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柳謙修開車載著慕晚和中分去了寵物醫院,剛進醫院,慕晚和醫生說了中分的問題後,醫生將中分帶走,柳謙修和慕晚被安排到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都是用玻璃隔開的小隔間,裡面有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透過玻璃門,能看到醫生正在給中分做檢查。
慕晚拍完戲回家後,就給三隻小貓衝了奶粉餵奶,大頭和二筒吃得挺好,中分胃口一般,吃了一點,到最後全部吐了。
不光吐了,中分明顯不太精神,其他兩只在貓窩裡亂爬亂滾,它就把頭埋在貓窩的夾角處,隻撅著個屁股。慕晚後面又喂了兩次,每次都吐,她這才緊張了起來。
剛出生的小貓沒有母貓奶水,免疫力很低,一不留神就會死掉。中分吐奶,而且眼看著就不行了。慕晚換了衣服,抱著它就準備去寵物醫院,出門剛好碰到柳謙修。
從進了休息室,兩人一人一邊坐在圓桌兩側,視線都檢查室的寵物醫生身上,全程並無交流。
休息室很安靜,慕晚率先打破了這層安靜。
「你怎麼找到我家的?」
休息室內乍起了聲音,柳謙修側眸,女人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平視著他。在他看過去時,她笑了笑,唇線上揚。
「救護車接來急診的病人,有位址記錄。」柳謙修說。
「哦。」慕晚恍然,眼眸微垂,捏了捏手指,再抬眸已經是一副談判的表情:「我上次在醫院問過你,你說這不是你的貓。」
所以他無權拿回去。這是話外音。
「嗯。」柳謙修聽了出來,他表情依然平靜,說:「但是你養不好。」
輕飄飄地反彈,一擊即中。慕晚微舔了舔下唇,她轉過頭,寵物醫生正拿著中分檢查著,中分小爪子亂蹬,玻璃門將它的聲音阻隔,而慕晚光看著它的動作,就知道它在叫。
「我第一次養貓,我會儘量養好。」
「貓太小,很容易養死。」
慕晚又無話了,因為他說得對。她這幾天睡眠不好,小貓就在床上,每晚起來看好幾次,就怕一不留神貓死了。她不是個心軟的人,以前也沒養過寵物,也不想養。現在這三隻貓,小,不好養,而且這種土貓大街上到處都是,她把這三隻還給柳謙修,自己再去買一隻品種貓,又好看又好養。
但不一樣,這三隻陪了她好幾天了,融進了她空空的生活,她是它們的「繼母」,但更像它們的親媽。它們剛生下來母親就死了,對她的依賴性很強,這給了慕晚很大的滿足感。她每天早上被喵喵叫著喚醒,奶軟的小喵聲,比晨起的第一縷陽光還讓人舒服。
感情很容易培養,卻難以抽離,慕晚就想養這三隻。
慕晚想著辦法,無果,她冷靜了一下,思維轉彎,飄到了柳謙修身上。她不太理解他追到她家要貓的行為,他不過是偶爾去喂幾次三花而已,為什麼緊抓著這三隻小貓不放,三花又沒有對他托孤。而且道教教眾不都是事不關己,無欲無求麼?
思索不出,索性不想,慕晚眉頭蹙著,像被壓出折痕的白雪,她問:「那你想怎麼樣?」
柳謙修對上她的雙眼,女人漂亮的眼睛裡泛著鋒利的光,沒了一開始的客氣。他不在意,聲音依然沉靜。
「我先養,等養大些,你再接回來。你若是擔心,可以隨時來我家看它們。」
休息室內,冷氣開得很足,男人坐在那裡,皮膚冷白,五官清雋,身材修長。他好像一直沒什麼表情,像是籠了一層煙霧的仙殿裡,縹緲寂然的神仙。
慕晚支起胳膊,她身體傾向柳謙修,在距離他還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時,她停下了。
「柳醫生,你以前認識我?」輕飄飄的一句,絲帶劃過水面,漣漪清淺。
她雙肘支著雙臂,墨綠色的繞頸吊帶下,皮膚似雪,精緻的鎖骨半露,雙肩平直,骨相極美,黑色的瞳仁清亮,倒映著他的臉。
她在端詳他,視線細細地描繪著他的眉眼,像是剛剛出山的青蛇,好奇地盤在水中的岩石上,水中輕紗飛舞,她歪著脖頸,端詳著靜坐的法海。細長的眼梢,像高山流水般清高,又如雲霧繚繞般纏綿,自然而然地透露出風情與清純,矛盾又歸一。
柳謙修垂眸,淡淡的女人香傾入,他看著她微紅的眼梢,含水的眸,聲音低沉,如泉水擊缶。
「為什麼這麼說?」
為什麼這麼說?
慕晚收回身體,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林薇說他性子冷淡,幾乎不和別人扯聯繫,但從她急診入院,看到胎記,再到飯局碰到,後來又是他親自去她家找她要貓……這一系列,慕晚都覺得他不像是太冷漠的人,又或者說是對她不算冷漠。
然而他做的這一切,又是有跡可循的,胎記可能誤以為是傷口,飯局上帶她回醫院是因為她是他病人,親自來她家是因為她中午電話裡拒絕了他要回貓去的要求。
他來找她並不是多想要貓,只是不想把三花的孩子讓她給養死了。
慕晚沒有回答,她只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認識。」柳謙修回答,「我只想讓它們活下來。」
手臂從桌上收回,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開,慕晚笑了笑,潤軟明媚。
「行,那謝謝你了。」
兩人一來一回,像是在談著孩子的撫養權。
她也想養,但確實也應該讓它們先活下來。他們都是為了小貓好,也沒必要因為小貓的所有權而變成對立面。
中分的檢查結果出來,沒什麼大問題,小貓沒有母乳,免疫力低,吹了風就容易吐奶。但它現在太小,不能隨便開藥,所以先留醫院觀察兩天。
安排好中分,柳謙修帶著慕晚回了家。大頭和二筒被放在臥室,慕晚進去拿,柳謙修在客廳等。
房子很小,裝修風格簡約舒適,客廳桌子上的杯子和餐廳前的椅子都是單數,是獨居女人的房子。
不一會兒,慕晚出來了,她纖細的胳膊抱著貓窩,上面蓋了一層薄毯,薄毯下小貓動作小小的蠕動著。她抬眼看著柳謙修,眼睛大而明亮。
「我送它們過去,不然你開車也不好拿。」
她想順便去柳謙修家認認門,到時候去的時候也好找。而且柳謙修只是說他有照顧貓的經驗,但誰知道他能不能照顧好。
男人神情沒什麼變化,他又深又黑的眼眸依然平靜無瀾,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好。」
慕晚覺得自己和他這麼計較有些小氣了。
除了貓和貓窩,慕晚又收拾了一堆,差不多封了半箱。兩人一人抱著貓窩,一人抱著箱子,一前一後地下樓。碰到了住在對門的一個大姐,大姐眼神在柳謙修身上停留半晌,收回視線和慕晚打了聲招呼。
慕晚和鄰居們不是太熟,她笑著點點頭,然後朝著柳謙修的那輛X5走了過去。
林薇說他是醫生,和她這個十八線小明星差不多,其實還是有差別的,最起碼慕晚混到柳謙修這個年紀,也未必能買起南風公寓的房子和寶馬X5.
慕晚第一次到獨居男人的家中來,她沒什麼警惕心,其實也不用警惕,相比男人,柳謙修更像個道士。
南風公寓房價不便宜,柳謙修住的這棟樓是樓王,視野開闊。房子很大,應該有二百多平,進門就是淡淡的沉香氣,香氣鑽腦,是白奇楠沉香,比金子還貴。
她房子的裝修就夠簡單了,柳謙修家比她家還簡單,但簡單中還透著精細雅致,檯燈矮幾和地毯,絕非一般的手藝和材質,看著房子,就能想像得出主人的氣質。
清心寡欲,超凡脫俗,貴氣十足。
柳謙修彎腰放下了手裡的箱子,他拿了一雙新的拖鞋,遞給慕晚說:「穿這雙。」
他在邀請她進去。
捏著貓窩的手微微壓了一下貓窩沿,貓窩上的薄毯已經掀開,大頭和二筒在裡面動著,喵喵叫喚。
「謝謝。」慕晚道謝後,穿上了拖鞋。
拖鞋應該是他的,慕晚穿著有些大,白皙細窄的腳隱入淺咖色的棉麻拖鞋裡,拖鞋底有些硬,但踩著又十分舒服。
柳謙修沒說什麼,拿起箱子往某個房間走,慕晚跟上,還未開門,腳邊突然一黑,什麼東西從腳面滑過,慕晚後退了一步。
「周易。」柳謙修視線定格,叫了一聲。
慕晚抬眼望過去,一隻通體漆黑的玄貓,黃金豎瞳,正站在矮幾邊看她。柳謙修叫了它一聲,它回應了一聲「喵」
「這是你養的貓?」黑貓挺玄乎的,即使是大白天看著,仍然有些震懾。而且周易這個名字……也不愧是道士的貓。
「嗯。」柳謙修應了一聲,擰開了門。
這是一間單獨的貓房,裡面連接著一個落地陽臺,地上鋪著軟綿綿的地毯,貓爬架枝丫很大,貓窩貓砂盆還有貓飲水機都乾乾淨淨。貓房靠近落地窗的位置,用玻璃牆單獨隔開了一個小房間,像是一間嬰兒房,應該是專門養小貓的。
玻璃房裡餵養奶貓的東西也是應有盡有,慕晚將貓窩放下,柳謙修很快衝好奶粉,喂給了餓得嗷嗷叫的兩隻小貓。
慕晚蹲在貓窩旁,看著柳謙修熟練地給小傢伙們餵奶,她一開始的擔心和揣測純粹是多餘,有經驗就是有經驗,柳謙修照顧得比她好多了。
既然放下心來,慕晚也準備走了。她低頭看著大頭和二筒,想著中分,將手從兩隻小奶貓身下抽了出來。
抽出來後,慕晚剛要起身告辭,混合著小奶貓吸吮奶水的聲音,慕晚的肚子叫了。
從片場回家後,就一直照顧中分,後來又去了寵物醫院,慕晚還沒有吃晚飯。
聲音不大不小,慕晚眼睫一眨,柳謙修已經看了過來。男人唇線抿成一條線,他視線垂下看了一眼奶瓶,後將空掉的奶瓶抽走,問慕晚。
「沒吃飯?」
本來還有些尷尬,被這麼一問,慕晚倒是笑了,眼波流轉,她點頭坦蕩地認了。
「沒有,我一會兒回去就……」
「吃麵嗎?」柳謙修問。
慕晚被打斷,她雙唇微張,纖長的睫毛下,漂亮的眼睛刷過一層光影,她略有驚訝,問道:「你下面嗎?」
「嗯。」
「吃。」
慕晚說完,腦袋卡了一下,她看著柳謙修,覺得剛剛的話好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