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撫著臉頰,在心底問自己。短短一年過去,朝若青絲,我竟已習慣了做你了。
“雲兒。”
霓雲懷抱著琵琶,正像看自己的得意之作一般笑望著我。冷不防地被這一聲喚拉回了魂,愣愣地應著。
“去給我找一串小鈴來,要能剛好戴在腳踝上的。”這樣的準備,是應著我今晚要唱的曲子。
“……是,小姐。”
……
一串細碎地銅製鈴鐺,穩穩扣在了我的左腳上。一切就緒。
老皇帝,我想要看看你冊封隔日的刻意冷落,卻於今晚大宴來使時盛意邀請究竟所謂何來……
鏡皇宮,延慶殿
一別數月。這宴請鑰國來使的宴會比之中秋的家宴,可說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氣派。
殿門旁的兩排儀仗隊伍整齊而肅穆。大殿,以上座為中心,兩側各有六根蟠龍華柱,逕自延伸下來。華柱上纏繞著明黃色的錦緞,柱頂承托著碩大的夜明珠,珠子縈繞在一片熒潤的柔光之中。每個華柱兩邊均是對稱排列著矮幾,按照官位品級依次列開,錯落有致。
暮辰雪作為鏡國太子被安排在上座近旁右側的位置,我按例坐在他的身邊。我右側的一席坐的則是冥羽菡——聖上親封的昭和郡主。而我們正對著的一席此刻尚未坐人,按想,這皇帝的左手邊位置坐的必定是就是今天宴會的主角鑰國使者……
“鑰國使臣——攏鑰候,覲見!”
隨著太監總管的一聲,在座眾人紛紛望向殿門處。
一個身著絳紫色錦袍,腰素淺金緞帶,面若冠玉、身材頎長的男子帶著兩位侍從款款行來。走近了些,才發現這鑰國的候爺,眸子竟是如同海水般的湖藍。剎那,那似乎天生笑著的眸在夜明珠映照著的大殿內熠熠生輝。只見他右手撫在胸口,彎腰致禮,旋即抬頭微微地一笑。那笑容恰似初春裡第一抹綻放的桃紅,無比生動並優雅……
全場不覺噤聲。
我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鑰國的皇帝要派出這樣的一位候爺做使臣。這要是擱在了現代,什麼“絕世X男兒”、“超X男生”統統可以閃邊邊販白菜了……(那什麼什麼的粉絲別揍俺……)這樣一位丰神如玉的偶像級外交官一走出去,幾乎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簡直忒無敵了!
……
“咳咳,咳咳!”
額……回魂,望向身惻幾乎“怒髮衝冠”的某男,立刻低頭,作“鵪鶉”狀。
“……哈哈哈,想我鏡國與鑰國一向是比鄰而友好……”(此處省略五百字)
“呵呵,陛下所言極是……”偶像在講話耶!“想必這位就是貴國的太子殿下吧?早聞太子殿下出類拔萃,文采武功皆風流。今日一見,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候爺客氣。”身邊的臭小子,對著這樣的偶像級人馬,竟然堅持一貫地惜字如金……
“額……呵呵呵呵。但不知,太子殿下身邊的這是……哪位公主?”
……
失心咒
“……但不知,太子殿下身邊的這是……哪位公主?”
“笑話!”雪的面色倏的一冷,“本太子身邊必定是太……王妃。”
那攏鑰候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饒有興致地追問:“哦,王妃?據在下所知,貴國皇帝陛下只有兩位皇子,除了太子殿下您,還有一位尚在襁褓之中。這王妃莫非是太子未受封時娶的妃室?那如今豈不是相當於……”
“侍妾。”這一聲很清脆,卻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正來自我右側的昭和郡主冥羽菡。此時,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笑望著我。
眾人皆是臉色微變,吃不準這攏鑰候為何要就此發難。紛紛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老皇帝的表情高深莫測,看不出在想些什麼。而暮辰雪此時自然更是惱怒,卻又不好當場發作。白皙的臉頰漲的通紅。我心下定了定,暗暗在桌子底下伸過手去覆住雪的手背,衝他輕輕頷首。這樣的偶像級選手會突然把矛頭指向我,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但是,如果想借此動什麼心思,也未免太小看我鏡國無人。
殿內漸漸安靜下來。
我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面朝上座福了福,又對著正對面的攏鑰候施了禮。道:“不知各位可否聽賤妾一言?候爺?”這賤妾二字,我承認是故意說給對面的惡人聽的。
“王妃請說。”
“妾身乃一介女流,懂的道理並不如候爺多。但是尚且知道身為女子嫁入夫家,當以恪守婦道做一個好妻子、好兒媳為己任。妾身以為當今聖上與太子殿下待我一如家人,並沒有什麼苛待之處。這名分、地位之事何須如此介懷?正如我鏡國普通百姓與朝中諸位大員,在聖上與太子眼中皆是我國子民一樣。這侍妾與王妃在我看來都是皇家的兒媳。侯爺以為妾身說的可對?”
頓了頓,我微微笑著繼續道:“如若候爺覺得這侍妾的身份,按貴國禮數不能與您同席。那麼,妾身即刻可以退下。但是,在此之前請允許妾身代表夫婿和家翁對您表示感謝。畢竟以候爺的尊貴身份如此關心我鏡皇族的家務事,還真是有勞了。”
我這樣說話明顯是將了他一軍,說完了這番話也並不真的退下。而是靜靜地直視著這攏鑰候,不卑不亢。
我在等他的反應。
“王妃言重了。”聽了我的一番話,那攏鑰候笑地頗有些尷尬。那雙凝住了我的湖藍色眸子微微漾出了幾分迷惑、幾分探究。“是在下逾距了。”
……
“哈哈哈哈,果然是朕的好兒媳。說的好!”老皇帝朗朗地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激賞。“來人,給太子妃賜酒!”
皇帝開了腔,又是一句“太子妃”,滿座的官員也開始熱熱鬧鬧地恭維起來。終於,場面回暖。
這個時候,殿堂一側排列整齊地舞伎陸續進入,隨著曲樂翩翩起舞。
一時間,觥籌交錯。酒酣耳熱。
我這才悠然落坐,轉頭衝著身旁的雪調皮地擠擠眼睛。雪那千年冰塊臉此刻的表情可以稱的上是生動,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憋住笑意,只是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嗔怪了句:鬼丫頭。
……
舞樂漸止,正在一眾人等都沉浸在宴會的和諧之樂時,那好事的候爺又站了起來,大力拍了幾下手掌。旋即又是衝著上座施禮道:“皇帝陛下,在下在途中時可是聽說這貴國的太子妃很是了不得,中秋夜一曲可謂技驚四座。方才見識了辯才,不知可有幸親耳聆聽太子妃的歌喉呢?”
這丫的是不是暗戀我啊?怎麼老跟我過不去?
我心底暗暗想著,不由抬眼望向對面,這不看還好,堂堂鑰國的候爺此刻竟公然地在大殿之上衝著我擠眉弄眼。那表情,極像是兒時愛揪我小辮的淘氣男生。雖然只是一瞬,我卻目瞪口呆……
“青兒?”老皇帝難得地慈祥,想是經過剛才的事心情大好。
我心底暗暗詛咒著這該死的攏鑰候,面上卻只能認命地應允:“是!兒臣這就去準備。”
失心咒
一陣琵琶的樂音清清淺淺的傳出。
彷彿露珠滴落在清晨的樹葉上,些微地滾動著,緊接著一滴一滴,越來越多,洋洋灑灑……
“傳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叫做大理的國家。大理的雲弄峰下有一處蝴蝶泉。每到春末夏初繁花滿樹時,各種形狀的蝴蝶都會飛去那裡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