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夏庭晚一天給蘇言打了幾十個電話,始終都沒有接通
電話接不通時,他也給蘇言發資訊。
文字中的語氣從最開始的激動,到憤怒——最終,轉為了無能為力的哀求。
“蘇言,求你了,你回復我吧,好不好?”
“蘇言……我真的很害怕。”
微信的介面,一直停留在“我真的很害怕”那幾個字上。
蘇言始終都沒有任何回應。
一遍遍地聽著忙音,到最後甚至變成了關機的提示音。
夏庭晚最後只能背靠著床柱,頹然地坐在主臥的羊毛地毯上。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空洞和無助,像是徒然之間被隔離在一個真空的小格子裏,失去了和外界觸碰的媒介。
一切都失真了。
只不過前一天晚上,他還在這張床上和蘇言激烈地纏綿。
他還記得抱著蘇言時——肌膚緊緊貼在一起摩擦著,能聽到彼此心跳聲的那種甜蜜。
他認真地說了那麼多遍的“我愛你”。那時他還以為他們是親密無間的。
原來竟是徹頭徹尾的錯覺。
很明顯,蘇言瞭解自己的病況。
在國外出差時他就知道,隨身帶著救急的藥物,再進一步追溯回去,夏庭晚自己腳受傷那次,蘇言抱著他下樓時就曾經喘不上來氣過,雖然那時他推說自己之前感冒發燒,可是仔細一想,那次生病,真的就一定是發燒嗎?
甚至……
甚至,夏庭晚幾乎覺得自己靠著直覺,在漸漸觸碰到模糊的真相。
或許在更早更早以前,甚至可能是早在正式離婚之前,蘇言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他的車禍,或許並不是摧毀蘇言對婚姻的信心的唯一原因。
每當想到這裏,夏庭晚就感到渾身一陣寒冷,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
夏庭晚一夜沒睡,就這樣躺在床上抽煙抽到天亮。
煙灰死氣沉沉地堆在煙灰缸裏,在黎明黯淡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廖寂。
他翻來覆去地看手機,有時候神經太過緊繃,甚至會憑空產生微信有消息提示的錯覺,以至於周仰打過來時,他想也不想接通之後,才失望地意識到打來的人並不是蘇言。
“你怎麼了?”
周仰一聽到他幾乎啞得聽不清的嗓音,頓時敏銳地問道。
夏庭晚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疲憊地大致把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
沒想到的是,周仰聽到蘇言失蹤了之後無比的詫異:“可是節目組黑你的事,蘇言的公關團隊從昨天晚上開始分明已經下場操盤了啊?要是情況真的有你說得那麼惡劣緊急,他還能有空去部署這些嗎?”
“什麼?”夏庭晚錯愕地握緊手機。
“我發給你幾個鏈結,你打開看看。”
夏庭晚坐到電腦前,和周仰保持著通話開始看起來。
“我這邊的團隊剛拉了《鯨語》的原片片段,還有污蔑你拿離婚感情自炒的花絮短片,還有對攝影機的找了影迷寫了篇細緻的文章對比,還沒發出去,昨天就已經有別的勢力下場操控輿論了。你看看這幾篇,有微信公眾號、有影迷自發的熱門微博、還有知乎大V的回答,可以說是滲透得非常全面。”
夏庭晚“嗯”了一聲,點開了一個在業內一貫以角度獨特腦洞極大稱道的八卦新聞公眾號。
周仰這樣說著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會大力為他說話的文章,可是沒想到一看標題,竟然是《理性多圖討論夏庭晚的顏值問題:車禍後真的毀容了嗎?》
夏庭晚頓時愣了,或許在罵他的風口浪尖上,這個角度的文章真的太過清奇,他自己都忍不住好奇地繼續看了下去。
公眾號開篇就完全沒有任何替他洗白的意思,反而是很毒舌地狠狠嘲了一下他近幾年電影事業糊到地心的事實,更沒忘了很鮮明地抨擊了酒駕這種絕對黑點。
可是緊接著話鋒一轉,說罵的人已經夠多了,不想再重複,想寫點不同尋常的,所以開始一本正經地探討起顏值的問題。
這個角度就很妙。
因為夏庭晚之前酒駕之後有媒體寫到影帝毀容的事,那時候其實也是頗為震動。
畢竟他當初橫空出世時,各大業內雜誌公眾號輿論都吹過他的容貌,再加上《鯨語》獲獎的加持,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是毋庸置疑的娛樂圈神顏男星。哪怕之後事業沒起色,也沒什麼人質疑他的容貌。
結果突然之間就車禍毀容,這樣戲劇性的大起大落其實本來是絕對熱點,但是結果他後來自己複出時就是被節目組一連串黑,導致大眾跟風噴他的熱情遠超於其他,就忘了之前可能會被關注的地方。
夏庭晚快速地往下流覽著,這篇文章循例當然要先吹一下他五年前的模樣,發出來的兩三張也都是精心挑選的圖,有雜誌封面,有《鯨語》裏的截圖。
反正其實每個明星都有很多這樣流傳許久的經典照片,估計粉絲手裏也是人手存了一個系列,但是夏庭晚很久沒看過這些舊照片,乍一看,竟自己也覺得頗為驚豔。
再下去,公眾號開始精心截取《在路上》節目組花絮的特寫截圖定格,分析車禍後的顏值。
也是從這一階段開始,這篇公眾號開始體現了自己的敏銳和專業性,特寫他右臉額頭到眼角的傷疤時,甚至很準確地誇讚了夏庭晚的化妝師。
“化妝師太機智了好嗎,佩服佩服,不知道夏庭晚的團隊在這方面投了多少錢。其實如果是拍電影,其實用厚厚的遮瑕去蓋倒也不是不可行,因為拍電影時打光啊、拍攝角度啊都可以溝通調整,還真能蓋得很乾淨讓人不好察覺。但是真人秀就不一樣咯,哪個MC也不知道自己玩遊戲啊、上山下海時能被什麼角度拍到,而且又大部分情況都是自然光,這種傷疤是不可能遮乾淨的,所以化妝師就乾脆走了另一個策略,不求蓋上傷疤,只是把傷疤修得整潔俐落,這個策略就厲害了啊,比一般化妝師高明多了。大家仔細看看,是不是還是覺得夏庭晚的臉很乾淨,一道簡簡單單的疤痕下來,既不影響皮相,也不影響五官,其實根本就不那麼影響觀感啊。”
為了佐證觀點,公眾號作者還全面地截出了他做出各種表情時的特寫,有大笑的,有表演時落淚的,還有迷茫的。這其中不僅包括他的正面、側面,連俯拍和仰拍各種角度的都來了一遍,然後翻找出了他曾經和這些相似的角度來做仔細對比。
一邊論述,一邊分析他各個五官的優勢劣勢,詼諧中又有正經。
但是又不表露出過分偏袒他的態度,其中有幾句話,甚至感覺調侃之中含金量非常高。
“雖然我其實挺愛夏庭晚的翹鼻子,但是不得不悲傷地說,他的山根和其他小生比起來真的不挺拔好嗎?每次看粉絲尬吹最好看的鼻子我都想跳出來說,你們根本不懂。你們看XX、XXX的眉眼,因為輪廓深邃鼻子高,衝擊性多強,所以讓人一看就覺得哇這也太帥了吧。夏庭晚根本就不是這一卦的,他的美感是來自於頜面的流暢度還有乾淨的皮相,再加上眼睛美,能盛住的情緒特別多,你一看他,不會第一反應是被帥到了,是覺得……誒?有東西在裏面。這個東西具體是什麼,意在言外,可塑性特別強,所以才被大導演許哲這麼看中啊。”
“疤痕其實還是明顯的。那顏值影響了沒?我覺得的的確確是影響了,以前一張白紙似的毫無瑕疵的臉,現在有了道六七釐米的疤,根本不可能忽視。但是個人覺得,和毀容還是差太多了吧,其實現在夏庭晚的顏值還是很能打,但是這主要是有兩個很幸運的原因。第一,疤痕避開了眼睛,並不影響他眼神的表現力。第二,氣質占了太大便宜。想像一下,如果是風格特別陽光直白、一笑露一口整齊大白牙的年輕男星有這麼一道疤,直接顏值連帶著人設都雪崩了啊。但是夏庭晚從來就不是那種氣質,你一想到他,就感覺他好像很適合出現在黑白電影裏,懶懶地、頹頹地靠在那兒抽煙,你遠遠一看都覺得他受過傷,於是鏡頭一特寫過去,哦呦,這麼美的臉上有道疤,觀眾倒更興奮了——果然嘛,有故事。”
連夏庭晚完全沒想過公眾號分析顏值都能分析得這麼頭頭是道。
文章最後是幾張他在花絮之中的定格,那幾張照片選的很考究,每一張都是最美好的角度。
一時之間,他甚至覺得自己都被這個寫文章的人說服了。
拉到留言區一看,果然看到高贊的兩條評論都沒什麼抨擊他的言論,而是很路人似的讚歎“看了這麼多圖,忽然又佩服許導選角的眼光了”,還有“其實不提那些亂七八躁的事,悄悄感慨一下,夏庭晚的顏值真是能打啊。之前刷毀容的那些人可以說很無聊了。”
“你看到沒,”周仰冷靜地分析道:“這個文章寫的很高明,角度特別。其實你現在的容貌的事,在你被黑之前一直是挺受關注的,只不過後來的熱點蓋過了前面的,但是他發的這個時間點,其實最猛烈的一波黑你的熱潮已經過去了,大家其實已經到了懈怠和看膩的時期了、幾天下來罵你的文章也罵不出什麼花樣,再罵你根本沒多大流量,於是他突然拾起了之前的熱點分析,就很吸引眼球。但是他最後得出的結論,其實是在繞開你的黑點的情況下,對你極為有利的。”
夏庭晚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他的確覺得這文章寫得很厲害,他從看客的角度來看,毫無偏向,讀著又很有意思。
“你再看看其他的。”
沒等周仰說,夏庭晚已經挨個打開了鏈結看了起來。
這一系列來自各處的言論和文章,其實論點都五花八門,看起來好像不是在支持他,但是又都非常刁鑽厲害。
有的是在以個人角度出發煽情,感慨一代文藝片男神突然撲街,然後懷舊地發了一系列《鯨語》的經典截圖。
還有的是在以特別腹黑的語氣議論《在路上》節目組操作很菜雞很蠢萌,以為自己發的都是好東西,其實把自己的MC黑糊了,最後來個狗頭式的滑稽吐槽,說陰謀論一下,難道節目組其實本來就很想弄死夏庭晚?
更有不知道真假的內部人士吐點半藏半露的消息,說節目組內部鬥爭嚴重,幾個MC之間拉幫結派,節目組給一方月臺的陰謀論,讓大眾和粉黑去肆意發散的。
夏庭晚越看越吃驚,他雖然不是那麼專業,但是到底也在圈子裏混了這麼久。
一路看下來,他的確也隱隱感覺到了是有很專業強大的力量在背後運作了。
“你看出來了沒?這些輿論的風向,看起來非常雜亂,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方向,亂七八糟,說什麼的都有,但是這樣才是高明的。”
周仰有點讚歎地說:“如果方向一致,圈外人也能感覺出來有人才控場,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反而更像是一個肆意議論的原生態。但是外面看似亂,其實內裏有著嚴密的組織性,他們正在準備階段,在攪渾水,現在說什麼的都有,罵的人已經不能統一戰線了,那麼其他言論就能抬頭,支援你的人也可以張口說點不那麼立場鮮明的話,也不會被群嘲了。下一個階段,就是出現確鑿的東西來實現輿論反撲了。”
周仰說到最後顯然有些興奮,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這個確鑿的東西,我覺得可以落在我們這邊的比對視頻上。”
“你覺得……這些是蘇言做的嗎?”
夏庭晚聽得口舌發乾,他有些茫然地問道。
“絕對是。”周仰斬釘截鐵地說:“其實這裏面的很多操作,我也能做到、並且在準備著,但是在難的是,在這種驚人的效率下做出無比精密的佈置,背後的人不僅是這方面經驗豐富的高手,更必須要有龐大的資金資本上下打點才行。說實話,這種實力和資質,恐怕只有蘇言請的團隊才能辦得到吧。”
夏庭晚有些煩躁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轉了幾個圈。
他又點了一根煙,忽然抬起頭道:“周仰,我感覺蘇言現在應該還沒虛弱到失去意識什麼的,他只是不想和我聯絡。”
他一邊說一邊回想著。
蘇言得知他被網黑就馬上趕飛機回來,或許他上飛機前能粗略地準備找團隊應對,但是到了H市之後一整晚都和他在一塊,根本沒時間再做什麼。
這種範圍的行動,無論如何應該都肯定需要蘇言去首肯,再一層層地分配下來,才去大範圍地發佈。
周仰說的,後續的這一系列操作都發生在昨天夜裏。
正好是蘇言離開香山的當天晚上。
蘇言離開他之後,可能還有精力去處理他的事情,這多少讓夏庭晚稍稍放心了那麼一點點。
可是放心的同時,卻又感到一種隱隱的壓抑在胸口的憤怒。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強行壓抑著內心的焦躁和煩悶,低聲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觀察一下輿論的情況,看差不多的時候,就請老影迷發那篇對比文章質疑,之後就常規操作,找有影響力的大V去轉發。按現在蘇言那邊的進度和靈敏度,肯定會和我們配合的,發佈之後絕對有爆炸般的效應。但是我還想要搞得更穩一點,夏庭晚,你錄節目認識的工作人員啊,或者是MC最好,有沒有能信得過的,必要時,我想讓知道內幕的人發出點動靜。”
“信得過的……”夏庭晚下意識地說:“紀展吧。”
可是隨即他又有點不確定地補充了一句:“其實也不算特別鐵。”
“唉,”他遲疑了半天,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我、我試試吧,但是這個就不強求了”
在花絮播放之後,紀展很快就給他打過兩次電話詢問需不需要幫忙。
但是一方面紀展本身就在忙演唱會的籌備,聲音都練得有點沙啞,另一方夏庭晚自己也是焦頭爛額,同時也覺得實在不好讓紀展摻和,所以只能很簡略地讓紀展放心,他自己先處理。
他當然並不是信不過紀展,只是無論如何,他也明白對紀展提出要求是有點過分的。
娛樂圈交朋友往往必須要有處事的度。
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相關,涉及的金錢和名利都不是開玩笑的,一旦碰觸到敏感的地方,就不應該讓對方為難。
紀展是《在路上》的MC,參加節目也有自己的宣傳目的,跟節目搞起來,對紀展來說大概沒什麼好處。
“你可以問問他,但也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心理壓力。”
周仰平靜地道:“如果結果理想的話,節目組扛不住了肯定要道歉,那麼紀展如果在事態明朗之前就站隊你,其實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負面影響,甚至可能還有好處。但是無論如何,這都得需要他特別信任你,並且願意去為了你承擔發聲的風險,在這個圈子裏,這實在是不能強求的了。”
“我知道。”
……
和周仰通完電話後,夏庭晚先是給紀展打了個電話,對方估計是有事,發了個並不方便接聽的快速回復過來,於是他給紀展在微信留了條信息。
發完那條資訊之後,他就那樣呆坐在座位上坐了許久。
他不知道蘇言到底生了什麼病,只能靠猜、靠一點點的線索去拼湊。
從周仰的話中,他能隱約推斷出蘇言還能有心力去關注他事業上的事,應該還沒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他稍稍把緊繃的那根弦放鬆了一點點。
可是只是鬆了這麼一絲氣,就感覺到細細密密的痛苦趁虛而入,一股腦紮在了心口。
蘇言還清醒,卻也是清醒地拒絕了和他的溝通。
他從未對蘇言感到失望。
哪怕是離婚的事、溫子辰的事,其實他仍是更多的自怨自艾。
雖然也覺得難過,但是他心底仍然能有一部分清醒的認知,他知道自己做錯了許多,知道自己傷害了蘇言,所以一切最終都能體諒和理解。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對蘇言感到失望。
蘇言在做完全不應當的事。
武斷地把他隔離開來,不讓他承擔任何事情,哪怕明知道他的愛意,也拒絕讓他在最脆弱的時候陪在身邊。
這不是保護。
這是對他殘忍的剝離,把他本可以有厚度的愛情剝離得片面破碎。
兜兜轉轉,他的先生卻還是把他看成一朵嬌嫩的玫瑰,一個天真的小男孩,經不起一點風雨。
這才是對他真正的蔑視。
這種蔑視對他的打擊,甚至遠遠超過之前被全網黑的難堪。
這怎麼能不讓他失望。
可是失望的情緒,卻又實在讓他覺得太傷心了。
蘇言是他心中對完美男人的一切想像。
承認蘇言做錯了事,就像是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全身都因此失去了力氣。他心灰意冷地想,蘇言是不會錯的吧,他應該就按照蘇言說的那樣——
放棄。坐在這裏等著,等著蘇言回來。
夏庭晚頹然無助地捂住了臉,躲在自己的手掌下,忍不住在無人的房間裏抽泣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痛楚變得無比具體。
五臟六腑都似乎痛得攪合在了一起,然後漸漸的、擴散到了四肢,最後,連夾著煙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神經質地猛烈顫抖著。
就在幾乎他都感覺無法承受那種痛苦的時候,他眼前又浮現起了蘇言在自己紅著臉幾乎喘不過氣來時,還因為怕他凍著努力想要把他攏進溫暖的被窩的模樣。
那麼虛弱的蘇言,依舊在用本能愛著他的蘇言。
他想到這裏,眼淚忽然克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可是與此同時,他卻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拿起手機匆忙地用手指從上到下滑動著通訊錄,終於找到了那個好久都沒想起過的名字:溫子辰。
那些從蘇言那裏拿薪水的不肯開口。
他就找別人,溫子辰不行,他就去找尹寧,那些有可能知道蘇言身體情況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漏過。
在對與錯都變得模糊的時候,在理智再也不能做出決定的時候,或許他也應該依靠自己的本能。
他的本能告訴他——
不要放棄尋找。
蘇言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