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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第157章
一五七

  佑惠太皇太妃自請為先帝守陵,讓睿相楞了一霎。不過他立即明白:她在害怕。

  佑欽太皇太妃產子並暴斃的那一天,正是得到邕王自封為帝的消息的一天。平王府慶祝佑欽產子的喜宴還沒有結束,就接到了她母子的死訊。為之雪上加霜的是,因素瀾的緣故,平王被貶為庶人。大喜之中忽臨大悲,平王當即昏倒,從此癱了。

  素盈始終是受到先帝託付,撫養幼帝的正宗人選,真寧的殺戒一開,未必會對她仁慈。可是去守陵?連睿相也覺得這太過分。比出家還寂苦的差使,素盈是怎麼想到自己要求?而且……他看了看面前這個年輕人:久聞其名的謝震。為什麼是這個人代素盈求情呢?

  “你?”睿相看看謝震。謝震躬身抱拳:“陵衛領之職,向來從禁軍軍官中選出。下官請求以北禁軍統領之職,換陵衛領。”

  泰陵變成了這些人的寶地?睿相心中納罕。但人盡皆知謝震曾受琚含玄青睞,又深的素盈信賴,在眼下的局勢中很是不利。進來也有人覬覦北禁軍統領一職,請求睿相將謝震調職。謝震今日自己提出來這要求,睿相不吝順水推舟。

  當真寧滿腹狐疑地琢磨素盈的請求時,睿相大大落落地說:“大長公主以佑惠太皇太妃臥病為由,代行養育聖上之事。有人會問,有朝一日太皇太妃痊癒,大長公主是否遵循先帝遺詔,交還幼帝?倘若太皇太妃久病不癒,甚至病故,大長公主因此把持幼帝,天下大概又要以險惡目光來看待您了。難得她以身體虛弱,無法撫養幼帝為由,自請守陵。您在猶豫什麼呢?”

  “一個膽敢謀害帝王性命的人,會這樣膽怯嘛?她一定有新的打算。怎麼能順她的意思呢?”真寧冷笑,“若不是擔心天下的置疑,我更想親手處置的人,是她啊!”

  “還有比她活著守陵更淒慘的處置麼?”睿相悠長地嘆了口氣。

  他的同情提醒了真寧。真寧想了想:素盈的話有時是出於真心,有時是出於反意,讓人費解。也許這一次,她正是將自己放在最艱難的路口上,等著真寧來駁回她的意見,這樣她就永遠避免了最慘的生活。下一次,也許她又要自請去做什麼,連連被拒絕的話,她就逃過了所有可悲的處罰。

  也許不該有那麼多顧慮。在她自掘墳墓的時候幫她一把,能省掉多少力氣!真寧這樣想著,皮笑肉不笑地說:“這樣的大事當然應由睿相做主,我隨便插嘴提醒,您不要介意。既然您沒有疑慮,我就不再過問了。”

  睿相見這猖狂的小丫頭給他面子,心想她到底還有點自知之明。他拿出擬好的詔書,真寧則將視如性命的皇帝之璽取出落印。

  佑惠太皇太妃守陵就此確定,不日就昭告天下,打發她到泰陵去。

  這天百僚送佑惠太皇太妃,素盈才看見朝廷的新氣象。以前能夠背出睿素二氏的家譜,就很容易猜到在哪一個位子上的是哪一個人。現在到處是陌生的面孔,是一種她不討厭,但也認不出來的新格局。

  不少人也是在這時候第一次見到佑惠太皇太妃。這個二十出頭的淡雅女子,安靜地從他們面前走過,默默地匿身於馬車之中。

  將行之時,白信則將她為數不多的隨身物品放在她腳邊,為她垂下皂簾。素盈的眼前一暗,索性什麼也不去想了。

  馬車顛簸不知多久,有人喚醒淺寐的素盈,說:“娘娘,到了。”

  素盈邁出馬車,發現歷經一夜奔波,天已濛濛亮了。上前來攙扶她的人還是信則,素盈疑心是夢:“你?”信則的臉上並沒有特殊的表情,扶著她站在了長長的神道上。

  等在盡頭的老宦官,是躬著身子的潘公公。受皇帝之托掌璽的老宦官,和素盈一樣,在真寧的變局之中首當其衝。神道兩旁已有陵衛側立,陵衛領與朝廷使者交接文書,接收了新上任的副領。素盈努力辨認,直到聽見他自報姓名“謝震”,她茫茫然嘆了口氣:其實她一路有預感,覺得他就在附近。

  陵衛原來是守衛皇帝的宗子隊,皇帝死後就每年輪流在此守陵。那一次刺客素江闖入皇帝寢宮,宗子隊救駕不及,是謝震出了風頭。宗子隊全隊對謝震並無好感,他卻硬是到這裡來。

  “娘娘,請進去吧。”陵衛領如此說。

  素盈同信則一前一後走入山色微茫處。

  山門一閉,從此外界是另一個世界了。

  潘公公為素盈打開寢殿,沒有多說什麼就悄悄地回自己住處。

  “你又跟來了。”素盈說。寂靜的山嵐在周圍迴繞,她的聲音彷彿飄自天外,“謝震的念頭我能明白,可是——你這人,到底在追求什麼啊!”

  信則向前走了幾步,大量薄薄晨曦中的陵宮。

  “走了這麼久,付出這麼多之後,崔落花會覺得,漫步在天下之巔,成為太皇太后,娘娘的一生才算是終有成就。這樣的想法不為過。因為娘娘生在素氏,娘娘的一生在陰差陽錯,還是與朝廷、與貴族聯繫在一起。”信則一邊觀寨,一邊說,“可娘娘並不是欽妃,不是素瀾,也不是別個素氏女子——得到權勢是她們的幸福,不是娘娘的。權力只會讓娘娘辛苦。娘娘看不到這一點,而是為了別人極力承受。我佩服這樣的娘娘。我想,追隨著這樣一個堅韌的人,我將同她一起登峰造極。”

  “登峰造極……啊。”素盈木然地說,“那是只有素氏才能做到的事。我並非真正的素氏。”

  “好不容易從睿洵夫婦的手裡搶到孩子,好不容易得到先帝的准許養育他。如果是丹茜宮的素盈,會絞盡腦汁殺死真寧,先奪到幼帝,再平息非議。”信則目光炯炯注視著素盈,“到底為什麼一直退縮?”

  被他這樣追問.素盈又不出聲了。

  “這是一個艱難的秘密吧?”信則溫和地說,“你儘量保守它吧!我將在這裡,證明我值得被託付秘密。”

  在素盈閃爍不定的目光中,他不疾不徐地說:“娘娘,我啊,從來沒有被人託付過重大的秘密呢!即使是家人,也在每一件事上對我有所保留。我想證明,我的一生,至少被一個人深信過一次。 ”

  素盈一聲冷笑:“ 你來我這裡尋求信賴,代價豈不是太大了?”

  信則笑了笑:“當我在丹茜宮擋了一刀之後,換了皇后是任何一個除你以外的素氏,只會賞賜我,不會讓我成為丹茜宮衛尉。她們會計算,為此受到抨擊並不值得,而且宦官也未必能勝任,日後麻煩更多。但娘娘選擇了我。那一刻,有一點點信任我吧?我這樣幻想著。”

  他們說話時,朝陽從山坳裡爬了上來。山風瑟瑟,白露未晞,信則找出素盈的披風。素盈接過來自己穿上,漠然說: “我的信賴,將讓你變得很辛苦。”

  信則淡淡地回答:“爾虞我詐的一生同樣辛苦,卻並沒有多少事情值得自豪。”

  過了一會兒,陵衛領與副領前來拜見。那陵衛領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深知真寧軟禁太皇太妃而挾天子的事蹟,對待素盈倒也客氣,可是口氣難掩為難:“朝廷以為,娘娘家中出了叛逆之徒,不得不防。為防範裡勾外連,聖上有令,不容娘娘邁出秦陵半步。”說是聖上有令,人人皆知是真寧的腔調。

  “不會令大人為難的。”素盈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日後若是無事,臣就不來打擾娘娘追思先帝了。”陵衛領告退時.素盈用穩定的聲音說:“請副領留一步說話。”

  謝震愣一下,恭恭敬敬地再度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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