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9.0

　　只要是有杜夏的戲，總能在重播的時候找到某一個特定的畫面，出現一個現場根本看不到，似乎也不存在的人。如果一開始出現一兩次的時候，導演會覺得這件事只是偶然，劇組出現那麼一個‘人’，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噱頭，但現在那個‘人’穩定出現，雖然只是靜止的畫面，但也能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跟這個人最直接接觸的就是杜夏，導演再次找到他，斟酌片刻道：「你拍戲的時候，有察覺到嗎？」

　　畫面中李修顏就站在杜夏前面，臉上的表情定格在最精彩的瞬間，看上去很像在配合杜夏拍戲。事實上也是如此，只是杜夏沒開口承認，導演包括其他人也都認為是巧合。

　　「察覺到一點。」杜夏想了想，認真道，「這樣配合也挺好的，我入戲更深。」

　　沒想到杜夏會主動提出配合，導演愣了一下，覺得杜夏甭管是自己心裡如何想，但他現在表態對劇組方面是非常好的，有了這樣的噱頭，收視率絕對不會低。

　　因為那根本不是特效，也不是找真人演，只憑藉這兩樣，這個劇就會成為目前為止獨一無二的存在。而這並不是那些恐怖的元素，相反，很浪漫，帶著一種超乎尋常的不可複製的唯美感。

　　「如果不適應就跟其他人說，這件事暫時就這麼定下來，不過暫時保密。」導演心中已經有了初步計畫，還得經過討論。

　　那個人就站在自己身邊，杜夏心中想著，對導演認真點頭。

　　男一空缺，好在劇組剛開始，沒拍多少戲份，劇組聯繫了好幾個演員，除了兩個來試鏡的，其他基本都直接在電話裡就已經回絕。來試鏡的第二天也拒絕了，因為劇組有出了點小事故。

　　最終，雖然還有其他老透明或者是做冷板凳的新人想簡陋，但沈君之來了，沒有人比他更合適，男一這個角色便敲定。

　　能夠再次合作，雖然現在沈君之是男一，杜夏變成男三，但沈君之的態度並沒有改變，他拎的清。

　　拍戲正常進行，杜夏很享受這種李修顏主動配合的感覺，雖然其他人並不知道。兩個人獨有的秘密，這種感覺像蜜一樣，每天都想吃，抹在唇上，隨時舔一舔。

　　電影宣傳終於完畢，終於在計畫中上映。

　　正巧上映那天下雨，劇組休息，杜夏買了兩張票，和李修顏一起去了電影院。電影開播，燈已經關閉，前後左右都不怎麼看的清，杜夏感覺有雙手握著自己，他側頭沖著身邊笑了笑，小聲道：「別鬧，電影開始了。」

　　陰森古樸的斑駁牆壁，絕望的手一樣直戳天空的枯樹，在刻意的拍攝下，宅子裡面的影子彷彿活過來似的，在悄然移動。

　　這樣的背景中，有個青年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陽光明媚的馬路，走入這個宅子。他跪在院子裡燒紙錢，臉上彌漫著悲傷和痛苦。

　　尋常到不可思議的開端，但是因為背景真實，演員……也真實，帶給人的震撼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去形容。

　　不需要一驚一乍的掙脫，不需要一驚一乍的隱約，也不需要血腥恐怖的鏡頭，就只是簡簡單單的背景，簡簡單單的人，電影所呈現給觀眾的，就已經在心中變成真實。

　　看著巨大的螢幕中真實的自己，杜夏總是下意識回想他拍那個鏡頭的時候，李修顏在哪裡，似乎是站在他身邊，不停的甩動著手中的黑傘。

　　明明是一個人的鏡頭，在杜夏眼裡，卻不知不覺的變成兩個人。

　　觀眾看到的是感情的推進，和電影場景中那些不知如何形容的靈異元素，讓人脊背發麻，卻又爽的腎上腺素急速飆升。而杜夏看到的，是游離於劇情以外，卻能夠跟他嵌合的很好的李修顏。

　　劇終。

　　開始播放演員表，杜夏終於回神，反握住那只冷冰冰的手，拿起來貼在臉上，喃喃道：「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的。」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杜夏才往外走，他不想讓身邊的人被別人穿過。

　　外面燈火通明，賣小吃的攤子在街上連成一條很長很長的長龍，街上的人並沒有減少，反而變多。因為天氣太熱，白天總有許多人不想出門，到了晚上，便開始一天的活動。

　　「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故事情節，但不得不說，很值得看。你沒看不知道，那場景，那畫面，絕對身臨其境。我懷疑當時那些演員之所以不敢演，就是因為那地方是真實的。從這一點來看主演雖然是個新人，但心理素質很強大啊。」

　　「你別說，我老爹以前看到劇組放出來的照片第一眼就確定了，那真是有故事的地方。」

　　「兄弟，聽哥一句勸，你不看後悔！」

　　前面拿著手機的小年輕一直不停地說，瞧見買烤面的還停下來買了一份，一邊吃著一邊繼續說，根本沒有停的意思。

　　杜夏在後面走，聽著前面的人喋喋不休的說，覺得很有趣，他要勸的人應該膽子很小，苦口婆心說了這麼久那邊都沒鬆口，他還依舊興致勃勃的。給人的感覺……他們的關係似乎比想像的要近的多。

　　走出這條街，再往前光線就明亮許多，這附近大部分都是看電影，或者看完電影的，杜夏怎麼說也刷了一把知名度，要是被認出來會有麻煩，便帶上口罩，匆匆離開。

　　第二天雨停了，拍戲繼續。

　　劇組有兩個人都是剛上映電影的主演，劇組其他人也難免會關注一些。關於電影的網上評分也很快傳到杜夏耳朵裡。

　　新人第一部劇，但導演、投資、各種資源都十分到位，更別說無論是沈君之還是杜夏，演技都不算差。這個靈異電影對杜夏來說，或許還是難度最簡單的，因為他有經驗，而且身邊還有人保護。

　　9.0分，目前為止是這樣的高分。

　　著名影評人的評價跟其他人想的都差不多，老套的劇情，真實的場景。

　　那些一驚一乍，古裡古怪，走偏門的靈異劇已經不再是主流，真實，就像發生在身邊一樣的真實，即便是看著普普通通，但每當看過電影的人再回憶的時候，必然會脊背發涼。

　　沒有什麼比尋常發生的事情就是恐怖，而更加恐怖了。

　　大家給的評價跟多的是電影的背景和拍攝手法，以及編劇，演員只占那麼一丁點兒，用不客氣的話來說，演員只是沒有拖後腿而已。

　　但儘管如此，沈君之和杜夏，以及電影裡其他演員，都幾乎是乘坐了火箭順風車，人氣有了爆發式的提升。

　　曝光，對藝人來說就是最好的成長糧食。為什麼圈裡那麼多人喜歡炒作，各種表演，各種抓眼球，就是為了曝光，只有曝光度足夠，才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才會有人記住你。

　　甭管有多少人記住杜夏，但至少有很多人看到了他，對於還是小新人的他來說，已經足夠。

　　跟公司預測的一樣，電影播出後，杜夏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坐冷板凳的小演員。

　　外面的事情暫時跟杜夏沒有關係，他正在專心拍戲。男三的戲份雖然有不少，但因為特殊情況出現，導演想早點拍完男三的戲份，這段時間都是儘量往杜夏這邊傾斜，再過幾天，杜夏就可以殺青。

　　瘋子男三無論取得的藝術成就有多麼高，但他始終是個大家都不能接受的人，因為他異于常人的想法，因為他時不時就會發瘋似的表演。身邊明明沒有人，非得假裝有人，而且深信不疑。

　　也許藝術家的腦子總是會異于常人，但男三任性的時間不多了。

　　父親病重，進手術室前，把男三叫道跟前，想讓他清醒一些。結果換來的卻是男三更加歇斯底里的反抗，他也孝順，但他不願意放棄他深愛的男朋友。

　　在家人和愛人面前，男三選擇了了結自己。

　　「親愛的，下輩子我們再相遇。」瘋子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鮮活的生命。

　　自始至終，這個角色就是個讓人笑話的存在而已，但他所表達出來的喜歡和絕望，又是那麼真實。在很多時候，他其實一點都不瘋，喜歡小動物，會扶老人過馬路，會在商店裡挑選自己喜歡的食材，會對著電腦算賬，還會……創作。

　　但這些都改變不了一點，他愛著的人，並不存在，不管是曾經還是未來。

　　但他的表現，似乎又從另外一個方面證明，即便是那個人不存在，但正是因為他，那個人才存在著，只是對於他一個人有意義而已。

　　帥氣的外表，近乎瘋魔的愛戀，杜夏演的淋漓盡致。

　　也許如果杜夏也搞藝術，他也不會再掩飾身邊那個人的存在，即便是別人看不到。或許骨子裡，杜夏跟劇中的男三差不多，所以他能真實的感受到那種絕望，並且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

　　好在慶倖的是，那個人真真正正的在杜夏身邊。

　　他撐著傘，站在夕陽中，儘管沒有在地上留下影子，卻出現在杜夏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