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良久,客廳裡二人一站一坐,誰也不說話了。
杜君棠的情緒仍然低落,眼見著手又往煙盒子那處伸,被彭筱煙打開了。
她把自己手裡沒抽完的煙擰滅,又去臥室裡找藥,再出來時帶了一粒咪達唑侖,連藥帶水遞到了杜君棠面前。
“先睡覺,死人似的能幹什麼?”她垂眸道,“再這麼下去,你跟你哥該住對鋪了。”
杜君棠看向她,感覺到疲乏過度給身體帶來的強烈不適,小聲道:“你別咒我。”邊說,邊把她手裡的東西接過來,仰頭吞了。
杜君棠在沙發上躺下,彭筱煙就坐在對面,直盯到杜君棠呼吸漸漸平穩才松了口氣。
天將破曉,一沒留神就已是凌晨五點出頭。
彭筱煙一個姿勢坐了將近一小時,只覺腰酸背痛。看著對面沙發上睡熟了的小孩,她頭疼不已,一走了之的念頭時不時就來她腦子裡蹦跶蹦跶。
走唄。待這兒干看他這模樣忒鬧心。
這小孩從小到大都這樣,認死理。
幼時自覺有罪,挨了杜家旁支小孩的欺負,有多少氣都說咽就咽;長大了想開了,記恨他們夥同保姆害了臭臭,背地裡又一個個都陰回去。彼時那些孩子可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費的功夫大著呢,可杜君棠會用巧法子,哪怕挨多少打吃多少苦都不怕的。
彭筱煙甚至找不到什麼詞來準確形容杜君棠。
他既有超強的控制力,又絲毫不畏懼失控。像個能力超群又異常玩命的賭徒,他信心十足,只求痛快,甚至連輸贏都不在乎。
能這麼做事的多半了無牽掛,不惦著什麼,於是做什麼都不顧忌。
彭筱煙覺得杜君棠大概就是這樣的。
這些年來,二人這層似有若無的關係,早些時候還能勉強做做杜君棠的蔭蔽,後來多半也不那麼重要了。杜君棠的能力真正入了老爺子的眼,自然沒什麼怠慢不怠慢一說。杜君棠也不再是那個還沒她肩膀高的孩子了,沒誰能再肆無忌憚地傷害他。
即便如此,杜君棠也常要替她做事。
替她處理日常的瑣事,替她完成她父親派下的作業,甚至從杜崇那替彭家要下儀器的最低價格。完全是一副回報的姿態——他在“還”。
在杜君棠那兒,她彭筱煙同樣是外人。
她想起彼時小孩站在杜家院兒裡那棵老樹底下,避開了所有人找她。眉骨旁的血痂子還沒掉,一臉鄭重其事好似訂盟約,道:“姐姐,幫我。”
五官稚嫩,連身子都還沒長開,眼裡的光卻是銳利的。
果然還是那時可愛些。
想到這兒,彭筱湮沒忍住前傾了身子去看正睡著的杜君棠,她忽的幾不可聞地輕嘆出氣,彷彿情緒裡除了無奈,什麼也不餘。
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竟然有了牽掛——有了惦著的人,也不奇怪他不敢再賭。
可他總不能一直這樣停在這裡。
有杜遠衡這個院長在,手裡捏著個國有醫院,把那灰色地帶敞開了。杜崇拿的又是德國日本的儀器,單個放療儀造價就幾千萬,走這麼一趟一筆就過億。
哪怕擱在杜家,也沒有人不眼饞的。
偏偏杜君棠走了,偏偏剛回國的杜君竹急性白血病要死不死了——杜崇手下不是沒得用的人,而是沒可信的人,他向來多疑,身邊的人就沒有哪個用得長久的。
杜崇為杜君竹忙得焦頭爛額,生意和賬目也顧不上,杜家其他人對他自然是步步緊逼,撒歡似的狠命挖起他牆角來。
這下誰也信不得,老爺子還默許了旁人來分他這杯羹——於杜遠衡來說,橫豎都是他杜家的人,誰來打理他不在乎,誰有能力誰做便是。
而杜君棠身上到底流著他杜崇的血,能名正言順地拿住他杜崇的生意,甚至能用他的骨髓救回他大兒子杜君竹;相對的,倘若杜君棠回去了,不知要敗掉多少杜家房親房分的利益。
這些眼睛現下全盯著他一個人了——他怎麼可能一直停在這裡?
這樣簡單的道理,她一個事外人都想得明白,杜君棠腦瓜子聰明,更沒可能糊塗著。
他還不肯有所作為,不過是在害怕——杜家那伙他早不怕了,什麼錢和地位,他通通不要,甚至扛個包就能毫不留戀地離開。
他還能怕什麼?
彭筱煙看著睡熟的杜君棠,忽然間很想揪他起來打一頓。
到底也沒那麼做。
天已經大亮,彭筱煙扶著沙發站起身朝窗邊走,替杜君棠拉嚴了窗簾,走到近前,又給人掖好被角,把空調調高了幾度。做完這些,又扶著腰去廚房煮稀飯。
她攢了一肚子悶火想發,張嘴罵出來的還是“祖宗”。她想,這能算罵嗎!她興許已經被這小孩搞瘋掉了。
可又怎麼捨得扔下?要扔早該扔了。小沒良心都長成大沒良心了,能怎麼辦。
彭筱煙洗著手,聽著嘩嘩水聲出神。
有牽掛,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他當然不能永遠不顧後果地活著,可也不該像現在這樣畏縮不前。
她甚至覺得自己找不到任何方法幫他,她不想左右他的選擇,卻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更明白些。
大概好一陣沒睡過這麼久,杜君棠轉醒時太陽穴炸開似的疼。
他支起上身,摸到一旁的手機,虛著眼看時間,上午十一點。
杜君棠掀開身上的毯子跳下沙發,猛一站起來還有些站不穩。
彭筱煙正從裡屋走出來:“喲,醒了。”
“你怎麼不叫我?”杜君棠問她。
“您鬧鐘設的六點半——睡不到兩小時起來要命呢你?”彭筱煙斜了他一眼,又說,“我給你班主任請過假了。”
“他呢?”杜君棠顯然還在頭疼,皺著眉頭問。
彭筱煙說:“來過電話,我接了,說你不舒服在睡。他說今天放學會來看你。”
杜君棠聞言,點點頭沒說話,彎腰收拾起沙發上的枕頭毯子。
半晌,彭筱煙才垂眸接著道:“我剛接到話,說是你二堂哥三表哥都在自家公司請了一陣子假……時間撞得有點太巧了。”又沉默片刻,才轉身朝廚房走去,“總之你自己看著辦。”
飯後杜君棠縮廚房裡洗碗,虎口卡著碗沿,另隻手用力地把碗在水柱下轉了幾轉,沖乾淨了,又拿起一旁沒洗的筷子往鍋裡一扔,“噹噹”兩聲。
彭筱煙正要抬腳進去拿飲料,聽到裡頭在撒悶氣,挑了挑眉,把步子收了回來。
下午江帆來時,彭筱煙照舊找藉口離開了,屋裡就杜君棠一個人。
江帆進門弓著腰換鞋時,就問杜君棠怎麼不舒服了。
杜君棠沒答,岔開話問:“留下吃晚飯嗎?”
江帆眼睛一直沒離過他,聞言笑得露出顆虎牙,點點頭。
廚房裡沒有油煙味,反倒一股子檸檬香。杜君棠綁了圍裙,欠身從冰箱冷藏櫃裡拿了三枚雞蛋。江帆像個小跟屁蟲,寸步不離。好在廚房夠大,那麼高的個兒也不怎麼佔道。
杜君棠正磕雞蛋,蛋殼碎開的聲音清脆。
江帆的指尖不知什麼時候就蹭上了系在杜君棠腰後的圍裙帶子。他真懷疑杜君棠系這個蝴蝶結時用尺子比劃了,太對稱,眼睛去瞧簡直一點不差。
——想扯開。
江帆捏住那蝴蝶結一邊的尾端輕輕一扯,繫著的結就被扯開了。
杜君棠感覺到圍裙鬆了,打蛋的手頓住。
——從後面抱住他,咬他的脖頸。
江帆真貼了上去,雙手環住了杜君棠的腰,倒沒敢真咬下去,只把腦袋埋在那人頸窩嗅。杜君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江帆沒忍住蹭了蹭腦袋。
杜君棠被那一頭短毛蹭得直癢癢。
“……早想這麼做了。”江帆小聲說。
幾乎是意料之中,杜君棠任由他抱著,口中說,你真要翻了天了。
他鬧騰的時候,杜君棠總愛這麼說,語氣裡多少要帶些無奈,卻從不真把他怎麼了。就這樣不輕不重地撂一句,像訓話,又並不阻止他撒歡。
江帆簡直被這招吃得死死的。
“還想抱多久?”杜君棠這話沒催促的意味,彷彿就是個單純的疑問句。問話間,他把手上的碗和筷子輕輕擱下了。
江帆用唇瓣蹭了蹭杜君棠頸側的皮膚,說:“再抱一會兒。”
這回答就像下決心寫假期作業似的。
——什麼時候寫?等會寫。
誰知道等會等多久,沒譜兒的,說了等於沒說。
杜君棠低聲答:“好。”他摘走身上的圍裙放在案板上,轉身把江帆扯進了懷裡。
那一瞬間,有束光照進廚房,順著江帆的鼻尖擦過去,像帶著熱度,江帆被晃了眼睛。
上衣被脫掉時,江帆連一丁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
杜君棠的吻順著他的小腹一路往上,衣服下襬也跟著一路卷,杜君棠親到他乳尖時,他整個人都給親懵了。杜君棠把他上衣推到了胸口上,示意般扯了扯,他自己就乖乖揪著兩邊脫了。
沒處擱,扔到地上給廚房擦地。
江帆被脫得光溜淨,只剩條內褲可憐地勾著右腳腳踝,一雙手撐在冰箱櫃上,他站著朝杜君棠撅起屁股。
外面天還亮著,對樓裡要有誰無意朝這邊窗戶看一眼,或許還能看見什麼。
杜君棠剛要進去時,江帆緊張得不行。後穴緊縮,進了一半的性器被卡著了,杜君棠就拍拍他渾圓的臀,用氣聲湊到他耳邊哄著說,狗狗乖。
江帆被這話撩得一雙腿幾乎都要站不住,手指摳著冰箱櫃門的邊沿,他一邊低低地哼,一邊軟著腰讓杜君棠全插了進來。
“嗯……輕、輕點兒……”
杜君棠的手在江帆的脊背上輕撫著,下身緩慢抽送。
指腹順著脊骨一路摸到了尾椎,杜君棠按著那兒,忽的壓低了江帆的腰,往深處頂弄。
江帆沒個防備,被操得肩膀一抖,喉間溢出聲壓抑不住的低吟。
廚房裡的光是暖的,裝潢是冷色調。杜君棠輕輕揪扯著江帆後腦的發,他不得已仰起脖子,張嘴急促地喘息。他混沌的大腦無端覺得這一室的冷暖融合著格外和諧。
二人的呼吸是錯開的。每每杜君棠濕熱的鼻息撒在江帆耳後時,江帆下身的那物件都激動得一抖。緊接著就是下一輪頂弄,他迫近他,闖入他,一絲力氣也不留。
江帆幾乎要扶不住冰箱櫃,他無助地啞著嗓子支吾,不知所云。
杜君棠卻彷彿是聽了多銷魂蝕骨的情話般,發了狠地加快操弄的頻率。
“啊啊……不、不……嗚……!”
一雙手慌亂間找不到著力點,江帆十指彎曲著扣在冰箱櫃門上,用力的動作使指骨看起來相當分明,無端有種猙獰的美感。
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流到下巴,又被杜君棠一一吮吻掉,他顫抖著接受著,呻吟到喉嚨乾渴。
起伏的胸膛,紅腫的乳頭,被操熟的肛口,和綿軟低沉的哀求。
他在掙扎,他在進獻,無論何種姿態,都是他。卻於無意之中,激起那人全部的佔有慾與施虐欲。
硬漲的陰莖再次頂入濕黏的臀縫中,杜君棠咬住了江帆的耳垂,舌尖輕舔,用性器頂端磨著那人腸壁內的腺體。
“不可以拒絕我。”
蠱惑人心的纏綿低語。
杜君棠抱緊了他,不再整根沒入整根抽出,二人下身緊貼著,杜君棠快速抽送著下身,只往那敏感點上捅。
腺體不斷被刺激著,愉悅與痛苦交纏著湧上了江帆的大腦。
眼眶忽的潤濕了,迷濛中能看見海岸線,白色的浪花滾滾而來,衝向他,淹沒他。
“啊啊……要、要你……嗚……啊啊!”
杜君棠撫弄著他的陰莖,高潮來臨時,一股股全射在了那人的手上,杜君棠把精液盡數抹在了他的腿上。拔出陰莖時,射進去的精液也被帶出來,乳白色的液體從臀縫一路滑到了腿根。江帆只覺得一整個下身都黏膩不堪。
杜君棠抱他去客廳的路上,拖鞋都甩掉了一隻。他狼狽地揪住杜君棠的衣領,鎖骨再度被一陣吮咬,留下曖昧的印記。
大腦完全沒法思考時,江帆聽到杜君棠說,學長,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杜君棠的鼻尖蹭過他的喉結,來回地蹭,一句話說得慢吞吞,好像撒嬌。江帆用上了所有的精力才聽出那話裡潛藏的不安。
……不要不安。
江帆赤著一隻腳站在地板上,他軟在杜君棠懷裡,低喘著,試探著用腳趾蹭上杜君棠的腳背。
“杜君棠。”
那人悶悶地應了一聲,情緒分明起了波瀾,或許是歡喜的。
“杜君棠,”江帆仰頭去舔吻杜君棠的嘴角,摸著他光裸的後背,羞赧道,“……再、再來一次。”
話音未落,他就被摁倒在了客廳的地板上。
杜君棠像是瘋了般弄他,脊背被硌痛了,他也沒說出拒絕的話,只是將杜君棠抱得更緊,用肛口緊緊咬住他。江帆覺得自己快被弄得神志不清了,還在杜君棠耳邊落下一個又一個濕濕熱熱的吻,低低地說好喜歡他。
意亂情迷間,杜君棠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他說,學長,記著我,你要記著我。
他說得那麼用力,像紅烙鐵似的,要在心上燙出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