」

  游彥撐著傘自顧走在前面,藉著昏暗的天色小心地避開腳下的泥濘,儘量不讓自己太過狼狽,以免回長樂宮的時候,身上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都要被某個一直放心不下的帝王念叨。

  其實藺策並不願意讓游彥為了這種事而勞心神,只是那個苟活下來的客棧掌櫃謹慎的很,他一個人在都城的角落裡藏了這麼多年,不肯輕易相信他人,況且,現下一切還不明朗,如果直接將人召進宮裡,勢必會打草驚蛇,如若讓對方提前知曉,有了準備,再想藉著此事徹查李埠怕是會及其困難。

  而藺策現在病還未痊癒,除了游彥,也再信不過別人來處理此事。

  畢竟能不能借此徹底扳倒李埠,對整個朝堂大局來說都分外重要,哪怕是藺策,都不敢有絲毫的馬虎,最終,他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讓游彥跟著暗衛來都城這個角落見人。

  沿著這條泥濘的小路一直走到盡頭,途徑幾間低矮破舊的茅屋,一直默不作聲的暗衛才指著其中一座開口:「將軍,就是這裡了,您稍候,屬下去叩門。」

  游彥的目光在那扇破舊的木門上停留了片刻,他忍不住懷疑,住在這裡的人到底是靠著什麼來禦寒。

  敲門聲在這樣的清晨顯得格外的突兀,不知道驚擾了附近多少人的美夢,游彥皺著眉頭朝著四周看了看:「這裡房屋緊湊,附近的人應該也不少,他怎麼會住在這裡,不怕暴露身份嗎?」

  「將軍有所不知,這裡魚龍混雜,全都城來歷不明的人幾乎都住在這裡,很少會有官府的人過問這裡的事,所以藏在其中才不會暴露。」暗衛低聲道,「等您見到他就知道了,他現在,不怎麼適合住在普通街巷之上。」

  暗衛方說完話,從茅屋內就傳來有些拖沓的腳步聲,大概是因為這屋子實在不大,只幾步,房門便被推開,露出一張讓人生畏的臉。

  游彥只朝那臉上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暗衛為何說這人現在不適合出現在普通街巷上,因為那已經不再是一張常人的臉,你甚至沒辦法立刻分辨出他的五官,只有一雙眼睛亮的嚇人,透露出顯而易見的警覺與謹慎。

  游彥皺起眉,他料到了這掌櫃的處境並不會好,但沒想到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微垂下視線,目光落到對方腿上,而後才收回視線重新轉向那張有些可怖的臉上,身邊的暗衛率先開口:「這位便是我家將軍,你想做的事只有他能辦到。」

  那掌櫃一雙眼緊緊鎖在游彥臉上,半晌才向後退了一步,跛著腿向裡走去:「進來記得關門。」

  游彥看了一眼低矮的門框,低著頭進到那狹窄逼仄的茅屋裡,藉著屋內燃著的一支蠟燭,將裡面的所有都收入眼底。

  這屋子比它從外面看起來還要簡陋,一張窄床,一張木凳,一個已經熄滅了的炭盆,幾乎是這屋裡全部的東西。

  掌櫃自顧走到窄床前坐了下來,指了指那個木凳:「坐吧。」

  游彥也不在意這裡的塵土,順勢在那木凳上坐下,思索了一下,開口:「閣下貴姓?」

  掌櫃抬眼看他,良久才啞聲道:「姓張。」說到這,他用有些懷疑的目光看了游彥一眼,「你真的能幫我扳倒李埠,幫我冤死的一家老小報仇?」

  「只要此事確是李埠所做。」游彥道,「不過,作為兩朝老臣,李埠行事素來縝密,鮮少有什麼紕漏,即使是當今聖上,也不可能空口無憑地就要一個老臣的性命,我更是沒有這個本事。」

  「憑證我自然有,那東西我在手裡留了三四年,哪怕我死了,也不會將它丟了。」張掌櫃坐直了身體,一隻手捏緊了自己的衣擺,「當年我拿全部身家給了那個鄧斂,只為了給我兒子換一個前程,鄧斂向我保證此事一定會辦成,還立下了字據,讓一月之後,我兒子帶著這個字據去找我們當地太守,說他肯定會安排妥當,讓我兒子現在本地找個小官職,之後再想辦法調入都城。」

  說到這兒,他閉了閉眼:「可是一個月之後,我兒子帶著字據去找太守的時候,他卻死活都不承認有此事,還讓人將我兒子一頓亂棍打了出來。」張掌櫃又回想起當日的場景,「當年我求到那鄧斂頭上,是因為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當朝尚書的女婿,此事會由他岳父親自辦理,那些黃金也是親手交到他岳父手裡,所以我才想著親自來一趟都城,到尚書府找李埠討一個說法。」

  「可是卻沒想到我會在半路被人追殺,有些人不想讓我到都城來,怕此事鬧大,污了當朝尚書的清廉之名。」張掌櫃捏緊了手,「我奮力逃脫才撿回一條命來,賠上我半條腿逃回河西,才知道,一場大火將我家化為灰燼,我的父母雙親,妻兒老小,沒有一個能掏出來,全都死在了裡面。」他抬起手,痛苦地摀住自己的臉,「我只不過想給我兒子換一個前程,不想再讓他繼承那個客棧被人看不起,就算我輕信了別人,可是我一家老小何其無辜,為什麼要遭受這些?」

  「那你的臉,也是被追殺時毀的?」游彥緩緩道。

  「不,是我自己毀的!」張掌櫃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到自己臉上,「我知道沒能得到我被殺的消息他們一定不會安心,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找到我來滅口,所以我親手,親手把我這張臉變成了這樣,從此天下之大,再沒人能認識我。而我,只要我活著,一定有機會為我一家老小報仇。」

  游彥看了他一會,最終只化為了一聲嘆息,他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塵土,朝張掌櫃伸出手:「憑證給我,等我徹查了此事,你的仇自然就報了。」

  張掌櫃抬起頭與游彥對視,對上他那張臉游彥也沒有絲毫的畏懼,格外平靜地回視他:「如若你不相信我,那今日就到這兒。只是我希望你明白,那憑證在我手上,是扳倒李家的有力證據,在你手上,只不過是一張紙而已。」

  張掌櫃咬了咬唇,最終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錦囊,那錦囊的樣式已經十分老舊,甚至褪了色,但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將這個錦囊貼身攜帶,或許在他心裡,這個錦囊早已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游彥將錦囊接了過來,打開,露出裡面那張泛黃的紙,他沒有去看裡面的內容,重新將錦囊系好,收入袖中,朝著張掌櫃點了點頭:「東西我拿走了,等此事了結,我會派人來接你去見鄧斂鄧大人,李埠李大人最後一面,我相信他們見到你,一定會十分的額,驚喜。」

  張掌櫃給出那個錦囊就彷彿給出了自己全部的寄託,他怔怔地看著游彥走到門口,他想說我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了,可是看著他現在這副樣子,身家性命又值什麼?正在他猶豫之間,游彥突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已經把東西給了我,就算是信任我,所以我準備給你換個住處。」

  他抬眼打量了一下這間簡陋的茅屋:「故人已去,活著的人卻還是要繼續活下去,如果此生都只背負著仇恨,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說完他朝著暗衛看了一眼,「把人帶去給陶姜,讓他替他安排個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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