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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朕是暴君》第55章
第55章

  藺策在宮中出生,在宮中長大,雖然其後也在外封府過,但沒過幾年登基之後就又搬回宮中,雖然當年並不受人待見,但也算得上是錦衣玉食,每每遇見年關,尚食局為了討好宮中的貴人,各種山珍海味,美味珍饈,更是用盡了心思,可是落在藺策眼裡,卻及不上此刻眼前的桌案上這些奇形怪狀的餃子的分毫。

  游彥看起來精通許多的事情,但也有許多的事並不擅長,先前是在田園之事上,而在除夕這一日,又將「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因為是做給當今聖上的餃子,所以不管是餡料還是麵粉都是由御廚精心準備的,真的輪到游彥上手的時候也只剩下包這一個步驟。

  長樂宮的內侍在對待游彥的時候格外的耐心與細緻,但是很顯然,游彥在這種事上並沒有什麼天賦,儘管他認為自己每一個步驟都是完全遵循了內侍的指導,但最終的成品實在是差強人意。

  不過對於游彥來說,這算不上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抬手蹭了蹭臉,朝著換了衣袍過來的藺策招了招手,語氣裡帶著幾分自豪:「這是我專門為你包的餃子,看起來還不錯吧?」

  藺策嘴角噙著笑意抹去他臉側的麵粉,低下頭來端詳讓游彥如此自豪的餃子,眼角抽了抽,他能看得出來游彥在這件事上花足了心思,本想出言誇讚幾句,但卻發現游彥所包的餃子與他認知之中的餃子實在是相差過大。

  藺策看了那餃子一會,再抬頭對上游彥期待的目光,下意識舔了舔自己的唇,順手指了指其中的一個:「這個……看起來形狀似乎有些特殊?」

  「好眼力啊!」游彥笑眯眯地將那個餃子拿了起來,捧到藺策面前,「這是我專門給你捏的一條龍,你看啊,這是龍角,這還有龍鬚,嗯,這裡是龍尾。」游彥說著,自己也仔細地看了看那個有些奇怪的餃子,倒是越看越覺得滿意,「普天之下啊也只有你有資格吃這個餃子了。」

  藺策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端詳了游彥手裡那條所謂的「龍」,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游彥的話的影響,他倒是真的覺得這團形狀奇怪的麵糰若是仔細地看起來,還真的有那麼一點像是一條龍。藺策伸出手,從游彥手裡將那個麵糰接了過來,唇角也跟著揚了起來:「那這麼說起來,這條龍今日我還非吃不可了。」

  「那是自然,」游彥拍了拍手,拂去佔到身上的麵粉,伸了個懶腰,「那我們可以煮餃子準備年夜飯了。」游彥說著話,湊過去跟藺策貼了貼臉,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包餃子可是辛苦的很,累的我腰酸腿痛,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獎勵。」

  藺策順勢攬過他的肩膀,拉著他在軟塌上坐下:「我給你揉揉可好?」

  游彥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點了點頭:「求之不得。」

  內侍已經小心地將桌案上所有游彥留下的餃子拿去煮,大殿之中剛剛被游彥弄得一片狼藉也被利落地收拾乾淨。游彥卻渾然不在意,整個人靠在藺策身上,微閉著眼,由著藺策替自己按著腰。

  二人都格外享受這種獨處的時光,哪怕相對沉默,一言不發,一室靜謐之中甚至能清楚地聽見對方的呼吸聲,也覺得格外的愜意。

  「陛下,」高庸匆匆忙忙地進來,打破了這一室難得溫馨的氣氛,「西南急報。」

  游彥睜開眼,在藺策眼底也看見同樣的詫異,拍了拍還落在自己腰上的手,坐直了身體,朝著高庸抬了抬下巴,發出一聲輕嘆:「在這除夕夜也難得清靜。」

  藺策摸了摸游彥的臉,伸手從高庸手裡接過那加急的奏報,目光從上面匆匆掃過,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我還以為我生辰之時,樊國國主也送了賀禮過來,就是存了和睦相處,安守本分之意。卻沒想到尋著這年關的當口對我西南發難。」藺策微微眯了眯眼,將那奏報遞給了游彥,「他難道以為我還是初繼位之時那個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的廢物嗎?」

  游彥的目光從奏報上掃過,心下瞭然。樊國國主在藺策生辰之時進貢賀禮故意示好,大概是想讓南魏放鬆警惕,再尋著年關前後,整個南魏上下都沉浸在將要過年的氛圍之中,趁機發難,以為憑此就可以佔得先機,從南魏手中佔些便宜。

  但如藺策所言,現在早已不是四年前,藺策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新君,南魏也不再是當日那個南魏。四年前,游彥憑藉西北一戰早已再南魏周邊各國中立下威嚴,也以此為契機,給南魏建立了一支戰無不勝,軍紀嚴明的大軍。

  因此,儘管是年關,不管是西南還是西北的守軍都不會放鬆警惕,樊國國主的如意算盤自然而然地落了空。樊國突襲的小隊剛剛靠近西南零陵城外十幾里的地方就被南魏的斥候發現了蹤跡,等他們趕到零陵城時,等待他們的自然是南魏守軍專為他們準備的「大禮」。

  零陵城一戰,樊國為他們的冒失與狂妄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僅沒能從南魏佔得什麼便宜,還損兵折將,損失慘重,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

  樊國此舉,已然是打破了南魏與樊國之間數十年的安寧,儘管零陵城一戰看似已經結束,但南魏與樊國之間關係也不可能再回到往昔。西南此封急報一是為了稟報此事,二也是為了後續的事宜來詢問藺策的意見。

  游彥輕輕地抖了抖那張薄薄的信紙,忍不住感嘆:「到底是年輕氣盛,樊國這新國主繼位才沒多久,在眼界與能力上比起其父,可是差的多。南魏與樊國之間安生了這麼多年,他卻偏偏要挑起事端,結果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煩。」

  藺策已經起身來到書案前,高庸已經提前替他研好了墨,鋪好了紙,將筆交到他手中。

  藺策提著筆,盯著眼前空白的紙張沉默了一會:「倒是也說明,他比起他爹,更有野心。在我們眼裡,是與樊國相安無事這麼多年,但是在他眼裡,卻未必。幾十年前,西南一戰,樊國大敗,逼不得已向我朝遞上降書,稱臣納貢,一轉眼也已幾十年。樊國本就是西南小國,境內煙瘴之地極多,物資匱乏,這年年的朝貢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其老國主為人懦弱,不敢冒犯南魏,生怕招來禍患,但這新國主按捺不住也屬正常,如若是我,也未必忍得了。」

  他說這話,提筆沾了沾墨,開始給西南守軍回信:「只不過可惜的是,他們的對手也是我。成王敗寇,既然輸了,也應該受點教訓了。」

  游彥挑了挑眉,順手打開了藺策書案上的地圖,凝神看了一會,在其中的某個位置點了點:「那就從這裡開始吧,依著西南軍現在的本事,拿下這裡,大概只需要三天。樊國國主既然不滿意現在的朝貢,那就等拿下這裡之後,再好生來商量一下,今後的朝貢。」

  藺策看了一眼,唇角揚起,在某些時候,他與游彥在很多方面格外的契合,比如現在,只是看了那一封密信,他們便做了相同的決定。在戰事之上,他們都是絕不肯吃一點虧的人,也正是如此,當年游彥才能在西北,幫他把所有的麻煩料理乾淨。

  游彥看完了地圖,斜倚在藺策的書案上,捏著那封密信又看了一會,突然抬起頭看向藺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鄔晟先前應該就是進了西南守軍?」

  藺策愣了一下,提筆的手頓了頓,輕輕點頭:「確實如此,這麼看起來,他想要的機會倒是來了,至於能不能有什麼建樹,也看他自己有沒有本事了。」

  「我與鄔晟先前沒怎麼接觸過,但既然是禁宮的侍衛,總還是有些本事。況且能讓公主對他心心唸唸,總不會太過普通。」游彥將密信折好,探身過去看藺策回信,「依我看,你可能真的要開始替公主準備嫁妝了。」

  藺策笑了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就看看他到底能立下什麼功業,才敢回來再向我求娶秀妹。」話落,他回信已經寫完,親手裝進信封之中,封好封口,才看向高庸,「命人將這回信加急送往西南,不得耽擱。」

  高庸小心地接了回信:「奴婢遵旨。」他抬起頭看了看藺策的臉色,又看了看還坐在書案上的游彥,忍不住慶幸雖然這是個急報,但總體來說不算是什麼壞事,「陛下,時辰已經差不多了,現在用晚膳嗎?」

  游彥先笑了起來:「我的餃子也該煮好了吧,先送進來給咱們陛下嘗嘗。不管什麼急事,這晚膳總還是要吃的。」

  高庸朝著藺策看了一眼,得到他的回應後鬆了口氣,拿著那封密信躬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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