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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道神》第27章
第27章

  吳亦旻考了全班第五,那分數應該穩上重點班,他的懶鬼爸爸挺自豪,好一陣子在街上走路都揚著下巴,想方設法地將話題扯到成績上,然後得意洋洋地炫耀。

  雖然那德行有點刺眼睛,但沒辦法別人家的孩子就是考得好。

  關捷因此屢受無妄之災,被李愛黎用指頭戳著腦門,讓他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己。

  可惜他在成績方面沒什麼羞恥心,覺得自己考得還不錯,因為放在平時他的語文很少能過80。

  暑假的太陽和去年是一個烈度,耀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但是關捷不那麼頻繁地出去玩了,不知道是以前覺欠多了要還債,還是他要長個子了,關捷的困勁史無前例的多起來,每天吃完午飯就呵欠連天,往堂屋裏一倒,能從2點睡到7點。

  而且覺中夢很多,反復都是同一個。

  他、路榮行、張一葉、吳亦旻還有街上的小夥伴,去一個乾涸的地下河道裏探險,那河道裏頭一片黑,構造也異常複雜,他們需要不停地上行下穿,一會兒爬山一會兒趟水,關捷總是一抬頭,前面的人就不見了。

  他獨自在黑暗裏越站越怕,就一直追、不停地喊,好幾次他追到了路榮行的背影,這人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了句“你快點”,轉眼又不見了。

  關捷大罵“你他媽倒是等等我啊”,接著彷彿被氣醒了一層,心裏隱約知道是在做夢,反復告誡自己快醒,可就是怎麼都醒不過來。

  有一天他又追了一下午,在黃昏裏醒來完全睡糊了,室外天色昏黃,他渾身酸軟地踱出門,看見路榮行在隔壁練琴,居然張嘴就來了一聲“早”。

  路榮行正在等晚飯,被他招呼得崩了一個音。因為好多天都沒被他騷擾,再看他那個睡不醒的樣子,從不習慣中感覺到了一種病態,不由停下按弦的動作,叫他過去摸了下腦門,卻又沒摸出異常的熱度,只好問他:“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每天都困成這樣?”

  關捷站著都嫌累,用腳勾來一把椅子,跌上去靠坐著說:“啊?沒有啊,我沒哪兒不舒服啊,吃得下也睡得著。”

  路榮行看他說著又打了個哈欠,抱好琴道:“我說的問題,不就是你睡得有點太多了?”

  關捷將腿撐直用手壓了壓膝蓋,一副天下大同的樣子:“你不也天天在睡午覺嗎。”

  路榮行稍微挑起右邊的眉毛,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因為感覺睡2個小時和5個小時,對關捷來說應該區別不大。

  這個現象李愛黎也發現了。

  雖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容易困倦很正常,但她看著關敏長大,又去問了院子裏孩子半大的其他婦女,都沒聽說誰這麼能睡的,她有點擔心,問了關捷好幾遍,然而頭疼腦熱肚子痛,常見的病灶他都沒有。

  找不到癥結的李愛黎就更急了,兒子太活潑她覺得頭大,安分下來她又不放心,她帶關捷去檢查,醫生說一切正常,就是有點缺鈣,要多吃肉蛋奶。

  可是小孩都缺鈣,也沒見說缺到睡不醒,科學解釋不了,李愛黎只好去投靠迷信,街上的神婆說這是被魘住了,過來立了回筷子。

  關捷看他媽客客氣氣地領回來一個不認識的老太太,帶著人就往廚房裏走,他有點好奇,也打算跟著去,李愛黎卻打了個手勢,讓關寬將他攔住了。

  關寬按著他的肩膀說:“你就在房間裏待著,不要出來,待會兒好了我會叫你的,乖,進屋去。”

  關捷狐疑地看著後門,面上點了下頭,可心裏顯然沒有答應,越發想看這些大人在搞什麼神秘。

  他佯裝回了趟房間,等他爸一進廚房,立刻偷偷地將頭探出來,見走道上沒有人,反其道而行地出大門進了巷子,跑到廚房的窗戶那兒去偷窺。

  廚房裏的老太太蹲在灶台口,拿著把打火機正在點火紙,動作間這邊指揮他媽抽兩根筷子和端碗水來,那邊讓關寬給她一把柴刀。

  李愛黎趕緊翻出碗和筷子,接滿生水一起遞給了老太太,關寬出了趟廚房,很快帶著刀回來了。

  收集完道具的老太太讓他倆退開,自己一邊拿著點燃的火紙在草木灰上畫圈,嘴裏念念有詞,一邊將兩根筷子戳進水中斜搭在了碗沿上。

  灶口與窗戶斜斜相對,關捷將頭放在窗戶的邊角上,剛好能看見那個搭著筷子的水碗。

  老太太的聲音很小,念詞也很含糊,關捷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是看見她到後來念兩個字就停幾秒鐘,停停念念好幾次之後,水裏那雙筷子竟然“嗖”一下筆直地立了起來。

  關捷被嚇了一跳,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牛逼的手藝,又見那老太太忽然一改悄聲,變得疾言厲色起來,她抬起柴刀大喊一聲“去吧”,接著手起刀落,竟然將那兩根細細的兩根筷子劈成了四瓣。

  砍劈了之後它們沒再站住,迅速朝地上倒了下去,老太太放下柴刀,又小聲念叨地燒起了火紙。

  關捷沒再往下看,只是帶著一顆突跳加速的心和一腦門子的神驚鬼詫,飛快地跑去跟路榮行說他見著鬼了。

  路榮行聽完了一臉淡定:“這事我知道,我媽也請過那個老太太,她好像是鎮上的觀花婆。”

  關捷臉上瞬間寫滿了“好學”:“觀花婆是什麼婆?請她幹什麼?”

  “就是神婆,請她……驅鬼驅邪吧,聽說叫到筷子起立的那個名字,就是附在人身上的鬼,把筷子劈了它就走了,”路榮行也不是很清楚,汪楊是個自相矛盾的人,一邊讓他相信科學,一邊又往家裏請神婆,她睡覺的床底下至今還放著一把搭在空碗上面的剪刀。

  路榮行敢看鬼片,其實就是不相信世上有鬼,而且他在初一的物理課上,還聽老師解釋過科學原理。

  但每次這神婆來過之後,他吊水吃藥都壓不下去的頭疼和高燒隔天就會退掉,說起來不知道是什麼玄機。

  這會兒他原封不動地講給關捷聽:“不過我聽老師說,用科學的原理來解釋,筷子能在碗裏立住,是因為水的粘著性。”

  關捷輕輕地“嘶”了一下,雖然沒說話,但是眉眼間都飄著一排質疑:水有粘性嗎?能粘住個啥?

  路榮行不看也不知道他不會信,繼續依著老師的葫蘆畫瓢:“是這樣,筷子打濕之後並在一起,兩根之間會有一小點粘性,變成一個不穩定的整體,平頭的筷子接地的面積變大了,就更容易立住。”

  “然後筷子上面的水,和水面上的水分子之間形成張力,將筷子拉住,當你豎筷子的力氣和張力之間達到平衡的時候,它們就能站在水裏。”

  “不過這個比較考驗技巧,有的人立得住,有的人立不住,有時候同一個人,這一回能立住,下一把又不行,所以要多立幾次,碰巧喊到哪個名字,那他就是‘鬼’了。”

  關捷越聽越糊塗:“分子?什麼分子?還有張力又是什麼?”

  路榮行天天寫什麼H2O、O2,自己知道是什麼,可要解釋的時候就卡殼了,腦子裏完全沒有詞。

  這陣詞窮讓他忽然意識到,很多看起來容易到被忽視的事,好像沒有自己印象裏的那麼容易,就好比現在區區一個最簡單的分子概念,他卻解釋不出來。

  猛不丁的他被關捷問倒了,在對方有點疑惑地瞪眼中,路榮行有點沒面子,卻又有點想笑,他抖了下肩膀站起來,若無其事地說:“分子啊,分子就是化學書裏面的一句話,你等著,我去拿來給你看。”

  關捷不疑有他,撐著下巴在桌上等他。

  然後這一下午就變成了化學、物理的雜交教學和實驗課。

  路榮行給他看概念,關捷看得似懂非懂,路榮行也講得要通不通,兩人隔著一個年級差,怎麼都有點雞同鴨講,後來乾脆不講了,弄來兩碗水和四支筷子,對著在桌上豎筷子。

  關捷的手到底不如路榮行靈活,輸得一塌糊塗,至於引發比賽的鬼和神,以及前提條件不同的“筷子忽然自己立起來”,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而關捷這個莫名其妙的嗜睡症,也並沒有因為立筷子就有所好轉,他在家睡了一整個暑假的午覺。

  路榮行則在三伏開首伏那天,再次出門去遠方長見識了。

  暑假過半的時候,因為天氣太熱,初三的補習班不得不提前放了假,關敏回到家裏,居然不如寒假時刻苦,常常一到傍晚,就坐在花壇前面發呆。

  李愛黎以為她是升學壓力太大,在飯桌上借著夾菜,委婉地跟她說過好幾次,盡力就行,不要逼自己。

  然而關敏心裏想的根本不是中考,她在想李雲。

  比起當初殺師案在鎮上風傳的態勢,市局四處翻案緝獲真凶的消息並不那麼廣為人知,即使聽到風聲的人,大多談論的也是那個可怕的假乞丐,關注李雲3個的人比例不高。

  可在已經變成初三五班的關敏班上,頭髮短得像光頭的王聰聰和曹兵回到了校園,考不考得上高中對他們來說不重要,他們家人的想法是,先混到一個初中畢業證再說。

  大半年的收容生活讓同學們差點沒認出他倆來,兩人的性格也變了很多,不再湊在一起,動不動就出去閒逛,也不再對同學大呼小叫,他們規矩地坐在最後一排,正襟危坐地聽講,安靜得像兩團空氣。

  兩人回歸自然帶來了翻案的輿論,錯怪讓大家對他們既歉疚又同情,但是主動跟他們搭話的人不多,因為這兩人也很冷漠。

  剩下那個一直沒有回歸,關敏一直想問他們李雲呢?可是她不敢。

  她當時有多義憤填膺,現在就有多膽怯,她不停地給自己洗腦,被錯怪是因為李雲之前的種種行徑,可無論怎麼佔據道德和道理的制高點,她本能裏都仍然愧疚,因為她就是欠別人一句對不起。

  8月11號這天下午,陰悶了一上午的天終於落了雨,氣勢磅礴地下了一個多小時,大院裏也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籃球場上蠕躺著很多被低氣壓逼出來的蚯蚓,關捷閑得蛋疼,從花壇的灌木叢裏折了根枝條,扒掉葉子後穿著雨衣滿場溜達,像個推草工人一樣,將已經死了和半死不活的蚯蚓都撥到了一起。

  免得天晴了地上一干,到處都是被踩成片兒的蚯蚓屍體,掃掃不起來,又沒人樂意用鏟子逐條地鏟,一連好幾天,院子裏都會有股腐臭味,他鼻子尖而路榮行嗓子眼淺,這味道對他倆來說都異常難聞。

  所以他現在把它們堆起來,待會兒拿撮箕一網打盡,然後一鏟子埋進泥巴裏去,就很一勞永逸了。

  在關捷低頭作業期間,院子裏進來了一個打著傘的人,一身黑衣,傘面壓得很低。

  他進來之後筆直往前,關捷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到了路榮行的家門口,平時十裏八鄉動不動就有人來找汪楊,關捷以為還是那一波的人,就低頭繼續找蚯蚓。

  汪楊在房裏看電視,聽見敲門聲出來,看見門口站了個褲腿濕了一半的少年,瘦長臉,發茬很短,年紀不大表情倒是挺嚴肅的。

  她覺得這人自己好像見過,但一時又沒想起來,只好笑著問道:“您是,哪位?有事嗎?”

  來人收了傘,傘尖上墜落的水滴連成了一串,他扯了扯嘴角,視線在屋裏打了個轉,不答反問:“這裏是……路榮行家嗎?”

  汪楊看他不像是兒子的同學,含疑道:“是的,你找他啊?不過他現在不在家。”

  來人像是有點失望,又像是鬆了口氣,嘴唇動了動剛要說話,卻被隔壁驟起的喊聲給壓住了。

  “炎兒,玉米煮好了,回來吃。”

  場上的關捷立刻“誒”了一聲,捏著棍子往回跑,餘光裏他掃見路榮行家門口的場景,發現那個穿黑衣服的人,正扭著頭往自己的家門口看,隔著雨幕,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震驚。

  然而一道門檻之隔的汪楊,卻能將對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她納悶地發現,這人好像被關敏的聲音嚇了一跳。

  這時關敏拿著一根筷子,筷子前端穿了個被咬過的玉米,喊完了人,正準備回廚房裏去繼續吃,可轉身的瞬間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她順著直覺轉過頭,居然看見李雲站在隔壁的門口,表情很陰沉地盯著自己。

  關敏心神一震,這瞬間心底猛然躥起了一陣疑神疑鬼的恐懼,她僵住沒動在心裏想,李雲是不是來找她報復的,就是不小心找錯了門……

  李雲心裏五味雜陳,複雜程度絲毫不遜於她。

  張警官跟他說了破案的全部過程,說他尤其該謝謝拍照的小孩,李雲也確實滿心感激,要不是路榮行,他還不知道要在少管所待上多久。

  回家之後,他爸讓他回學校,李雲不想回去,老男人竟然也沒有打他,只是掉頭出去了,讓他媽進來勸,不過說破嘴皮也沒有用,李雲很堅決,他的學校傷到了他。

  待在家裏的這些天,李雲連王聰聰、曹兵以及對方的父母都沒見,他心裏還有怨氣,怨恨這些人和那幾個撒謊的小孩,要是看見了,他怕自己管不住手。

  所以他一直刻意在躲,躲避一切和他過去有關的東西。

  左鄰右舍突然對他熱情了起來,看見他就問他吃飯沒,家裏有瓜果什麼也會往他家送,李雲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變了,但是他也很不習慣這些突如其來的善意,因為他習慣了不被待見,而且那好像是一種憐憫。

  如今要不是萬不得已,李雲輕易不出門,他躲在房裏,沒日沒夜地睡覺,將電視看了個遍,接著他感覺到了無聊,他混沌迷茫地想起以後,決定出去看一看。

  今天趁著下雨,路上人少,他想著過來對救他的人親自說聲謝謝,說完他就打算去很遠的地方投奔打工的親戚。

  只是李雲沒想到,路榮行會不在家,而關敏居然住在隔壁。

  如果他的青春期沒有遭遇這個意外,那李雲往後應該會明白,他對這個女生的作弄,有一部分原因是源於喜歡,可他現在永遠忘不了,她說“殺人償命”時候的模樣了。

  此刻猝不及防重逢,要說他心裏沒有恨意,那是假的,他本來就不寬容,更何況還沒有完全長大,但是恨了之後能幹什麼,他也沒想過。

  李雲呆呆地和關敏對視了一陣,心裏冷了又熱、滾了又凍結,最後凝在臉上成了一種漠然,他挪開眼神,回頭突然沖汪楊鞠了個很深的躬。

  “阿姨,請你幫我轉告路榮行,我謝謝他,以後有機會,我會報答他的。”

  說完不等汪楊來扶他,他連傘都沒拿,轉身大步跑進了雨裏,汪楊在後面說傘沒拿,他也沒回頭。

  這時,關捷迎著他的面跑過來,兩人在雨裏視線交匯了一下。

  關捷在他跟關敏對望的時候就認出了他,見他盯著自己,想起這人有點可憐,連忙抹了下被雨水迷到的眼睛,對他笑了一下。

  李雲眼下根本笑不出來,但他記得這個小孩在河裏救過他,他現在感激每一個不落井下石的人,出於欠了人情的心理,他扯起嘴角假笑了一下。

  下一秒兩人錯肩而過,關捷回家啃玉米去了。

  這一次路榮行下車,關捷沒有來接他,那位在家拉懶覺,睡得滿頭都是汗,他照樣給關捷帶了點吃的,兩人又廝混了十幾天之後,一中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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