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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第173章
一七三

  素盈正視著他的眼睛,彷彿在少年的眼底尋找些什麼。“這樣喜歡冒險,是像誰呢?”她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退步:“我勸你,你也不會聽吧?”

  歆兒大喜過望,“我一定要讓娘娘看到另一種帝王和皇后。忘機,你說呢?”

  忘機卻撲通跪倒:“可是,陛下,我無法成為皇后——即便變成利劍,我也無法震懾別人,只會傷到自己。”

  “忘機!你怎麼能說這樣洩氣的話!”

  “陛下,”忘機笑笑說:“罪臣後人得到如此垂青,唯有性命相報。可帝王婚姻從來就不是二人之間的事。陛下已有太多舉動不受常規拘束,世人已無法揣摩陛下的動向。在這一件從開國就不曾有過分毫偏差的事上,懇請陛下向世人妥協吧。不能因為我,讓他們再一次覺得,主宰他們的是一個荒唐而隨心所欲的天子。”

  歆兒張了張嘴,有些不甘心,卻沒有勉強她:“那麼就依你說的好了。”

  外姓被冊封為一品的昭妃,是王朝史上第一次。同時受封的還有睦嬪白氏——開了冊封異姓的路子,歆兒也沒法將榮安大長公主的女兒拒之門外。

  昭妃到太皇太妃跟前敬茶時,素盈似有意似無意地誇了一句:“昭妃娘娘好巧的心思。答應嫁他的第一個瞬間,就讓他服服帖帖聽你的。沒要那個燙手的後位,倒讓他欠了你一份心意。”

  忘機不置可否,笑笑說:“娘娘居然沒有反對聖上的主意,反而是妾沒想到的呢。”

  素盈一邊喝茶一邊凝神想事,想著想著笑起來:“因為他的口才太好,把我迷住了……我好像,已經習慣欣賞他別出心裁的舉動。阿壽是非常難得的君王,跟著他的思路,總會走到一片意想不到的開闊地。這一次,我竟然對他描繪的、沒有素氏皇后的未來,有一點點好奇。”

  “但那終究是不可能的,對吧?無論是宮裡還是人們的心裡,素氏跟後座已經無法分開。告訴世人皇后將不再是素氏,與告訴他們大地將翻覆有什麼差別?”

  忘機以為這位久在宮廷的太皇太妃一定會點頭說:“沒錯。”但素盈沒那麼做。她寧靜地、深深地看著忘機,悠然說:“誰知道呢?你有機會驗證,可你錯過了。”

  忘機怔了。她不覺得自己的做法不對,也不覺得太皇太妃說錯了什麼。但是,太皇太妃不是應該比所有的人更明白什麼是重要的傳統、什麼是必須保存的東西嗎?她應該是皇帝的規束者,而不是被皇帝牽著走……

  忘機看著她清涼瑩澈的眼睛,忽然覺得裡面閃爍的全是危險的火光。“娘娘,你好像有一點變了。和初回來時的你,不太一樣。”忘機怯怯地說:“這樣……好嗎?”

  太皇太妃笑了笑。只有笑容還是一樣的平和。

  闌珊

  如果不是因為這位娘娘,每個人的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呢?謝勝有時這樣想一想。然而在宮廷裡沒有什麼“永遠”,就像歆兒常常評論別人時說的:“她也不過是個血肉之軀的人。”即使她應對宮廷事務十分老練,總會有化解不了的明刀暗箭在某一天突然襲來。

  垂佑二年九月,西國傳來偽太后的死訊。

  忘機應歆兒召喚,一大清早前往御苑林中暖酒觀楓。一片黃櫨與紅楓之間,她素白的身影從容閒適。宮人們將乾枯的香葉攏作一堆焚起,在上面支爐溫酒。朽葉的幽香和酒香纏繞在一起,瀰漫成滿園奇異的氣息。

  “聽說是頭疼症忽然加重,眼睛驟的看不見,只折騰了一天就去了。”歆兒就著瑟瑟晨風飲下一杯熱酒,說:“我從未承認偽王是另一個國君,當然也沒有遣使弔唁、受贈遺物之說。”

  忘機拾起玉筴,從沒有燃盡的葉子中撥出一枚奇蹟般輪廓完好的紅葉。

  “她今年才三十二歲。”她一邊把玩紅葉,一邊說:“為什麼我覺得她不是病逝?”說著手指一彈,完整無缺的紅葉立刻碎得千瘡百孔。“不是親生的母子,無論在外人眼中如何其樂融融,轉過身,還是會各自打算。偽王如今也是英武少年,大約對她的指手畫腳再也忍無可忍了——真奇怪,我心裡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西國來了使者通報死訊,儼然把自己當作另一個國家。”歆兒說,“據說那位使者,還帶著一封交給太皇太妃的密信。”他看著忘機,堅決地說:“事關重大,我會親自問她。你別過去插嘴,就在這兒焚葉煮酒,等著我。”

  忘機側過臉看了看他,低下頭嘆了口氣。這裡的宮廷也有一對沒有血緣的皇帝與太皇太妃。也許心裡冒出那樣的念頭,只是因為,平日積攢了太多不好的預感……

  玉屑宮前一帶楓樹火紅如燒。歆兒遠遠就看見素盈帶著幾個宮女拾葉。一群人中,她最耐心安閒,邊想心事邊信步,走出很遠才有一次彎腰,可撿起落葉就再不離手。歆兒看了一會兒,恰好身旁楓樹搖落幾片乾淨的紅葉到他腳邊,他捏起那些葉子走到她近前,打趣問:“娘娘攢許多落葉做什麼?難道要學‘紅葉題詩’?”

  他與素盈說話隨便慣了,素盈從來不惱他,今天卻作色道:“這話也能亂說?”歆兒嘻嘻一笑,說:“九月的泰陵櫨環松繞,滿山深翠金黃之中點點楓紅,一定美不勝收吧?”

  素盈捧著滿掌紅葉,靜靜的目光掠過樹梢直上雲霄。“泰陵比京城冷得多,地上早早就起了一層濃霜,赤紅的楓葉落在上面,美極了。”她說罷向歆兒笑笑,“京城還沒有落霜,可我卻覺得更加寒冷。進去說話吧。”

  他們兩個走到玉屑宮裡,刻意沒有讓任何一個人跟進來。歆兒開門見山地問:“娘娘手中是否有一封西邊來的信?”素盈平淡地否認。

  歆兒是有備而來,笑笑說:“可我聽三宰說,他們已經有了使者的從人親扣交代的供詞。使者往來時暗傳書信,不報知君主,一概要算做密諜。西邊與我們是什麼關係?留著他們送來的密信,無論內容是家事還是國事,都是一樁禍事。”他向素盈伸出手:“娘娘還是把信交給我。”

  素盈也笑了笑,“這可難住我。我手裡的確沒有什麼信。至於那一封神神秘秘出現在我床頭、來路不明的東西——早已被我燒了。”

  “娘娘做得這麼幹淨,看來信裡提到的是真的……”歆兒眼中聚起一層似冰的迷濛,“娘娘生過一個孩子……是真的……”他定了定神,又問:“你的孩子如今在哪兒?”

  “我能猜到你在擔心什麼。”素盈從他臉上看到另一重影子,輕聲慢語道:“你和你父親擔心的事情一樣。”

  她正視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說:“我沒有孩子。”

  “那嗽疾是怎麼回事?我問過太醫,他說,的確很像是生產之後養護不當落下病根。”

  素盈忍不住笑,眉眼都彎成月牙兒:“陛下的心思一向讓我驚嘆。可今日的浮想聯翩,實在令人無語。”

  歆兒一咬牙站起身:“娘娘,泰陵並不是只有你、白信則和謝震三個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們三個一樣,鐵了心守口如瓶。”他緊緊盯著素盈,一刻也不松懈,“謝大將軍受真寧大長公主排擠,拋棄京中要職去泰陵任陵衛領的時候,很多人為他惋惜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誰會想到整日守在泰陵那樣荒僻的地方,謝大將軍還能在第二年春天喜得貴子。可那孩子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現在也沒人能說清呢。”

  “陛下怎麼忽然有興趣研究謝大將軍的私事?”素盈一臉迷惘,“這可不是帝王所為。”

  歆兒冷笑著點點頭:“好,好。我現在就去把阿勝殺了,看看你是不是還能這樣無動於衷。”

  “假如你是一個濫殺無辜的君王,我當然不能無動於衷。”素盈漫不經心地轉開目光去看十六字鏤屏,淡淡地說:“你的父親為什麼一天也沒能坐上王座,這答案你仍然沒有想出來。”

  她說出這樣的話,歆兒久久沒有回應。素盈不經意掃了一眼,大吃一驚:以前從沒有在這孩子臉上見過悲傷。

  “又來了……你,總是把我當作我的父親。”歆兒難過地笑著說,“他做過而我還沒有做的事,你總是以為我遲早會做。我在你眼裡究竟算什麼呢?”他說著嘴唇顫抖起來:“娘娘,在你心中,世上是不是只有大將軍一個人懂得回報你的善意?我從來沒有想過殺死你的兒子。只是,希望他能走得更遠,不要成為你和我的危險。”

  素盈呆呆地看著歆兒,疑心這孩子就要哭出來了。他眼裡的水光吸引著她慢慢站起身來,想要親手為他拭去。歆兒倔強地推開她的手,生硬地邁開大步走了。

  歆兒第二次與大臣們對峙,是為了太皇太妃。據說她暗中溝通西國,為了讓她那個守在邊境的哥哥保住性命,她不止一次秘密地干涉軍機。連謝大將軍也被扯進這件不光彩的密謀。

  “啊,真囉唆。”歆兒在御座上打個大哈欠,伸手向三宰指指點點:“你們有哪一個人能拿出像樣的物證?”

  “陛下,現有密諜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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