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羅蘭莊園

　　飛機起飛時，蘇彬時不時瞄向艾倫。

　　「擔心？」艾倫笑看了他一眼，道， 「我們這次坐的是B國的航空，我買票時有要求針對血友病患者的特殊服務，機艙內現在有隨行的醫護人員，也有急救設備，不會有什麼大礙。」艾倫說著，握緊了蘇彬的手。

　　如此大的陣勢讓蘇彬震撼，不過，得知這些安全保障後他也鬆了口氣，其實只要艾倫不失去意識，他自己就是自己的醫生，蘇彬就怕出現之前那種暈厥的情況。

　　有艾倫的陪伴，十個小時的航程一點都不難熬，兩人聊聊睡睡，還看了部最新的電影，又有頭等艙的高檔餐飲服務，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到達D市時是當地的深夜，見到熟悉的賓利車時，蘇彬驚訝道：「羅伯特也來D市了？」

　　艾倫：「他已經為路易斯家族工作三十多年了，現在只跟著我。」

　　看到艾倫，羅伯特難得顯露出個人情緒：「小少爺，我很想念你……」

　　艾倫笑了一下：「我很好，羅伯特，新年快樂。」

　　西方國家按西曆分新舊年，現在已經過了元旦，的確算是新年了。

　　艾倫拉著蘇彬上前一步，對羅伯特道：「羅伯特，我要向你正式介紹一下，這位蘇先生，他不再只是我的朋友……我已經接納他成為路易斯家族的一員，他屬於我，現在是我的一部分。」

　　羅伯特露出了吃驚的表情：「您的意思是……」

　　艾倫笑了笑：「正如你所領會的。」

　　蘇彬：「……」

　　羅伯特皺著眉頭道：「可他是個男孩。」

　　艾倫：「羅伯特，如果你一時半會兒無法轉過彎，可以暫時把他當成我的弟弟看待。」

　　羅伯特猶豫了一瞬，朝艾倫微微鞠了個躬：「小少爺，恭喜您有了家人。」接著又朝蘇彬微微頷首：「蘇先生，希望您能善待公爵大人，我祝福你們長久。」

　　蘇彬：「謝謝你，羅伯特……」

　　羅伯特：「請先上車吧。」

　　上了車，蘇彬坐立難安，艾倫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剛剛的對話中有太多讓蘇彬納悶的內容了，譬如艾倫向羅伯特介紹完自己後，羅伯特到底領會成什麼了？什麼叫轉不過彎？羅伯特對艾倫說的那句「恭喜您有了家人」又是什麼意思？還有最後羅伯特對自己說的那句「善待公爵大人」……一時之間接受了太多訊息，蘇彬都快懵了。

　　艾倫道：「想問什麼就問。」

　　蘇彬望著艾倫，支吾道：「你是公爵？」

　　這還是蘇彬第一次聽別人提到艾倫的真實身份。其實，上次在M大的醫學樓外窺見那個「秘密」後，蘇彬就已經猜到艾倫身份尊貴，但之前礙於普通室友的身份，一直不敢多問。

　　艾倫：「嗯。」　

　　蘇彬尷尬道：「我不太明白B國的爵位制度……公爵是不是地位很高？」

　　說實話，他得知「公爵」這個詞還是因為有一款著名鋼筆的牌子叫「Duke」……但在他心中，公爵的形象都是桂格燕麥片上那種卷頭髮的老頭，艾倫還這麼年輕……

　　艾倫還沒回答，羅伯特先聽不下去了：「蘇先生，在B國，公爵是僅次於國王或親王的最高級貴族。」

　　蘇彬：「……」OAO最、最高級……

　　羅伯特的話音不重，但聽著微微有些惱怒，他似乎還想再說，被艾倫止住了。

　　艾倫笑看了蘇彬一眼，慢慢解釋道：「我們國家和中國的政治體制不同，B國實行君主制，長期保留貴族特權，雖然近現代受到了美、法等國的平等思想衝擊，貴族的地位與榮耀已不復當年，但在當地，平民百姓還是沿襲著對貴族的敬畏心理。」

　　蘇彬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被羅伯特那句話嚇到了，如果羅伯特說的是真的，那麼艾倫比王子的地位還要高？不對，好像也有王子享有公爵頭銜？蘇彬糊塗了。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很牛逼的存在，蘇彬努力回想著自己有沒有對艾倫說過冒犯的話，以後要改改，可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以前說的話都是不對的… …雖然他不是B國公民，但大多數人對強者和上位者都會有敬畏之心。

　　艾倫攬著他的腰，問：「你很害怕我嗎？」

　　蘇彬老實道：「不是，是很驚訝……」他想到自己一會兒要去艾倫家，又開始不自在：「你家會有其他人在吧？我要怎麼跟他們說話？我怕我說不好……」

　　艾倫手掌上移，改撫摸他的後腦勺：「沒有別人，只有我。」

　　「……只有你？」蘇彬想起羅伯特剛才那句話，心裡頓時有了些不好的猜測，難道……

　　艾倫的下一句話印證了他的猜想：「我沒有家人。」

　　在西方國家，一個成年人所謂的家人一般是指「父母、兄弟和子女」，艾倫沒有子女，他的母親在中國去世，這是蘇彬已知的……那艾倫的父親呢？他也沒有其它兄弟姐妹嗎？

　　艾倫捻動著蘇彬的耳垂，低低地說：「我的父親在我八歲那年去世了。」

　　蘇彬：「對不起……」

　　他以為艾倫的母親去世後，艾倫至少還有父親，沒想到他父親竟然比他母親還早一步離去！難怪艾倫的母親去世後，他會那麼傷心，因為只剩下一個人了啊……

　　明明是比正常人更加脆弱、更容易失去生命的一個人，卻一個人留了下來，該說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艾倫走到今天，應該吃了很多苦吧？難怪羅伯特要說「善待公爵」這種話了……

　　見蘇彬眼裡又浮現出同情的目光，艾倫用力捏了捏他的耳朵，淡笑道：「但我有很多親人，他們都對我很好。」

　　蘇彬：「……」

　　艾倫的「家」並不在D市中心，也不在那個舉世聞名寸土寸金的富人區，而是在D市的鄉郊，這裡有一棟路易斯家族祖上遺傳下來的府邸。

　　車子駛入鄉郊後，蘇彬看著車窗外黑黢黢的田野以及不遠處似是平地而起的那棟巨大房子，心裡產生了極大的震撼。

　　雖然已是深夜，卻仍然有人在別墅門口接應，下車後，蘇彬聽他們畢恭畢敬地稱呼艾倫為「蘭斯公爵」，其中一人去車裡替他們提行李。

　　艾倫拉著蘇彬進門，在別廳吩咐了僕人們一些瑣事。

　　「公爵大人，您沒說會帶朋友來……現在要準備客房嗎？」一位看上去年長的女人問。

　　「不必了，瑪麗，安排他與我同一房間。」艾倫用了和羅伯特介紹時同一種方式向對方介紹了蘇彬，瑪麗起初的反應和羅伯特一樣，但她很快給了蘇彬一個溫和的笑容。

　　「廚房備了熱酒和茶點，公爵是否現在需要？」瑪麗問。

　　艾倫：「我想來一點熱葡萄酒，唔，有鬆餅嗎？有的話，請端去臥室，我們需要調時差，而且我有些累，估計一會兒就會睡。」

　　瑪麗應了聲，很快去準備了，艾倫瞄了一眼噤若寒蟬的蘇彬，起身道：「跟我來。」

　　蘇彬不敢多問，緊緊跟著艾倫上樓，樓梯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光滑的實木扶手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代……

　　臥室很大，這裡的許多東西都很復古，讓人有種穿越的感覺。

　　瑪麗端了熱酒和茶點上來，擱在桌子上，艾倫讓她半小時後來收杯盤。

　　艾倫遞了杯紅酒給蘇彬：「在想什麼？」

　　蘇彬拘束道：「這就是你的家嗎？」

　　艾倫：「你是說羅蘭莊園嗎？」

　　蘇彬：「羅蘭莊園是這棟房子的名字嗎？」

　　艾倫笑了笑：「嗯，但不止是房子，這裡遠近百里，包括林地和湖泊，都屬於羅蘭莊園。」

　　蘇彬：「……」

　　艾倫伸手撫上看上去陳舊的沙發，眼眸裡透出一縷哀思：「可惜，我是這裡的最後一位繼承人，是我的父親為我爭取的權益，包括我現在的地位……我不會有後代，等我死後，羅蘭莊園就不再屬於路易斯家族……」

　　艾倫沉默了一瞬，看向蘇彬：「坐到我旁邊來。」

　　蘇彬被艾倫拉著靠在他肩上，艾倫揉著他的脖子道：「你有心事。」

　　怎麼能沒有心事呢？蘇彬正被艾倫拉著一點點走進他的世界，這個世界真的太大太璀璨了，璀璨到……和艾倫本人一樣，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已經不止是「閃閃發光」能形容了，地位、權利、金錢……蘇彬覺得自己突然間被艾倫襯托得好渺小。

　　「別太把這些放在心上，」艾倫湊過去，給了蘇彬一個安慰的吻，「木，你只需要記住我們誓言裡的內容，我的身份對你而言絕不會因此而改變……」

　　蘇彬：「……」

　　可是，艾倫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為自己去中國？為什麼會選擇向自己許諾一生？蘇彬覺得很惶恐。

　　他正迷茫地看著艾倫，突然感覺腳邊癢癢的，接著腿上一痛……蘇彬一扭頭，瞬間倒抽了一口氣——他的腿上正蹲著一隻大毛團！

　　毛團的臉是棕色的，耳朵和四肢也是，只有身子是白色的，看上去像一隻狸貓。

　　「這、這是……貓？」蘇彬渾身緊繃地盯著它。

　　艾倫輕笑出聲，盯著那隻貓道：「Mua，下去。」

　　——Mua？貓的名字？

　　Mua顯然不太聽艾倫的話，不但沒下去，還拿蘇彬腿上的褲子磨起了爪子，蘇彬皺著臉，也不敢趕它。

　　艾倫板起面孔，伸出手指飛快地在貓的鼻子與額頭之間彈了一下，厲聲道：「下去。」

　　「喵……」大肥貓哀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了。

　　蘇彬輕拍了一下被貓蹲過的地方……等等，為什麼艾倫剛剛那個彈指的手勢那麼眼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