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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貓記》第29章
☆、29話 一杯咖啡的時間

  歐式風格的室內設計,周圍環繞著仿若絮絮低語的異國情調爵士樂。

  站在桌邊的服務生是五官俊朗的異國人,褐色頭髮,碧藍的眼睛,他說了一串不知道是德語還是意大利語的話,放下兩張做工精緻的菜單,退步立在一邊。

  莫研澤把其中一張菜單推到何研律眼前,溫和地鼓勵道:「喜歡什麼就點。」

  他的行為舉止,語氣眼神,所有表現都堪稱一個完美的哥哥。

  二十分鐘前,男人反問自己:「哥哥來見自己的弟弟,有什麼不對?」

  模棱兩可的回答,曖昧的語調,略帶寵溺的眼神。

  金湯灌養而成的男人,素養、氣質、風度,這些東西並不用刻意去學去模仿,只要莫研澤想,便可收放自如。

  散發著自認為不可阻擋的魅力,莫研澤誘哄:「一杯咖啡的時間,談談好嗎?」

  何研律被眼前這個原本還張揚跋扈卻在瞬間溫柔的男人弄懵了。

  他有些慌亂,這慌亂和不知所措甚至淹沒了自身的直覺——曾經差點撞到眼前這人時,所產生的不安和牴觸。

  同父異母的哥哥什麼的,說不好奇是騙人的。

  也許他應該憤世嫉俗,怒髮衝冠,以極度厭惡的語氣或冷漠的表情讓對方滾。

  ——在別人看來,似乎這樣的反應才正常。

  然而,真實的何研律卻是甚少生氣的,更不會毫無根據地對別人發火。與其說他內向膽小不愛言語,不如說他覺得為不熟悉的人生氣並不值得。

  用冷淡和漠視在外豎起偽裝的高牆,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喜一悲,一顰一笑,冷暖自知。

  本以為一杯咖啡的時間也就半小時而已,星月苑附近就有普通的咖啡館,於是踟躕著是否該應邀。卻在自己思索間,就被莫研澤帶上了車,轉眼便到了這個從未踏足過的高檔場所。

  可能是每一個寫小說的人都有的通病,遇到自己無法預測的事情,便會不由自主地被無名力量吸引向前,一步步深陷,去探究事情的發展和結局……

  紙質菜單上的彩繪附上內嵌雕刻花紋,觸感就很不同。

  何研律略掃了一眼,除了高到離譜的價格,菜單上的其它字元對他來說簡直和亂碼沒什麼兩樣。

  環視四周,一擲千金的貴族公子哥、精緻如瓷器般的氣質美女、垂首待命的專屬侍從……這就是所謂高檔消費場所的噱頭嗎?

  何研律忽然有些後悔被眼前這個自稱是「哥哥」的男人帶到這個地方來。

  真的有必要整得那樣複雜嗎?

  何研律說:「我看不懂。」

  得在十二點之前回去,否則小黑會擔心自己……

  他忽然想到了灰姑娘的故事,如果沒有在午夜十二點之前離開,魔法便會消失。他失笑,自己的這個「十二點」是中午,應該不會發生那種事情吧?

  他的小黑,會一直在家乖乖等他的吧?

  最多不爽地趴在自己身上撒撒嬌。

  ……

  一杯咖啡的時間,確切來說,可長可短,短到五分鐘就結束,也可以久至你自己都說不清,你是在喝咖啡還是在度時間。

  莫研澤看著他的「美人」弟弟,傳說中的「冷若冰霜」與眼前的某人相去甚遠,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能讓他在與自己相處時,還能如此分心,還能旁若無人地傻笑呢?

  究竟,是什麼粉碎了他在外的傳言?

  那天在茶館外被何研律甩開後,莫研澤便不可自制地請私家偵探調查何研律的情況——他根本沒有結婚,也沒有交往對象。那麼他口中的「兒子」,到底是誰?

  [……患有胃病和輕微的低血糖症狀,喜歡甜食,食量小,易醉……]手頭上已經有了一些私家偵探給的瑣碎資料,還有讓莫研澤最在乎的一點,[知名網絡寫手「祗言」]……

  聽說,作家大抵都是精神有些問題的,他弟弟不會也有這種類似人格分裂的症狀吧?

  莫研澤手托下巴,盯著眼前仍在發呆的何研律。

  昨日花重金請了一位資深心理醫師,將祗言寫的書帶過去,要求對方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分析,不出意料的話,馬上就能得知結果。

  莫研澤不是一個耐心的人,尤其是對眼前這個誘惑力驚人的弟弟。

  人都會被美麗的事物吸引,都有想把它們占為己有的癖好。面對這麼一個精緻可人的如玉男人,身體裡還流著一半與自己相同的血……

  一想到這點,莫研澤就興奮地恨不得立刻把對方關在「籠子」裡珍藏起來,收在只有他可以碰觸到的範圍,只允許他一個人欣賞把玩。

  並未回應何研律的「看不懂」,他抬手向服務生示意,對方微笑而迎,禮貌地向他們問話。

  莫研澤點選咖啡,用的依舊是何研律聽不懂的語言,然後他轉對何研律道:「我替你選了,你會喜歡的。」

  他的笑容神秘而又深邃。

  何研律回過神,繼續佯裝面無表情,正襟危坐。

  服務生剛離去,咖啡桌上的手機就一閃一閃震動起來,是莫研澤的。他當著何研律的面接起電話——

  [莫少爺,李醫師剛致電來說已經有了初步分析,您現在方便聽嗎?……]

  「嗯。」莫研澤應聲,視線一直未離開何研律的眼睛。

  [他說,光通過讀小說來看,並沒有察覺到何先生有嚴重的精神問題,至於深層,則需要與本人親自交談後才可得出結論……只是他猜測何先生或許是一個人生活得太久,性情有些孤僻……渴望親情,尤其是父愛,內心柔軟且膽小,現實中很少對外人流露真實情感……還說到,他容易被感動,估計會比較戀舊,而且對已經習慣的人或事有相當強的依賴感……]

  呵呵,很可愛的性格呢。

  莫研澤聽完,掛了電話,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個字,起初的一聲「嗯」以及最後一句「好的」。

  何研律用陳述的語氣問:「你很忙。」

  莫研澤笑道:「不會。」

  何研律問:「幾點了?我十二點之前要回去,有什麼話就快些談完。」他有些焦急,這一杯咖啡,似乎看不到結束的時間。

  莫研澤側眼,手機上已經顯示的11:56,他說:「十一點半,」把手機收進貼身衣袋,他又笑問,「這麼急?家裡有人等你?」

  何研律眼瞼驀地一垂,沒有回答。

  「戒備我?還是討厭我?」莫研澤問。

  「討厭?」何研律說,「討厭就不會跟你來這裡。」

  而戒備必定是有的,對一個自稱是同父異母哥哥的陌生人,怎麼樣都會戒備吧。

  「放鬆點兒……小律。」莫研澤放低聲音道,一邊伸手過去欲撫摸對方的頭髮。

  聽完那通電話,不知道為何,讓莫研澤莫名升起一種感覺——眼前這個故作深沉的少年正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的、渴望被人觸碰的磁場。

  慵懶而純粹的眼神配著極不協調的冷漠,卻中和出如此驚人的誘惑力。

  何研律避開莫研澤的手指。他的眼神沒有波瀾,這個避開的動作,不是刻意,是本能。

  實際上,他心中有些小不爽,「小律」這個稱呼,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叫出來。

  不習慣被第一次見的人這麼親切地對待,不習慣對方在自己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忽然靠近。

  然而,最不解的卻是自己對這個「哥哥」的稱呼,竟然打心底裡無法抗拒。因為是親人,所以可悲地期待著、竊喜著……

  他微微用手指拽軟椅的墊子,彆扭的脾氣壓在心底發酵。

  莫研澤紳士地一笑,收回手指。

  被避開的動作並未激怒他,也不使得雙方尷尬。

  然而,他的眼神卻變了,如同鷹隼的眸,望著何研律。

  對方細微的神情和小動作,盡收眼底。

  ——沒錯,冰山只是他的假象,只是面具而已!

  對於閲歷極淺的大學生來說,何研律的本能反應足夠忽悠了。這就是為什麼他會被別人覺得不可親近的原因。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逃不過莫研澤的洞察力。

  什麼是暗送秋波,什麼是欲拒還迎,什麼是別有居心,什麼是變相勾引。不用多思索,僅僅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他就能試探出來。

  何研律的這類反應,原因無他——

  孤單的成長,會讓一個人的性格朝兩極分化,一種是孤立,與世隔絶,獨享自己井底之蛙的幸福;另一種,是故作小丑,譁眾取寵,逃避短暫的寂寥。

  前者惹憐,後者可悲。

  何研律內心的膽小,讓他害怕外人的接近,於是在受到傷害之前,本能地先躲開。

  不是得不到,而是他不要。

  沒有期望,就沒有失落。

  這樣就好,這樣便會永遠相安無事。

  ……

  服務生端著托盤上來,一隻精緻的米色碎花碟子被隔在何研律眼前,碟子上躺著一塊咖啡色的夾層蛋糕,金銅色的調羹做配飾,整體視覺效果讓食物看上去更像是一份閃光的工藝品。

  莫研澤解釋道:「純意大利提拉米蘇,全S市僅這家咖啡館有,試試看。」

  笨蛋何研律看著眼前的甜品,嚥了嚥口水。

  別的都無所謂,就是對這些甜點巧克力,他最最沒有抵抗力。

  於是,這碟提拉米蘇,勢頭十足地勾起了何研律的饑腸轆轆之感,粉碎了他偽裝的淡然。

  原本在學校看到女生們吃一些看上去精緻漂亮的糕點,他就會忍不住偷偷瞟上幾眼。獨自一人的時候,就滿大街尋找甜品店,買一模一樣的回去吃。

  不知道是他掩飾的太好,還是關注他的人太遲鈍,竟然沒有被發現這些「可愛」的性格。而現在,只有葉奕行才知道,他的何研律是多麼傻多麼呆。一份糕點,就能讓他歡欣雀躍。

  而跟黑貓相處後的何研律,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他已經會在不知不覺中顯露自己的真性情。

  現在,被糖衣砲彈迷惑的何研律開始找藉口在心底替莫研澤說好話了——

  [「哥哥」說不定是個溫柔的人。]

  [他看上去還是挺好相處的。]

  ……

  可見人性的慾望是弱點和軟肋的來源,不管是色慾,還是食慾。

  抬起本還掐著椅墊的手,何研律握住調羹,小心翼翼地在提拉米蘇上挖了一口,送進嘴裡——冰淇淋一樣的蛋糕,好軟!還有一股很純很香的……唔,酒味嗎?

  他滿足地瞇了瞇眼,口感真好。

  莫研澤再一次伸手輕碰觸何研律的髮梢,這一次,對方沒有躲開。

  就像小動物一樣。誰給食物,他就對誰失去防備。

  「對我不好奇嗎?」莫研澤問道。

  何研律舔了舔嘴唇,說:「好奇啊。」

  [不止跟一個女人上過床],那至少就是兩個以上吧?

  眼前的哥哥,到底是自己那不負責任的生父,跟第幾個女人上床生的小孩呢?

  ——不過這種問題,還是不要當面問出來比較好,他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對方也不在意。

  何研律胡思亂想著,傻乎乎地對對方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還有,他比自己大多少?住在哪兒?又有什麼樣的成長經歷?……

  被提拉米蘇買通的某人瞬間變成了好奇寶寶。

  「有什麼想問的,說出來就好。」彷彿看出了何研律的內心想法,莫研澤溫和地引導。

  「你叫什麼名字?」何研律小心翼翼地問,一邊又用調羹挖了提拉米蘇一個角吃。

  「莫研澤。」

  中間的字也是那個「研」嗎?是誰取的呢?還是巧合?

  稍稍疑惑了一秒,他繼續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找個人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難。」

  何研律舔著調羹想,他「哥哥」貌似還是個神通廣大的人:「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莫研澤被何研律問問題的邏輯攪得有點混,他弟弟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為什麼都不問在重點上?一般來說不都會開門見山,像自己詢問生父的事情嗎?

  「除了他,有誰能提供這種信息?」他挑眉反問。

  「咦,你見過他?!」何研律彷彿對這個事實非常驚訝,自己不止沒見過,甚至連生父姓甚名誰都毫無所知。

  莫研澤嘴角一抽,終於找到問題所在了!

  知道何研律脫線,卻沒想到,人竟然能脫線到這種地步!

  ——何研律是認為自己跟他一樣吧?

  呵呵,這個傻瓜。不過,就這樣將錯就錯也好。

  莫研澤一哂:「你不恨他?」

  何研律搖頭:「根本沒有存在過的人,怎麼恨?」

  不聞不問不關心,從來不曾在意,何來負面情緒?

  「父親」並不是他的禁區,如果說一定要有一點關係的話,可能是他對從未得到過的親情以及家庭的溫暖所存有的一些幻想及期待吧。

  讓我們用最客觀的角度去分析,如果一個人生來便缺了條胳膊,那麼他會恨那條消失的胳膊嗎?他會責怪那條沒有盡到應有責任的胳膊嗎?

  他最多會羡慕一下那些有胳膊的人,暗自神傷自己的殘缺,如此而已。

  沒有人生來就能夠獲得所有。健康以及完整的家庭,僅此兩樣,你就應該感恩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如此豁然?

  何研律無視莫研澤疑惑的表情。恨?有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寫點故事,或者認真看一本好書來的有意義多了。

  [根本不存在過的人,怎麼恨]

  沒錯。這一代的事情,本不應該牽扯上一代的恩怨。

  只是莫研澤太小看了這個從未得到過親情關愛的少年,以為自己會看到對方生氣叫囂,會索求補償,會爭取他應該得到的東西……

  人不都是這樣嗎?因為一點慾望,就會變得醜陋,只要抓住這一點,就能被利用。

  然而,何研律說話時,認真的語氣和乾淨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莫研澤就被對方的氣場包圍,他在他身後看到潔白的羽毛飄揚,邊緣泛光。而自己除了發愣,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人——與他以往遇到過的每一個,都不一樣。

  他對他,越發有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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