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舊愛版路鶴寧番外(中)
第二天一早方年去退房趕飛機,這邊的酒店是他定的,路鶴寧也不想續住了,索性一塊收拾了東西,打算出門換個地方。
倆人走到大廳的時候還沒有人,方年有起床氣,這會兒等著前台辦退房,就忍不住抱怨道:“我之前在香港英迪格住的時候體驗很好,怎麼到了你們這差距這麼大。房間小沒有歡迎水果就算了,隔音差還不能換房。簡直了,住這幾天沒一天清淨。”
前台人員只得賠笑,又拿了一個皮製的生肖鑰匙扣過來,說是表示歉意的小禮物。
路鶴寧也勸他:“算了,硬件問題就別問他們了,後來隔壁不是不吵了嗎。”
方年呵呵道:“那還不是多虧了人家那啥嗎……指望他們,他們才什麼都不管。”
什麼都不管的前台假裝沒聽見,在一邊低著頭打單子。
大廳裏安安靜靜,路鶴寧嗓子又發癢,忍不住咳嗽了聲,問方年:“你那還有潤喉糖嗎?”
方年摸了下口袋還沒說話,就聽後面有人道:“我這有。”
“那啥”的黑皮站在一步之外,看樣是剛出電梯。
路鶴寧回頭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完了,他肯定聽見方年說他了。昨天他回去沒忍住把小姐罵人的話給方年學了一遍,倆人嘻嘻哈哈一通猜測,笑了一晚上。路鶴寧沒想會再遇到人家,這會兒有些心虛,抬眼打量對方的臉色,卻見他從背包的側兜裏拿了一個打了結的塑料袋出來
裏面是十幾顆沒有包裝的糖塊。
徐稷不太講究伸手從裏面捏了一塊,直直地遞過來,另隻手塞了塞,又把袋子放了回去。
路鶴寧:“……”他從看見塑料袋的時候眼皮就一跳,仿佛看到了無數的細菌在那雙大手,袋子和糖塊之間輾轉騰挪,旋轉跳躍。
徐稷看他不接,愣了下,有些不明就裏的瞅了他一眼。
路鶴寧猶豫半晌,最後拒絕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給咽了回去。他伸手捏住,朝對方笑道:“謝謝。”
“不客氣,”徐稷也笑,又越過他走到前台,把自己的房卡遞了過去:“你好,我要退房。”
方年那邊已經辦好了,行李員提前把東西提了出去。路鶴寧轉身去送,聽到前台問那人:“請問先生您對我們的酒店還滿意嗎?”
那人道:“不太好,隔壁有人在吵架沒睡著。不過你們的床躺著還行。”
“是呢,我們客房可是配的全球知名奢侈品床墊絲漣床墊呢。”前台笑笑,卻說:“歡迎您下次再來。”
一來一往,鄉巴佬明顯有情緒,前台的姑娘卻不甚在意。路鶴寧心想,這酒店的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剛剛方年抱怨他們就送個小禮物,到了鄉巴佬這卻連句安撫的話都沒有。他一時覺得鄉巴佬有些可憐,昨天被小姐罵,今天被前台敷衍,轉念又想,那塊薄荷糖還是換個地方丟吧,要不太傷人臉面。
——
路鶴寧送走了方年,猶豫了一下乾脆打車去了東渡碼頭。
他自己的行李不多,就一個登機箱裏放了幾件替換的衣服。昨天方年給他看的攻略是方小妹做的,路鶴寧看了幾眼沒什麼興趣——小姑娘好動又浪漫,去的都是網紅小店,還租了自行車沿著環島路騎行。而他這幾天忙下來累的頭暈眼花,就想找個地方好好呆著,思來想去,乾脆決定去鼓浪嶼上住幾天。
早上售票處的人不多,路鶴寧買了票進去,才發現原來人都進來排隊等了。前面嗚嗚泱泱的繞起了長蛇,他來的時候沒吃早餐,這會兒肚子有些餓,摸了摸口袋,裏面卻只有那塊打算丟掉的薄荷塊。
薄荷塊化了一層皮,在手心裏黏糊糊的。路鶴寧從一開始就嫌髒,壓根兒沒打算入嘴,這會兒又怕它粘了衣服,只得用手指捏著,轉了一圈買了根棒棒糖回來,拆開包裝,把棒棒糖含嘴裏,又用紙把薄荷塊給包住,在手裏丟了幾下。
他東西少也沒什麼心思,拿著手機左拍拍右看看,偶爾還跟前面排隊的人聊幾句。等候上船的隊伍慢慢往前移,又轉了兩個彎,格外明顯的海腥味頓時撲面而來。路鶴寧才突然有了休假的實質感。他心裏自在,又扭頭去看後面排起的長龍,一抬眼卻看到不遠處有個人,高高的杵在隊伍裏,拉著箱子背著包。
那人在他的斜後方,似乎情緒不高,側著臉擰著身子看向一旁,像是在發呆。
路鶴寧不自覺的多瞄了人幾眼,心想:個兒高了存在感就是強,原來沒往那邊瞅的時候好好的,現在突然看見,左看看右瞧瞧,怎麼滿眼裏都是他。
他剛開始怕尷尬,瞄一眼就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幾次之後發現那人並沒注意這邊,乾脆轉過頭,仔仔細細的瞧了起來。
徐稷卻站的累了。他的左側有塊銅牌,正好能看到別人的舉動。小奶油看過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但是他不想跟他對視,只能擰著身子等對方看完。
其實說起來他剛進輪渡站就看見小奶油了,烏泱泱的人裏,就那人最白穿的也最少。徐稷在後面看他把T恤的短袖一直卷到肩膀上,後來又無聊似得給放下來,整個人在隊伍裏晃來晃去,像是顆大白兔奶糖。
徐稷那會兒剛跟小趙在電話裏對罵了一頓,他昨天回過味來覺得對方不靠譜,於是打電話說不用他了,先前預付的錢也不要了。小趙當時表示很抱歉,客客氣氣答應了,今天一早卻又打電話要求徐稷支付損失費。
徐稷再傻也知道自己找了個黑中介,被人當成二傻子了。他本身就不是個善茬,最初起家的時候什麼事兒都摸過,哪能咽下這口氣。可是真要發作了,才想起自己是在外地,一個人人生地不熟,別說找人算帳,不拿著地圖的話他出門都不知道哪兒是西。
這件事最後以一頓大罵結束,小趙大概也察覺到了他是個暴脾氣,最後說了幾句難聽的話就掛了。
徐稷氣哼哼地一路走到了碼頭,他不太用智能手機,也懶得跟人打聽詢問,甚至不知道要過什麼海去什麼地方,就隨著大流買了票,打算邊走邊瞧,走哪兒算哪兒。
因此在人群裏剛看到小奶油的時候,他還挺高興的。小奶油長的眉眼清秀,說話也軟軟的,讓人心生親近。再說倆人一再碰上,也算是個緣分。
徐稷高高興興地跟隊伍前面的人解釋,說前面那小帥哥是自己朋友,自己先借個過跟他打個招呼。誰知道等前面的人一一讓開路,徐稷剛擠過去,就見小奶油在那用糖紙裹了裹那塊薄荷糖,啪嗒一下,丟在了一旁的垃圾箱裏。
徐稷伸出去的手堪堪停住,又遲愣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退了回去。
他說不上是種什麼感受,別人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很正常,他也覺得能理解,甚至給別人東西這一點本身就是自己欠考慮。
可是想來想去,心裏還是不痛快。畢竟他不是剛出校門的小青年,揣著一腔熱情跟誰都要交朋友。這薄荷糖是他兄弟家自己熬的,清清涼涼的對喉嚨很好,還能治暈車暈船。他出來之前死氣白咧地才挖了十幾顆,如果不是對小奶油印象好,又覺得自己昨天吵到人休息有點愧疚的話,他不可能捨得給他。
徐稷臉上發熱,轉身走到了隊伍最尾端開始重新排隊。
誰知道跟著人流轉來轉去,小奶油不知道回頭瞅什麼,竟然盯著他愣起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