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抬頭,見城門上方,赫然三個大字,徐莊縣。
士兵看來不像是朝廷分派的,李哲潛逃,皇城攻陷,原來受命固守的人應該已經逃光了,那麼守在這裡的,十有八九是當地富紳或是新遷的割據勢力。
守城門的士兵本是聚在一起靠在石牆上閒聊,見我們一行人徐徐走來,先是細瞧,而後有三兩個交頭接耳,邊手扶著腰間大刀,邊朝我們走近一些,剛好停在門口,擋住去路。
我不敢輕舉妄動,慢步跟著江欲晚往前走,說不緊張是假,這一路上不停被追殺的經歷可謂命懸一線,亂世之中,為非作歹不犯法,本就已經國之不國,也沒什麼法可依。
我心提到喉嚨口,只聽身側的人,輕聲細語地開了口,“重猜猜,他們要攔的人是誰?”
“如果是將軍大人的話,那就真是太巧了。”
他但笑不語,抬著頭,逕自伸手攬住我的肩膀,我直覺想掙脫他的手,可現下狀況也只能僵硬著配合,心裡卻是恨得牙癢癢。
還未走到三個侍衛跟前,只聽遠遠一個老者帶著小廝,邊跑邊喊:“少爺,少夫人,你們可算回來了,可讓我好等啊。”
我不明所以,江欲晚倒是早就知曉一樣,笑著道:“兒有了身子,所以路上耽誤了些,老陳莫急。”
我呆住,只見那陌生的老者如熟悉我一般,直奔我而來,“少夫人有了身子,可要小心。”
我莫名,只當是已經編排好的劇目,配合著被江欲晚擁在懷裡走。老者才到城門口便被幾個士兵攔住,態度傲慢囂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者,“少爺?少夫人?你們這是哪一家的?”
“小的城東江家的陳安福,少爺和少夫人長年待在京城跟舅老爺做事,難得回一趟家。前幾日來了家書說是五日後就到徐莊,可等到了日子也不見人,昨日才又收到少爺派的小廝送來的信,說是今日就到了。這不,我這是特意來迎接的,還望守衛大人通融。”說著回頭看向身後氣喘吁吁的小廝,“明煙,快把東西拿來孝敬幾位大人。”
“大人們笑納。”小廝利落地上前,從口袋裡稀里嘩啦地掏出些碎銀子和銅鈿,點頭哈腰地送到幾人手裡。
其中一個細長白臉的人,慢慢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一番,“你們這少夫人長得還不錯,就是單薄了點兒,只是這一身黑色的袍子穿得真是晦氣,如今那從江北而上的叛軍也是這麼一身黑漆漆的盔甲,看了就讓人鬧心,你一個小娘子,怎麼喜歡這個顏色?”
說著,他伸出了手,直奔我臉頰而來,可還沒等我反應,江欲晚倒是手疾眼快,一伸手,扯住我胳膊,不露痕跡地往後拖了一步。我身子一歪,順著他的方向倒了過去,而後重重地撞在他的胳膊上。
“喲,你這小娘子還真夠弱的,大爺我還沒碰到,你怎麼就倒了?”
“娘子身子重了,有血虛的毛病,總會頭暈。”江欲晚輕聲道,用胳膊將我圈在懷裡,溫柔至極,“好點兒了嗎?可要小心一點兒。”
我被他抱得緊緊的,只覺得一股子血腥味竄進我鼻尖,腦中一閃,才發現剛剛那一撞似乎撞在了他的傷口上,血染透了他身上那件深紅色的袍子,就算隔著我的衣服,也能感覺到後背的濕意。
我蹙眉,閉了眼,“頭暈得很,許是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