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明天就是中秋，也是我進宮復仇的好時機。

　　倚在門邊，我怔怔地望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有些迷惘，也有些惆悵。這一天的到來，我已期盼了很久。關於復仇的畫面，也在腦海中反覆出現了無數次……只是，它真的要來了，我卻沒有預想中那麼興奮，只是失落，很深很深的失落感就這麼平白地席捲而來……

　　想不到元宵節傍晚的一次進入遊戲，會把我拋進這個莫名的世界裡，而且彈指間已過去大半年……

　　中秋，團圓的日子。但在這個異世孑然一身的我，要和誰去團圓呢？

　　想家了。

　　我，大概再也回不去了吧……

　　正當思緒萬千的時候，突然，"嗖"的一聲，一道銀光貼著我的臉頰閃入屋內！接著有金屬與木頭的碰撞聲，很輕微。順著它的方向，我轉頭一看，赫然是柄飛刀！此時，它正釘在床柱上！

　　有信箋？

　　我走近，拔下飛刀，刀下是張摺疊好的小紙條。我拿到燈下，打開，大約一寸見方的紙上只是潦草地寫著八個字：

　　"明晚最後機會。無瑕。"

　　明晚最後機會？什麼意思？

　　明晚是舉家一起入宮的日子，"最後機會"是指什麼？蒼月無瑕？她不是恨透我了嗎？為什麼要給我傳信……她給我的機會？是什麼啊？茫然……

　　夜，平靜如常。月亮被淡淡的雲彩包圍著，散發出皎潔的光。空氣中隱隱有桂花香，絲絲縷縷，沁人心脾。只是，我總覺得這平靜會很短暫。仿若暴風雨前，一切都在黑暗中默默醞釀……

　　清晨，薄霧繚繞。

　　或許是因為心裡有事，我昨晚睡得很晚今早卻醒得出奇的早。

　　霓雲這丫頭今天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歡快地進進出出。

　　"傻丫頭，高興什麼呢？"我從床榻上坐起來隨口問道，腳伸到地下摸索著鞋子。

　　"啊？沒，沒什麼。"她把托盤裡的早餐，一樣一樣地擺上桌，回頭望著我笑道，"大人許了我們奴婢半天假。等用過午飯就可以出門了！嘻嘻！"

　　她今天穿得很清雅，像是特地打扮過了。一件水綠色的綢衫，下配同色系稍淡的褶裙，腰間束了條月牙色繡花腰帶，小臉上也是薄施脂粉。

　　我淡淡地一笑，促狹道："這是要回家還是會情郎去？"

　　"我……沒家。"瞬間，她的臉色有些暗淡，垂著頭輕聲說，"我和小姐妹約好了，下午要出去逛逛，買些東西。"

　　我見她這樣，有點過意不去。站起身來走到妝台前，打開最上面的紅木小匣取了一枚珠花，"雲兒，這個給你。"

　　她瞪大眼睛，推辭著："這不成的。使不得……"

　　"傻丫頭！我送給你的。沒什麼使不得！"我拉起她的手，把珠花放在她掌心裡，佯裝嗔怪道："你若不要，我可當你是嫌棄了！你服侍我這麼久，拿這個本是應該。除非你覺著這珠花是我用過的……"

　　"啊！不不！不是的……好吧，我要。謝謝小姐！"她看著手裡的珠花，終於歡喜地笑出聲來。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她看著我認真地問道："小姐，您要買些什麼嗎？奴婢可以給您帶回來。"

　　"我？不必了。你好好去玩吧！開心點。"這丫頭這樣高興，我也有點被感染到了。轉而想起這趟入宮的事……又有點茫然。

　　日暮西沉，傍晚很快就來了。

　　幾頂軟轎早就等候在了相府正門口，我們一行十幾人浩浩蕩蕩地朝皇宮進發。

　　臨出門的時候，我瞥見許久未見的丞相夫人。她仍舊是一身濃重的湖藍，但都鑲了金邊，俗豔得很。那表情趾高氣揚的，像是將要如願去加冕成皇后了一般。

　　暮辰雪，我來了。

　　……

　　獻 唱

　　鏡國的皇宮比我想像的大得多，也恢弘得多。

　　我們從鏡陽門進入，通過朱紫殿的一側，再經武承殿、內務府，由端韶門進到內宮，一路走來，又經過了璽潤宮、清心閣等，大約歷時半個多時辰，才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御花園。

　　御花園也是大得誇張，亭台樓閣，奇石羅布，佳木蔥蘢，空氣裡瀰漫著甜甜的花香。我放下轎簾，輕撫著身旁的琵琶，暗自出神……

　　"啊！是丞相大人。"

　　"哦！刑典大人……"

　　……

　　轎外的朝若風已然開始與同僚客套應酬……我由侍從扶著，緩緩走出轎子，落座在距老皇帝的上座約三米開外的席上……

　　"皇上駕到！"

　　"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