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怪人久久才開口道:""黑堡"護法綠判官!"聲音如悶雷,聽在耳裡頗不好受。
朱昶從沒聽說過"綠判官"之名,但既為名傾武林的"黑堡"護法,其功力造詣可想而知了,不期然的脫口道:"綠判官!""綠判官"先不理朱昶,把懾人的目光射向絳衣少女,貪婪地望了半晌,道:"嗯,真是個可人兒!"然後目光移回到朱昶面上,獰惡地道:"娃兒,你知道你如何死法?"朱昶咬了咬牙,道:"如何死法?"
"本座把你生撕活裂!"
"怕沒這麼便當?"
"本座手下例無全屍!"
朱昶緊了緊手中鐵劍,硬起頭皮道:"那還要看事了!""綠判官"目珠骨碌碌一連數轉,陰森森地一笑道:"娃兒,本座忽然發了慈心,有些捨不得下手……"朱昶冷冷的道:"那是為了什麼?"
"因你根骨奇佳,是武林罕見奇材!"
"那又怎樣?"
"如果你娃兒想活下去,只有一條路……"
"什麼路?"
"拜本座為師!"
朱昶忍不住失聲而笑,毫不猶豫的道:"閣下想入非非!""綠判官"眸中綠芒暴漲,暴怒道:"什麼,你不願意?""不願意!"
"你敢再說一遍?"
"不願意!"
"綠判官"喉頭裡悶哼了一聲,把鐵笏朝腰間一插,道:"本座活撕了你!"聲落掌出,蒲扇大的手掌,五指如鉤,朝朱昶抓了過去。
朱昶明知不是對方敵手,但事逼處此,只好豁出去了,手中鐵劍一劃,挾畢生功力,揮了出去,劍尖顫幻,同時分襲對方一十三處穴道,這一招,可說驚人至極。
"呀!"
"綠判官"不知用的什麼手法,朱昶只覺持劍的手一震,招式不但全被封住,人也倒退了三步,忍不住驚呼出了聲。
"綠判官"並沒跟蹤下殺手,一收勢,似乎極感意外的道:"好娃兒,竟能接下本座一招!"朱昶不禁心頭泛寒,他自覺身手並不弱,但這一回合若說接下,可勉強之至,而對方竟認作是稀罕事,這怪物的功力,確實不可思議,當下只好默不出聲。
一旁的絳衣女子,滿臉儘是驚怖之色,嬌軀在簌簌直抖。
"綠判官"再次開口道:"娃兒,你出身何門?""無可奉告!"
"好小子,你能再接本座兩招不死,本座從此退出江湖!"話聲中,身形朝前一欺,雙手援援抓出……
朱昶一看來勢,不由亡魂大冒,對方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抓,卻含蘊了無窮奧妙,的確是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情勢所迫之下,只好不計生死,以攻為守,狂叫一聲,全力出劍。
他這一招,可說是拚命之著,狠辣到了極致。
"綠判官"倒也識貨,認出朱昶手中的鐵劍是柄寶刃,不敢太過託大,中途變式,改抓為拍。
"砰!"挾以一聲悶哼。
絳衣少女尖叫出聲。
朱昶但覺全身一震,如遭雷殛,連退了四五步,張口噴出一股血箭,兩眼發黑,身形搖搖欲倒,心裡暗道一聲:"休矣!想不到毀於此獠之手。""綠判官"桀桀一陣怪笑,道:"娃兒,本座生平殺人如兒戲,但今天有些反常,最後一句,肯不肯拜門?"朱昶雙目圓睜,慘厲的道:"辦不到!"
"綠判官"手一揚,又放了下來,怒聲道:"小兔崽子,若非本座留了餘地,你一招也接不下,放明白些,如能傳本座衣缽,可行遍天下難找敵手。""辦……不到!"
"本座把你撕碎!"
怪喝聲中,伸手便抓……
朱昶無力舉劍,連挪步都難,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兒。
就在此刻,一個蒼勁震耳的聲音道:"綠判官,貧道代他接你這一招!"一個衣冠不整的老道,隨聲而現。
朱昶聞聲睜眼,只見來的正是道上所遇,窮纏自己要收徒的"武林三子"之一的"天玄子",心神不由隨之一振。
"綠判官"收手回身,桀桀一笑道:"老雜毛,想不到你還敢出山,送死來了?""天玄子"脫手擲了一粒丹丸與近在身旁的絳衣女子,低聲急道:"要他立即服下,俟機走路,切記!"說完,前欺數步,面對"綠判官",打了一稽首道:"久違了!""綠判官"獰聲道:"老雜毛,少廢話,納命來!"呼地一掌,朝"天玄子"劈了過去,"天玄子"舉掌相迎,"轟!"然一聲巨響,罡風匝地暴捲,走石飛砂,樹折草偃,人影一觸而分,竟是勢均力敵。
人影分而又合,頓時昏天黑地,星月無光。
絳衣少女疾步走到朱昶身前,春蔥似的玉指,捻住那粒丹丸,朝朱昶口內送去,朱昶開口想說什麼,口一張,丹丸正好入了喉。
那三名劍手,此際突然互打一個招呼,舉劍撲了過來。
"找死!"
三劍手各各慘哼一聲,成了滾地葫蘆,出手的是"天玄子",這老道一方面應付"綠判官",尚能顧及到這方面,可見"武林三子"之名,並非幸致的。
勁風餘勁,震得朱昶一個踉蹌,絳衣少女急忙扶住,肌膚相觸,加上幽幽體香,朱心頭一蕩,俊面登時一熱。
絳衣少女放開了手,羞答答的道:"公子,能行動嗎?"朱昶恍悟目前處境,試一運氣,竟已恢復過半,知道"天玄子"的靈丹業已奏效,他覺得不該只顧逃命,置"天玄子"於不顧,但自己即使完全無傷,也無法為他助力,一時之間,委決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絳衣少女再次催促道:"公子,我們該走了?"
軟語鶯聲,悅耳至極,尤其我們二字,別有一番滋味,雖然他和她在片刻之前,尚是陌路之人,遭遇的特殊情況,使他們利害相連,沒有矜持沒有兒女的嬌羞作態,一切是那麼自然。
月光下,眸光似水,充滿了感激,期待,還有幾分神秘之情。
另一邊,三名劍手坐地療傷。
"天玄子"與"綠判官"仍作殊死之斗,但"天玄子"似略佔上風。
朱昶掃了場中一眼,期期的道:"姑娘,你先走一步如何?""為什麼?"
"在下不能撇下這位道長……"
"公子,是道長如此吩咐的?"
"可是……身為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