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朱昶閃身上前,手掌連揮,尖厲刺耳的慘叫聲中,那六名淫尼,連出手者的形像都不曾看清,便被震得倒投回火窟之中。
"南極叟"道:"小子,你出手似辣了些?"朱昶憤然道:"除惡務盡,這等人留在世上,並非武林之福。""我們離開吧!"
"老前輩請!"
"小子,我們最好不明裡在一起,分道而行吧!"這正合朱昶的心意,他打算就近赴荊山探"黑堡",了斷血仇,實在不願假手於任何人,當下立即應道:"如此晚輩先走一步了!""你去吧!"
朱昶轉身出林,重行上道,心裡把西門望恨到了極處,"谷中人"所託付的事,看來難辦了,想不到西門望會來上這一手,把"花月門門主"來冒充"花後張芳蕙"。不過他倒慶幸沒把"谷中人"那布包的東西交出來,否則壞大事了。
利川城已沒有去的必要,於是他遠城而過,第二天上了沿江大道。
悠悠江水向東流,蘆花翻白,帆檣映碧波。
朱昶卻無心欣賞這江景,只盤算著應採取的行動。
正行之間,身後一個聲音道:"朋友留步!"朱昶心中一動,停了腳步,但卻不曾回顧,只冷冷地反問道:"何方朋友?"身後那聲音道:"閣下是"斷劍殘人"嗎?""不錯!"
"區區萬奇峰!"
"有何見教?"
"想領教閣下劍術!"
朱昶緩緩轉身,一股無名怒火,沖上頂門,對方,赫然是在武陵山中逼死妻子的那中年書生,僅數日之隔,他竟不顧髮妻新喪,出山求斗,這人已狂得失了人性。
萬奇峰朝江邊一指,道:"我們到江灘上?"朱昶冰寒至極地道:"你知道在下准奉陪嗎?"萬奇峰顯得有些激動的道:"閣下不屑於賜教嗎?""也許!"
萬奇峰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慄聲道:"區區向閣下挑戰?"朱昶冷酷地道:"你不配!"
萬奇峰面孔紅裡泛白,怒聲道:"閣下目中無人?""對你是如此!"
"斷劍殘人,你欺人太甚……"
"怎麼樣?"
"決鬥!"
"我說過你還不配!"
萬奇峰陡地拔出長劍,一震腕,劍尖幻出了一片耀目銀星。
朱昶心念一轉,道:"走吧,到江灘去。"
二十丈之外,是一大片蘆葦,正好擋住道上行人的視線,前面是一片沙灘,直延伸到江邊。
兩人到了灘上站定。
朱昶冰聲道:"萬奇峰,你簡直毫無人性!"萬奇峰氣得渾身簌簌而抖,厲聲道:"你我素昧生平,要求比劍是武士本色,何以出口傷人?"朱昶冷酷無情的道:"本人再說一遍,你不配!""什麼意思?"
"為了追求虛名逼死妻子,尚不知悔悟,你是人嗎?"萬奇峰面色頓呈蒼白,蹬蹬蹬退了四五步,駭然望著朱昶,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閣下是怎麼知道的?""不必問,你承認嗎?"
"區區……區區……並沒有殺死她。"聲音中充滿了痛苦之情。
"你雖不曾下手殺她,但是被你逼上絕路的,與你下手殺她何異?"萬奇峰額上滲出了大粒的汗珠,臉上的肌肉陣陣抽扭,顫聲道:"閣下……目睹這悲劇?""不錯!"
"區區……想不到她會如此!"
"可是她的死並未能改變你的無知,你仍然出山了。"萬奇峰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我非與你比劍不可,這是我平生大願,先父一生好強,卻……死在劍下……"淚水,從他兩頰滾滾而落。
"你曾答應你妻子永不用劍?"
"是……的……"
"既然自知不能守約,為什麼要和她結合?""這……這……我愛她啊!"
"欺騙,自私,無恥,你不配做武士!"
萬奇峰臉孔扭曲得變了形,狂呼道:"拔劍,非比不可!"朱昶寒聲道:"我會殺了你?"
"生死於我已不重要了!"
"你妻子的看法完全正確,你不會再回頭了……""拔劍!"
"你似乎曾說過十七歲時,從一個陌生劍客學到了一招劍法,至今才參悟?""一點不錯!"
"你想以這一招成名?"
"不,該說是完成父志!"
"你父親和你一樣狂?"
"別辱及死者!"
"好,本人成全你!"
話聲中,緩緩抽出斷劍,斜舉向右上方。
萬奇峰平劍於胸,情緒豕漸平靜,這是一個劍手在出手前必須做的,如果心浮氣躁,再高的劍術也會打折扣。
朱昶默察對方的起手式,愈看愈起疑,沉喝一聲道:"且慢!"萬奇峰咬了咬牙,道:"閣下有何話說?"
"你這一招劍法何名?"
"不知道!"
"那傳授你劍法的可曾留名?"
"沒有!"
朱昶沉思了片刻,道:"出手吧!"
萬奇峰凝神靜氣,雙目瞬也不瞬地注定朱昶,論功架氣勢,的確無懈可擊。
朱昶自不用提,他的功力,業已到了巔峰狀態。
兩人如石像般對峙,連眼都不眨。
"呀!"
兩聲栗喝,幾乎不差先後,宛若從一個人口裡發出,分不清是誰先出的手,只見劍芒如萬花怒放,又如銀蛇亂舞,但,只是那麼一剎那……
"嗯──"
"啊──"
悶哼與驚呼齊發。
萬奇峰長劍拄地,身上有四個地方滲出血水,面色比死還要難看,臉孔在不斷的扭曲,雙目黯然無光。
朱昶則是驚楞地望著對方,蒙面巾遮蓋了醜臉,但心意從眸中表露無遺。
久久,萬奇峰狂呼一聲:"倩妹,我錯了!"手中劍一橫,勒向咽喉。
"嗆!"
朱昶飛一指,萬奇峰手中劍應聲落地。
"斷劍殘人,方才那一招,你本可殺死我,為什麼不殺。"朱昶沒有回應,心亂如麻,因為萬奇峰剛才那一招正是父親的獨創絕學"一劍追魂",他不明白,這招絕學父親為何傳給了他?當然,對方口中的陌生劍客,是父親毫無疑義了。
萬奇峰瘋狂地吼道:"斷劍殘人,你想折磨我嗎?"朱昶冷冷地道:"有此必要嗎?"
"那為何不讓我死?"
"生命如此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