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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第142章
一四二

  然而聰明敢言的御史,也僅僅查到的確有過搏鬥,失落在庭院中的一枝長燭台被削成了兩截。至於是什麼人所為,卻查不出了。皇帝聽聞後,只說了一句:“騎士是從京城離開,凶器是能將銅器削為兩截的寶刃啊——這很常見嗎?”

  御史知他心中有譜,只得叫一聲苦,編列京中寶器,以查案為由,拿了黃銅燭台一一去試。號稱吹刃斷髮、削鐵如泥的寶刀寶劍,通暢名聲在外,主人沒法隱藏。算來不過十餘柄,都能夠將銅器削斷,卻要費些力氣,斷口也不及宣城的那麼利落。

  這一番折騰,京中便沸沸揚揚,都知道了查劍之事。宰相得知御史上面求他的煥雯,怒道:“當我也是疑凶嗎?將他趕走!”

  御史只得硬著頭皮向皇帝回報:“京中並無此物。”察覺皇帝不滿,御史又道:“沒有試過的,只剩下陛下的冰洗和宰相大人的煥雯了。”

  皇帝當即命尚宮取來冰洗說:“試吧。”御史本是文官,提刃向燭台比劃了一下,一劍下去就將燭台削為兩截。他驚得看了看寶劍,定神說:“斷口很利。”

  宰相得知皇帝的劍也試過了,自己再無由拒絕。御史再上門時,宰相冷笑道:“刀劍無情,大人小心!”他說得陰森,御史卻不畏他。燭台應手變成兩截,御史讚道:“不亞於聖上的冰洗。”當日就回報道:“京城中只有陛下與宰相之劍所削燭台斷口銳利。臣冒死請求徹查宰相。”

  “那麼……”皇帝終於對他微笑說,“你就去查吧。”

  然而這位御史出宮門之後馬匹忽然受驚,發瘋似的在大道上疾馳,不出二里就將他摔下馬背。御史當即氣絕了。

  很快御史台三院遍知此事,連原本無所偏倚的一些御史也義憤填膺。宰相雖然向來跋扈,但一直對台官們留有敬意。出了人命,他們才知道他從未將他們放在眼裡,遇事時照樣會下毒手。

  這位御史出殯當日,三品以上的台官守著御史無私交的規矩,沒有到場,但也婉轉向家屬致意。四品以下的台官不瘦此規矩約束,不少人都赴靈前親身祭拜。

  更不可思議的是,明德書院有上百名靴子沿路送他的靈柩。一時間白衣塞路,號哭動天,連御史的加入也嚇了一跳。學子們一路痛哭至墳地,又在墳前化了耒文,痛惜國家失去一位正義直言的好官,號召天下承他遺志。

  這名御史原本不出奇,一死之後天下聞名,都道是難得好官。

  宰相知道種種怪事,自當是李懷英從中挑唆,更加惱他了。

  風波過後,皇帝還是決定要在崇山狩獵三日。素盈不放心將睿歆與宰相的爪牙,以及懷孕的欽妃一起留在宮廷裡,堅決請旨將他帶在身邊。

  獵場上依舊是翠茵蒼穹相照映。

  這樣的場合,原本一個區區的左司諫無緣得見。但皇帝近來很喜歡李懷英,時常讓他在身邊談古論今,連狩獵這種場合也帶他來。皇帝還沒有養出騎馬的力氣,可是看著貴族們策馬揚鞭,他按捺不住,乘著馬車向草原上奔馳去了。李懷英根本不懂得狩獵,而素盈在照料皇孫,沒有出獵。兩人一起在大帳前遠眺風景時,素盈忽然有感而發:“我一次來的時候,才十四歲,第一次來到,就遇見一樁兇案。”

  “兇案?”李懷英疑惑地看著她。

  “宰相說是南國的一隊刺客行刺聖上,被他與衛隊撞見,全數剿滅了。”素盈淺淺地笑道,“其實是睿洵埋伏了一隊人馬,要一舉殺死宰相,先斬後奏。”

  李懷英聽了有些發暈:“為什麼宰相沒有藉機生事,反而栽贓南國?”

  “他藉機生事了。當時的皇后身邊有一名女官得到聖上聖寵,他說她是南國的諜人。那女官當即被帶回宮正司處置,但她還沒有回去就死了。”素盈不緊不慢地說,“那時皇后是素若星,宰相對後宮與東宮留有餘地。今天他的處事方式大大不同了。”

  李懷英慷慨笑道:“微臣並不恐懼。”

  “我知道。宰相不會真的殺死你。你們這樣的人從不畏懼死。殺了你,會激怒你的同類。”素盈說,“所以我不是勸你逃避。”

  “那麼娘娘究竟想要微臣做什麼呢?”

  “想請你去看一幅壯觀景象。”素盈向身後喚了一聲,“衛尉!”白信則昂首走向前,躬身施禮。李懷英知道此人是丹茜宮衛尉,官階高於自己。他雖不齒白信則是個宦官,亦行了一禮。白信則忽視他眉目間的不屑,泰然答禮。

  “李大人,請跟著他。”素盈說,“到時候就知道要你看什麼。”

  李懷英半信半疑地跟著白信則上馬,在一隊精銳的護衛下穿草越林,不多時來到一片長草叢中。“請李大人下馬。”白信則說。

  李懷英一跳下馬就被長草沒頂。“不要再往前走。”信則一邊說著一邊為他撥開眼前的草叢。長草叢緩緩地落成一扇緩坡,居高臨下可以看見下方一片氣勢恢宏的人馬在遠處馳騁。為首的是宰相琚含玄,矯健的姿態完全不遜色於少年。

  “大人能看清嗎?”信則問。

  “看得很清楚。”李懷英感嘆,“比追隨聖上的人還要多。”

  “那麼大人能看見那些人的面孔嗎?”

  “能認出一些。”

  “哪些認不出呢?我來幫大人。”信則說。

  李懷英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那個穿藍衫、騎白馬的是……”

  “那是威武郡王,因他祖父幫助聖上登基,他家曾經紅極一時。他的姑姑是貞妃與文妃,如今一死一出家。他的姐姐怡媛曾經生過一個皇子,母子都殘了。他曾經領兵打仗,戰績一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家中一個女兒曾經在慈明四年入宮,後來被撥道東宮充任女官。東宮那些事您也知道,有女在宮亦是不濟事。他投靠宰相也是無奈之舉。”

  李懷英吃了一驚,想不到能從一個宦官口中聽到一部家史。

  “那個騎紅棗馬的……”

  “他和他旁邊那些穿玄綾褲子的,都是南安素氏,恭嬪與景嬪家的子弟。南安素氏自有家規,家中有長者病,年輕人玩樂時都要穿玄綾褲子,提醒自己不可恣意歡謔。每次宰相出獵,他們都要助陣。”信則頓了頓說,“聽說南安素氏黃金滿屋,是因為在琚雲垂的鹽買賣中分一杯羹。這是傳言而已朝廷明令禁止睿素二姓染指茶菸酒的生意。”

  李懷英多個心眼,問:“南安素氏當中,有要緊的人病了?”

  “南安郡王中風,情況不大好。光是用人參的錢,就夠養活一個縣。”

  李懷英有問了十幾個人的來歷,信則全部對答如流。諸人與宰相有什麼樣的瓜葛,又有什麼樣的傳聞,與宰相相交得了什麼好處,或是暗地裡對宰相有什麼樣的不滿,他一概知道的一清二楚。李懷英見他回答這些的時候十分坦誠,便趁勢問:“大人可否告知,娘娘要我至此的用意?”

  信則好整以暇地回答:“兩軍對壘,兵對兵將對將時,擒賊先擒王是個很好的戰術。可是大人不要忘記,您與宰相併不在對等的位置上,您憑什麼去擒他呢?想擒王,不如先好好地在他周圍下一點工夫。”

  李懷英向來看不起宦官閹人,此時聽他一席話卻不由得汗顏,又不由得問:“既然皇后娘娘的工夫已經下到此處,為什麼一直隱忍不發呢?如果她告訴聖上,宰相結黨營私,傲睨得志……”

  信則又以淡然的口吻回答他:“大人說出這種話,真是不明白皇后娘娘的處境啊!聖上並不喜歡皇后對朝中要職指手畫腳。況且娘娘知道,宰相之職早晚要新人代舊,她卻是要繼續留在宮中的。試問,倘若大人成為下一位宰相,宮裡有一個能用三言兩語令你下台的皇后,你能否安心?”

  李懷英低頭道:“這樣說來,娘娘是在利用我?”

  “是利用你,還是幫助你,大人自己斟酌。”信則又說,“我不瞭解大人,不知道您的悟性是否足夠行走宮廷。倘若是我,我不會拒絕娘娘的美意,否則聖上也會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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