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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第155章
一五五

  素瀾斂容道:“副帥,妾勸說殿下自立,並非貪圖母儀天下。幫助自己信賴的人,親眼看見他成就一番前所未有的事業,這才是妾心目中的人生之樂。若能如此,一生不虛。倘若副帥定要以我之死作為肇始,我無狡辭推搪。我非罪人,殿下心慈,定不忍心手染無辜之血。請副帥親手殺死我吧。”

  素將軍乃是一介武夫,並非能夠以言語打動的人。等到素瀾說完,他就拔出了劍。世子忽然擋在素瀾身前,目光炯炯的盯著素將軍說:“我聽說內圍相殘這樣的事,一旦開始,從來沒有好結局,難道我們的國還未建立,這樣的事情就要先一步發生嗎?請舅父去問母妃,瀾姨來後,父王與她可曾怠慢母妃半分。父王與母妃情意深重,斷不會為別個女子 拋棄原配。至於日後——瀾姨若有子賢於我,即使父王無易儲之心,我也甘願讓賢。”

  他向素將軍深深鞠躬,說,“舅父,今日我們所圖的,應是齊心合力開創一國,這是艱難大業,抱定同生共死的決心,或能成功。若是舅父,各有所圖,一一列於父王前,我擔心軍心難定,聚合之勢轉瞬即逝。請舅父收回所言,莫開先例。”

  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見識談吐令素將軍連連咂舌,棄劍向邕王道:“武夫目光短淺,請殿下見諒。”

  邕王鬆口氣,雙手攙扶他說:“你我是三年來親如手足,勿以此事見外,那麼軍中……”

  “軍中之事殿下不必管了。”素將軍痛快地說了一句,就帶著人馬旋風似的離開。

  第二天,邕王府就接到飛馬快報,說北軍嘩變,素將軍殺了睿元帥自封為順天大元帥。素瀾見邕王完全沒有意外的神色,心想自己到底低估了這個人,恐怕今日的一切他早有準備,卻從來沒有對她透露過半點痕跡。

  不久之後,真寧果然發來檄文,聲稱邕王分明無病卻有意詐疾,不哭先帝,不朝新帝,不臣之心已顯,朝廷將以大軍討伐。邕王得知後亦不慌亂,向北部諸郡散發文告,稱真寧困太子妃,挾太子,欺皇叔,女媧之勢昭然若揭,願諸郡共力抗之。

  北部是清河素氏的故鄉。因天祐皇帝睿深泓建國之初,謀反的三位皇叔之母都出自清河,因此在天祐皇帝一朝,清河素氏頗受排擠,睿氏皇族大多避諱與之聯姻。清河女子嫁的最好的,就是邕王妃。因難以入選宮闈,授命京官,清河素氏多在北部互相聯姻,邕王一呼便有百應。數日之間,他們或舉家投奔,或以私兵攻城奪郡。

  不到兩個月,北部兩州十郡已儼然是一個小王國了。戰事之迅速,完全沒有突然起事的倉皇。素瀾看了就知道,這一手準備,必定是已秘密地謀劃了很多年了,竟能在先帝的眼下而從來沒有敗露。

  “即使是先帝那樣的皇帝,也不能親眼看所有的事。在他的近處會很危險。但只要遠離他,只要他是借別人的眼來看,就有機會矇蔽他的眼。”邕王有一天對素瀾說,“我的母親成襄太妃在康豫太后駕薨後,康豫臨死如此待我,不難想像深泓臨死會如何待你,絕不能坐以待斃。然後,她為我聘了邕王妃。”素瀾聽了心驚——康豫駕薨,十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祈禱過,不要有這樣的一天。”邕王憂鬱地嘆息。

  北郡人一向以彪悍叛逆著稱,他們七次擊潰朝廷軍隊,士氣大振。一順天大元帥為首的將領們認為七是吉數,請邕王應吉兆稱帝。

  邕王一身戎裝站在箭樓上,凌然無畏地伸臂指向對方陣營,說:“那國家,我不會去詆毀他。”

  開場的一句就令人怔了一下。邕王說:“對許多然而言,塔並不差。但對我而言,對你們而言,他已不是你我信奉的國家。我們將在此地,締造自己追求的天下。”他只說了短短的四句話,說出最後一句時,風將它的話擴散成巨的震響,陽光令他的容顏威嚴無法名狀。見樓下群情踴躍,箭樓上戎裝的素瀾也淚盈於睫。

  這一天不再有邕王和邕王妃,也不再有邕王側妃。

  世上有了承光皇帝睿深涵,順華皇后素一蘅,宸妃素瀾,以及清泰元年。

  真寧得知邕王自封為帝,北部郡已自成一國,不禁大怒。她一動怒就要四處發洩,李懷英不准她對著大臣失態,她只好退回後宮,氣急敗壞的去找兩位太皇太妃。她先到了耽翠宮,迫不及待的衝到素盈面前道:“你們家升的好女兒,邕王造反竟不知制止,也不向朝廷揭發,反而當起皇妃,你們家等著滿門抄斬吧!”無論她說什麼,素盈的神情總是談談的不為所動。

  “大長公主在嚇唬誰呢?”祐欽太皇太妃挺著大腹姍姍來遲,“動不動把滿門抄斬掛在嘴邊,當心教出一個暴君,令先帝在九泉之下更加失望。”

  真寧怒視她,而祐欽微微地一揚下頷,輕蔑的態度不言而喻。她是這一種樣子的目中無人,素盈又是那一種樣子的目中無人,真寧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她們輩分高,嚇是嚇不住,打又打不得——上次她只頂撞了祐欽幾句,第二天朝堂上就炸開了鍋。對她心存不滿的人藉機生事,尖刻地指責她對先帝后妃沒有孝敬之心,連她保育幼帝的能力一併置疑。

  真寧狠狠地瞪了瞪她們兩個,拂袖而去。祐欽對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芝麻大的事情,要我走一趟。”素盈送她出門,輕輕地說:“小心。”

  “女孩子坐到政事堂裡同一幫老狐狸議事,本來就夠刺眼,還不斷地生事。”祐欽不疾不徐地邊走邊說,“她已經得罪多少素氏子弟,如今又想拿我們全家開刀——呵,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正是不知天高地厚,才會做出可怕的事。”素盈輕飄飄地說,“與孩子性的人角力很玄妙,你鬥過她,她不怕你,她記恨你。而且她精力無窮,會不斷地騷擾你。”

  “你只有這點志氣,難怪你走的是下坡路,素瀾卻一步步當上皇妃!”祐欽冷笑一聲,忽覺腹中一陣異動。她當即站住不動,叫了聲:“阿盈!”就抓住素盈的手腕。素盈見她臉色驟變,急忙低頭掀起她的裙角,只見腳下已有羊水淌落。

  流泉宮的宮女們訓練有素,攙著她急急忙忙地返回。素盈被撇在原處,看著她們的身影越來越小。侍衛們仍不准她邁出庭院,她不聲不響地回到耽翠宮裡,拿起她的經書,又從容地唸起來。

  “為什麼頭疼的事情總是沒完沒了呢?”真寧正在政事堂裡對著李懷英發牢騷。此時政事堂內的議事已結束,只有他們兩人時,顯得空空蕩蕩,無比清淨。

  “為什麼不能像現在一樣寧和¨¨¨”真寧閉上眼睛感受寂靜,說,“有時在夜深人靜,我會難堪地想,‘父皇,我該怎麼辦?’當時明明對著你們很張揚地說,絕不繼承他的缺陷。可是好像,終於向他低頭了¨¨¨他是如何做到呢?如何在臣子們吵翻天的時候,不迷失自己,還讓他們對他滿懷期待?”

  “也有人對殿下滿懷期待。”李懷英說。

  “更多人滿懷仇恨。”真寧淒淒地笑了一下。

  這是一個宦官飛快地走到真寧身邊,附耳說了一句。真寧的表情變了變,說:“祐欽要生了。”李懷英稍稍發愣,當即道:“應按規矩傳告平王府。”

  “嗯。”真寧原本站了起來,此時又坐下,說:“我就在這裡等消息吧。”

  李懷英見她臉上陰雲密佈,輕緩地問:“殿下覺得這胎是男還是女?”

  “若是女孩兒,就是我的妹妹。”真寧這樣回答。

  平王大病一場之後,身體大不如前。可是一得到祐欽太皇太妃臨盆的消息,他立刻來了精神,按照習俗在家裡點燃甘草紮成的火把,讓婢女們圍繞火把且歌且舞。他仔細觀察飛煙蕩去的方向,據說這可以預測新生兒是男是女。可是這日一絲風也沒有,濃煙直直地向天上去。

  平王坐立不安,恨不能搬來滿天神佛讓他求告。他正焦慮,宮裡又來人。

  這一次卻是來送賞賜。平王沒料到這一胎生得如此順利,眼見宦官端到眼前的錦盒,呆呆地只是看,也不敢伸手打開,心裡又禱告幾遍才伸出手,一雙手已經涼得打戰。

  “千萬是豆湯、豆湯¨¨¨”他默念了十幾遍,才想到豆湯原是生下公主之後的賞賜,皇子誕生該送黑豆飯才對。這一想,他又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收回剛才的話。

  宦官見他磨磨蹭蹭,心裡替他著急,也不便出言去催,只把錦盒向前一遞。

  平王吐口氣,穩穩揭開盒蓋,一看就愣了神。周圍跪著的眾多家人早已心急,這時候聽到平王朗聲謝了恩,他們才各自起身退到兩旁,但也不敢出一聲,更不敢探頭探腦去問。平王私下厚贈了宦官,將他送出門外,這才喜氣洋洋地轉還。

  “快拿兩個錦盒來,將賞賜分給東洛郡王、蘭陵郡王!”眾人都怔忡一下,忍住沒有提醒他,東洛郡王已不在了,而蘭陵郡王早就被剝了封號。

  平王沒有察覺,鄭重地將錦盒又打開,眾人才湊上去看——

  果然是一整盒黑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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