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療傷 03

　　卷枝蕨最後被送到阿吉塔那裡進行鑒定，做事謹慎仔細的年長的納迦族長夫人進行了多次的確實，這種海生植物確實對身體無害，事情才最後拍板。不得不說，阿吉塔的認真謹慎態度比徐錚這個毛毛燥燥的少年可好得太多了。

　　而今天，是真正進行治療的日子。

　　淨身、淨手，準備好可以替代手術床的石台，再召喚出足足十六顆魔法照明光球，呈七、五、三、一的排列組合成圓盤樣的環形結構升在頭頂，用以替代無影燈。

　　主刀是徐錚，副手是阿吉塔，還有三個助手，一個是扎西大叔，一個是姬麗雅，一個是小納迦姑娘魚魚。患者便是豪威爾和傑士卡爾。考慮到手術中的血腥可能會嚇壞等待的另一個，豪威爾被送了回去。徐錚和傑士卡爾比較熟悉，後者對他十足的信任，這在醫生和病人之間是一個良好合作的有益氣氛。

　　徐錚的一番做作讓在場所有人都大開眼界，姬麗雅更是吃驚地發現這個自己認為的白癡一身技能五花八門，擁有的知識也是奇奇怪怪，完全無法分門別類。

　　她已經見識過他的戰技，火素魔法。現在他用來淨手的魔法是水系，威力不見得咋得，但精控的水平越超自己許多。用來點亮照明魔法的手段是光明系的，一共十六個光明魔法球就是證明。起初她並不明白為什麼要升起十六個光球，這明顯很浪費。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排列成這種方式，分散到整個空間照亮全部不是更好？隨後待徐錚俯身查看傑士卡爾的時候她就明白這樣的好處了，無論徐錚的身體怎麼移動，擋住背後的亮光，總是有其它地方的光源補充過去不會造成任何不利於操作的陰影。

　　高明，十足地高明！

　　如此這般，再看徐錚不順眼，姬麗雅還是忍不住大為佩服。

　　阿吉塔也在努力地吸收眼前看到的一切。越是看，越是對這個少年感到驚訝。他會的稀奇古怪東西太多了，每一種都用意想不到的用途。像是照法魔法，她就不曾想到過還可以這樣運用。她正在努力地看，努力地學。深深知道這一切都將在以後為納迦創造幸福。

　　這一點，徐錚也懂，大大方方的並不藏私，見阿吉塔有心要學習，只要見到她臉上有迷惑的地方，便仔細向她解答。比如為什麼要淨身、淨手，那是因為空氣裡有一種非常細小的肉眼看不到的『物質』。細菌估計她聽不懂，就用物質代替。這個物質是造成傷口感染惡化的源頭，盡量減少它，可以讓它對身體的作害減到最低。

　　阿吉塔聽得似懂非懂。全部認真記在心底。姬麗雅開始對徐錚有些改觀，這少年知識淵博，心底也很好。為了納迦在全心全意地做事，更不在意傳授這些強大的技能為納迦創造幸福，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討人厭。她打算從此以後當真不再計較他那張惡劣的嘴巴。

　　讓阿吉塔召喚了一只高純度的水球，仔細地擦拭傑士卡爾的全身。這個工作阿吉塔做起來強過徐錚十倍不止，這就是資深水系魔法師和半路出家的魔法學徒的區別。

　　最後叫在場除了傑士卡爾以外的五人都伸出手來，用卷枝蕨的膠汗薄薄地塗上一層，再將口鼻和頭髮都包裹好。

　　姬麗雅想了想。有點明白了，便問︰「是不是防止手上或是口鼻裡的東西，毛髮之類的落進傷口？」

　　徐錚點頭，讚賞地看了姬麗雅一眼︰「妳也並不是完全不長腦子。」

　　我忍！

　　姬麗雅窒息了一下，一聲不吭游到扎西背後，去替他繫緊用布條做的臨時口罩。

　　咦？忍辱負重啊，不錯，不錯！

　　徐錚有些佩服這個火暴脾氣的女人了，孰輕孰重，她能分清，不僅胸大，胸容量也大。只是脾氣太差而已。

　　俯身探向傑士卡爾，徐錚為了讓他放鬆，輕聲笑道︰「怕不怕？」

　　傑士卡爾點頭，人類樣的上半身皮膚在水球的刺激下緊縮，口中道︰「怕。怕疼，也怕死。」

　　「你相信我不？」徐錚認真地看他。

　　「信。」傑士卡爾虛弱地笑開，正色道。隨即瞳孔擔心地收縮了一下，又道︰「下手輕點兒……別把我弄死了。」

　　徐錚安撫性地拍了拍他，道︰「第一，我不是邪惡的亡靈法師。第二，我有萬全的準備，就算治不好你，也不會讓你掛掉。第三，我保證你在醒過來之前，什麼都感覺不到。」

　　傑士卡爾點點頭，道︰「拜託了，如果失敗，請吸取經驗，在豪威爾身上一定要成功！」

　　徐錚輕輕一震，目光迅速轉成佩服，眼裡神光微吐。傑士卡爾，果真是好漢子，好兄長！這朋友交定了！大不了關鍵時候拼著命逆天使用救治奧森時用過的九字真言令，天道之術的進境倒退就倒退，反正這一生也沒打算和誰幹架。逐正色安撫地笑︰「別擔心，有我在！」

　　姬麗雅眼圈一紅，輕聲道︰「弟，你放心，姐會一直陪著你。還有，相信……徐錚！」

　　「好了。」徐錚道︰「大家都放鬆，全都努力！」

　　隨即一翻手腕，三十枚氣穴針取在手裡，一針向著傑士卡爾頸後疾刺下去。同時指尖按在針尾，用封字訣把內息打進去，阻斷通路。

　　傑士卡爾身體一僵，只覺得從頸後往下，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徐錚又拿了根，在他敏感的指尖刺了一下，問道︰「痛不痛？」

　　「沒感覺。」

　　徐錚大鬆一口氣，事實證明，這種針封止痛管用。

　　「現在，睡一覺。」徐錚輕笑，衝阿吉塔點頭。阿吉塔上前來，強自鎮定地對著兒子露出安慰的笑容，把早已經準備好的藥給他灌下。片刻之後，傑士卡爾就深深地睡過去。

　　挑了一隻亞當製造的比自己做的效果更好的回復藥劑瓶子插在傑士卡爾嘴巴裡，徐錚這才將收刮到的大大小小的刀都拿出來。

　　所有人看到這些利器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扎西本是不怕。但被徐錚惡整過後，總是有點懼他。忍不住也抖了一下。

　　徐錚其實也有點發毛，但他是主心骨，現在退縮不得。只道︰「不要怕，也不要把它當真是什麼邪惡的技能。在我的家鄉，切開身體進行治療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有句笑語。叫做不管黑貓白貓，只要能逮住耗子就是好貓。我這個治療方式就是這個意思，也許方式方法同，但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治療病人，明白嗎？先把那套傷害肢體就是邪惡的想法暫時放一放。」

　　阿吉塔點點頭，喝道︰「鎮定。」

　　魚魚驚得小臉青白，姬麗雅臉色也不好。但仍是強自控制住。

　　徐錚見都還好，拿起一把刀，沿著傑士卡爾的腰線劃了下去。

　　事實證明，無論提前再做多少的心理準備。沒有醫生長年鍛煉的堅韌心志，這個切割效果還是十足地驚悚。

　　就只見隨著利刃下去，皮肉立即翻綻。殷紅的血迅速大量滲出來，流倘在洗潔以後的皮膚上，兩兩相襯，越發地觸目驚心。

　　魚魚喉頭發出喀的一聲，眼睛立即像雕塑一樣定住，沒有了動靜。

　　「布條！水球清潔！」

　　扎西一把將不中用小魚人拎開，將臨時用做紗布的布條送上來。阿吉塔送上水球。姬麗雅一張臉難看到了極點，卻仍是顫著手凝聚出一個水球，以備不時之需。

　　阿吉塔拎手水球，整雙手直顫。石床上皮開肉綻的是自己兒子，她做不到一無所動。

　　徐錚其實也怕，額頭早現汗珠。這是切人，不是切雞或是豬，心理壓力十分可怕。但繼續這樣下去，結果會糟糕之極。

　　內息提到喉頭，低聲大喝，獅子吼的能力副發出去，喝道︰「想要救他，就不要害怕！」

　　這句比什麼都管用。姬麗雅迅速看了一眼不中用的小丫頭，立即接手她的工作，開始站到布條和器具的旁邊。

　　阿吉塔定定神，她的任務更重，不僅要幫忙，還要在這個過程中學習。

　　年齡更長，果然更容易堅持本心。徐錚看她一眼，沉聲道︰「看好了，不是亂切，要沿著肌理下刀。」

　　努力控制因擔心和害怕的手，平穩地繼續往下切。這一刻，浮脫的少年性格全去，展現的是前世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睿智老人風彩。

　　阿吉塔沒有注意到他的性格轉變，正全神貫注地留神每一刀的下刀方向和角度，不斷地用水球驅除滲出來的血。

　　很快，切開皮膚，切開脂肪層，一直見到了骨頭。目前，一切順利。

　　「扎西大叔，按住兩邊。」

　　扎西應了一聲，上來按住切口兩邊，按徐錚所說的，分開傷口。在場裡，唯一面不改色心不亂的面對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的就只有他。

　　徐錚沿著傷口一邊補了六針，這是阻斷血管，減少失血的速度。他還準備了粗細合適的蝦草睫，這個植物來自於精靈族的種子。需要時他就摧發它生長，利用它空心無毒的特點隨時從阿吉塔或是姬麗雅這兩個傑士卡爾的親人身上取血，補充流失的血液。不過到目前來止，氣穴針的功用非常好，亞當製造的回復劑效果也相當地優秀，暫時還用不上。

　　現在，碎骨已經清晰可見，徐錚已經完全鎮定下來，心無旁鶩去移動碎骨，把它們移動到正確的位置。

　　阿吉塔百忙中抽空了看了徐錚一眼，這少年一頭大汗，它們正沿著整張臉像小溪一樣的流。少年眼裡的神情鎮定從容，有著一種久經生死的沉穩氣度，和那個圍著羅素打轉跟姬麗雅笑鬧無忌的少年完全判若兩人。

　　不明白是什麼樣的經歷可以讓人的氣度產生這樣大的變化，但現在的少年給她的感覺很可靠，讓她抖動的手也跟著穩定下來，對傑士卡爾的恢復增添了許多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