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俠不易做

　漫長的夢境，起起伏伏像是過電影。

　【祝大母神穿進自己的腦洞世界，體驗一下讀者的心酸。】詛咒體聲音360°立體循環。

　【責編最好也一起穿了。】

　啊～真是個惹人心煩的夢！

　“……長老。”

　“……長老，執劍長老？”

　耳邊是陌生的男聲，融著些性感入骨的沙啞。唐深的意識瞬間清明。

　睜眼、吸氣、翻身、坐起一條龍。眼前赫然是畫棟雕梁、香薰繚繞的古代房間，陌生的黑漆木的桌椅、繞梁的紅色金邊流蘇——

　可以確定，這里絕對不是他租住的那個常年缺水少電的出租小黑屋！

　床側，是竹子的牆，牆上一扇古色古香的金色畫梅小軒窗。

　剛才那聲音的主人，還在用那磁到讓人骨頭酥一半的低音，絮絮敲打著窗稜。

　“執劍長老，您院中的花鋤還用麼？如若不用……”

　腦中飛快閃過不該有的記憶，那聲音的主人他是認得的！是他的“鄰居”，被禁足于西苑的魔頭——獨孤寂。

　“……”但是，等等！

　獨孤寂？那不是大母神書里面的角色嗎？

　唐深猛然推開軒窗。

　木窗打回去，生生刮傷了對方的手臂。男子悶哼了一聲，劍眉緊蹙。窗外彼時正是盛春之景，他墨色長髮松松扎著，隨風飛揚、一襲淺雲紋白衣，身後正是淺紅色的落英繽紛。

　碧風拂面，唐深整個人完全張著嘴巴，完全看得呆掉了。

　……

　一個月前，“大母神”新書《天衍紀》經由唐深的手，剛賣出了游戲版權。

　在游戲設計組的微信群里，每天都流轉著許多主角配角們的3D設計圖和建模圖，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各種版本的BOSS獨孤寂。

　　長髮白衣、清瘦高大，眉角霸道昂揚斜飛，空淺色的雙目下，眼眶泛著暴躁又異常性感的深紅。兩道若隱若現的淚溝，一雙薄唇緊抿，整張臉的線條其實略顯冷硬陰鷙，卻有一份危險的誘惑力。

　　記得大母神當時還不太高興來著，吵著說BOSS怎麼可以比男主還帥。

　　“……”

　　指腹下窗棱粗糙的木質、凸凹的漆感無比真實。

　　讓唐深非常清楚眼前的一切不是夢境，而後續的記憶也紛至遝來、急速填滿了整個腦海——

　　他是“唐略言”。

　　出生於巴蜀唐門世家，乃是現任門主唐謹言之弟。目前任武林名門楓葉山莊執劍長老。

　　因為生性喜靜，特意搬來整個門派最為僻靜的西苑。剛好和關押於此的大魔頭獨孤寂成了鄰居。

　　……這並非什麼“原主”的記憶。

　　因為他就是“原主”，“唐略言”本來就是大母神給“唐深”的“人設”。

　　自從得知他對大魔頭獨孤寂情有獨鍾，作者君就三天兩頭逗他，說要寫一篇他們倆CP的賀文番外。玩笑開了一千遍就成了真，前陣子還收到大母神的信息——

　　【唐深，字略言。家世雄厚（唐門二少）、武功高強（年紀輕輕升任執劍長老），會醫善毒（唐門鎖定技）。唐編覺得這設定可以嗎？】

　　唐深覺得OK。

　　背景過關，武功過關，醫術過關。符合他對於“獨孤寂CP”的高標準嚴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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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衍紀》的結局，男主秦熠“念及同門之情”沒有殺掉魔頭獨孤寂，只用咒術封毀了他的武功修為。

　　並將人幽拘在兒時住過的玄碧宗舊址西苑，命他終日面舊思過。

　　小說的全部劇情，就此告一段落。

　　在那之後兔走烏飛，轉眼又過去了五年。

　　“唐略言”作為新設角色，是在第三年的初秋才從巴蜀千裏迢迢初來中原，不曾參與過中原江湖的紛爭前塵。

　　而待他搬到西苑、第一次見到獨孤寂時，那人也早就已經不再是眾人口中“叱吒風雲、陰狠毒辣”的大魔頭，卻隻是一個被漫長的拘禁磨平了棱角、泯滅了傲氣，整日隻埋頭在小院裏擺弄花草的寡言男子。

　　兩人比鄰而居，就這麼過了一年有餘。

　　雖也說過幾句話，但“唐略言”生性清冷，獨孤寂又深居簡出，兩人大體算是鮮少往來、相安無事。

　　唐深憶及此處，兀自皺了皺眉——“生性清冷”是什麼鬼？

　　雖然尚未面基，但每天微信胡侃，難道大母神這麼久了還不清楚他動如脫兔、活潑開朗？

　　如果按他正版的性格～跟這種大美人住隔壁，就算不登牆而窺之，每天笑眯眯拐過去蹭個飯蹭個茶順便養個眼什麼的，也是必須的吧？

　　“執劍長老，您……沒事麼？”

　　唐深一愣，從萬馬奔騰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軒窗外，本該有著“狠戾十足、俾睨眾生的倨傲雙目”的魔頭獨孤寂，正微微蹙眉，用那雙淺色的眸子略帶擔憂地看著他。

　　“看執劍長老臉色有些蒼白。昨夜雨大，莫不是窗沒關好受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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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關心？

　　呃，是關心……吧？

　　但是，以獨孤寂的性格……會主動去關心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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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本命”。關於獨孤寂的全部劇情，唐深全部一字一句認真看過無數遍——

　　受傷之後無人照顧、蒙冤受屈更無人肯信。沉浮於無盡的黑暗和陰謀中傷痕累累。獨孤寂幻滅過太多次，更早就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

　　因而才會自甘入魔、厭恨世人。

　　“我本就該……早識因果。對無望之緣不再心存僥幸，對無解之事……亦再不多費口舌。”

　　從此不聽、不信、不求、不辯。

　　以至於整本書最後的獨孤寂，不會哭也不會笑，“眼神死寂、沒有一絲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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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之人，眼神……倒確實十分平淡無瀾。

　　比起唐深這種在公司裏被稱為“永動機小王子”“多動症患者”的活躍類型，自是少了些明亮生機的色彩。

　　但也全然沒有想象中的“仇恨”、“冷漠”、“狠戾”等等一些列的負面情緒。

　　就只伴著身後杏花緩落，微微垂眸，一臉塵埃落定後的與世無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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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孤寂腕側的傷不深，卻刮去了好大一層皮。

　　唐深披著一件紅色外衣跑到門外，在杏樹下略有些造次地拽過那人的手。可印象中絕對“生人勿近”的獨孤寂竟毫無反抗，就這麼……任由他抓著了。

　　書裏瘋狂報社、毀天滅地，實則……人畜無害？

　　“前輩，這傷雖沒流血，但肯定還是要上些藥膏的。”

　　說起來，書中比較靈的止痛藥膏是哪一個？

　　身為唐門醫者，這種小知識當然應該是手到擒……呃。

　　記憶中，清晰可見唐門藥閣那八角玲瓏木天頂。

　　如山如海的滿牆金漆櫃子中存放著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其中絕大部分，身為二少爺的唐略言都親手摸過試過用過。

　　諸多藥材的模樣、質感他都還記得。名稱與作用一類，卻全然是雪一樣的空白！

　　……這不對啊？

　　說好的“醫術高超”是唐門的“種族天賦”呢？

　　難道還有穿越隻繼承“記憶”，卻不繼承“醫術”的道理？

　　等等！如果無法繼承“醫術”，那所謂的“武功高強”不就也只是個假設定？

　　當即屏息提氣，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大力打在身側緩緩落花的喬杏之上。杏樹紋絲不動，枝葉都沒有顫一下。

　　莫慌！莫慌！習武之人重在擅用內力！

　　嗯，內力……

　　再度提息、凝神，這次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對準樹幹！

　　“！”痛！

　　醫術高超、武功高強？說好的人設呢？

　　難道，這個世界不是按照原書設定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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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可能。畢竟獨孤寂在書中多是執拗又暴躁的性子，眼下卻表現的那麼雲淡風輕，是挺反常。

　　但是單說他那個外形，倒是完美符合書中描述。甚至連這身“暗紋雲龍白色錦衣”上的細節，還有那腰部“青碧色的魚紋獸面帶鉤”……

　　咦……

　　唐深目光下移，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看到那人的腰帶上，竟懸著一枚形狀古樸、卻流光映霞的饕餮紋紅色玉佩。

　　……長魂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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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衍紀》的BOSS是獨孤寂，續集《渡血劍》的BOSS叫夜帝。

　　兩人都是因為被一把叫做“蝕骨”的魔劍攝去心神，才變得殘忍暴戾、濫殺無辜。

　　書中寫過，這世上唯一能夠鎮壓魔劍“蝕骨”的，便是紅玉“長魂”。

　　可是，倘若這長魂玉佩本來就在獨孤寂身上的話……

　　他便不該會被魔劍所操控了啊？

　　“……”

　　手臂突然被千鈞之力死死捏住。

　　唐深吃痛，有點兒懵。抬起頭來，隻見獨孤寂雙目微紅、面若寒霜，一改之前的平靜，眼中戾氣如刀朔朔襲來。

　　“……”

　　雖然說，沒打招呼就伸手想碰別人的貼身玉佩是不太禮貌。

　　但你這表情，是不是也有點兒太嚇人了？

　　感覺下一秒就要被殺掉了！

　　心下一慌，便急著想要解釋，怎奈腳下的泥土地還濕潤著昨夜的雨水，一踩一滑。

　　“磕咔——”，手臂彎折成了一個奇怪的角度。

　　“……”

　　不是吧？斷了？

　　雞肉味、嘎嘣脆？劇痛之下，唐深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武功醫術折翼也就罷了，這什麼豆腐渣體質啊骨折跟玩兒似的？！

　　獨孤寂那邊則瞬間放手，有些茫然失措。

　　“執、執劍長老……”

　　兩人雙雙回頭。小院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滿臉驚恐的小徒兒：“掌門他、他想找您議事……”

　　“…………”

　　未等唐深開口製止，那孩子直接扯著嗓子喊開了。

　　“掌門大事不好了！大魔頭把執劍長老給打、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