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冷一凡感覺到脅肋上的利物突然解除,但他仍僵立著不動,他在等音音的下一步反應。
“我們走吧!”音音開了口。
“走?”
冷一凡回轉身,只見音音已退到五尺之外,雙手虛著,眸子裡殺氣已消,徐徐舒了口氣,道:“你說我們,不殺我了?”
“要殺你以後不會沒機會,不必急在一時,現在我們就離開這裡。”音音邊說邊遙望了一眼。
“為什麼要離開?”
“亭子邊來人是胡有才一路的,當然也是谷大公子手下,谷家在襄陽勢大如天,我現在還不想與他們正面為敵,所以暫時趨避,而你,也不必背這黑鍋,對不對?”
“你怕了?”
“怕?笑話,我只是不想再殺……”
一句話沒說完,亭邊傳來一個聲音道:“那邊有人,是女的,還有……”
另一個聲音道:“去瞧瞧!”
涼亭與這棵小樹相隔不過四五丈,眨眼工夫,人已撲到現場,是兩個勁裝疾服的漢子。
冷一凡和音音只好原地站著沒動,冷一凡的兵刃還垂在腳前。
“呀!呀!”兩聲驚呼同時發出。
兩名漢子已發現了胡有才的屍體,驚呼過後,長劍出鞘四雙眼凶光燁燁,掃過音音,然後雙雙迫向冷一凡。
其中面孔黝黑的一個大聲道:“人是你殺的?”
冷一凡沒吭聲。
另一個白淨面皮的跟著喝道:“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公然敢在這裡殺人,這叫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報上來路?”
冷一凡冷冰冰地道:“你們不配!”
兩名勁裝漢子登時瞪眼齔牙,像兩頭被激發了獸性的惡犬,那情狀既可憎又可怕。
音音冷冷冒出一句話道:“人是姑娘我殺的!”
兩名勁裝漢子立即半側身對著音音,黝黑面孔的橫眉豎目地道:“臭娘們,你想代這小子頂?”
白淨面皮的緊接著道:“小子的劍還沒回鞘,你竟然說人是你殺的,你能空手殺人?哼!”
音音若無所事的道:“很難說!”
黝黑面孔的歪起頭道:“臭娘們,你長得真像個女人一樣,你那雙小手只會替男人玩那東西,等宰了這小子,就有你的樂子。
白淨面皮的側回身又面對冷一凡。
黝黑漢子的那句下流話勾起了冷一凡的殺機,眸子裡進射出兩道驚人的煞芒,握劍的手指緊了緊,正準備……
音音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可怕,尤其那對本來就帶著野性的眸子,變成了可怖的狼眼,任誰接觸到這對眸子,都會打心眼裡冒出寒氣,彷彿那不是人的眼睛,尤其是像她這種美豔的女人。
這種眼神,應該出現在野獸身上。
黝黑漢子還想說什麼,但只是嘴皮子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他被那眼神震住了。
音音從牙縫裡進出聲音道:“是你自己找死!”
舉步便向前欺……
黝黑漢子臉上泛起了狠勁,手中劍一揚,迅厲無倫地朝音音劈去,颳起了數道精芒,一望而知身手不賴。
音音毫不遲滯,不知用的是什麼身法,閃過了劍鋒,直逼對方身前,像是對方故意對她留的空門。
“哇!”地一聲慘叫,音音的手停在對方的心窩位置。
同一時間,白淨面皮的發劍攻向冷—凡,金鐵夜鳴的聲中,白淨面皮的倒蹌了兩步,正好退到黝黑漢子的身邊。
“啊!”地半聲悶嗥。
音音的手改附在白淨面皮的背心上,緊接著黝黑漢子栽了下去。
白淨面皮的兩眼瞪得老大,臉孔扭曲,胸部上挺,—陣痙攣,歪了下去。
音音的手還沒收回。
“呀!”發出驚叫的是冷一凡。
他發現音音手中的殺人利器,既非短劍,也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八寸長短裁衣用的剪刀。
用剪刀。
用剪刀作兵刃,武林中前未之聞,剪刀並沒列入武器之林,的確是邪門。
音音好整以暇地在屍身上擦去了剪刀上的血跡。
然後藏在衣袖裡,吐口氣,眸子裡的凶芒暗了下去,望著冷一凡道:“浪子,你不在怪我殺人了吧?”
冷一凡無言以對。
這兩名漢子的行徑的確是可殺‘,他自己不久前才說過,江湖人不殺人便是被人殺,如果他責備她手段太殘忍,便等於打自己的嘴巴。
因為這兩名漢子已經起意殺人,所以她之殺人變成了自衛。
他徐徐回劍入鞘。
“浪子,我們該走了!”
“我看你還是請便吧!”冷一凡冷漠地回答。
“你不屑隨我一路?”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
音音深深望了冷一凡一眼,再不開口,轉身離去。
冷一凡望著她矯健中帶著婀娜的背影,心裡在想:“可愛的女人,可怖的殺手,她到底是什麼來路?看她的身法手法,功力己可列入一流之中的上流,為什麼會選剪刀作為兵刃呢?”
呆了一陣,冷—凡步離現場。
到了涼亭邊,三匹坐騎仍在原地,不安地踏著蹄子,有馬在,死者定然會被他們自己發覺,不愁沒人善後。
於是,他坦然上路。
日頭已經偏西,餘威仍在,但已不若午間的逼人。
他沒什麼急著要辦的事,所以不必趕路,緩緩徐行,不過他的內心是沉重的,他毫無把握能完成所負的使命。
但這使命卻又非完成不可。
路上的行人已多了起來。
突地:一聲慘叫從不遠的林子裡傳了過來,聲音不大,而且極短暫,非練武的人不易察覺。
但冷一凡卻聽得極是真切,他心中一動,轉頭朝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不想管,但又忍不住那好奇之心。
尤其他敏感地想到了分手不久的殺人者,莫非……
心念之中,他離開大路朝林子奔去。
剛剛踏進林子,一瞄,登時雙目盡赤,殺機上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