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你看守,我去請求駱老爺子!”說著,匆匆離開地窖。
老黃在桌邊椅上坐了下來,偏頭望著異鄉客,若有所悟似地,道:“應該先搜搜這小子的身上,說不定就能證明他的身份。”他可是說做就做,站起身,伸手朝異鄉客身上摸去。
“好傢伙!”異鄉客突然一手扣住了老黃的手:“原來你們開的是黑店,這買賣可是傷天害理。”
老黃做夢也估不到會有這種事發生,登時亡魂盡冒,臉色全變,本能地用力一掙,手腕上像套了鐵箍,根本掙不脫。
異鄉客起身下床,仍牢扣著老黃。
老黃情急之下,左手曲指抓向異鄉客門面,異鄉客一振腕,把老黃被扣的手反扭向後,指頭用力壓按脈門,老黃登時腳癱手軟,渾身勁道全失。
“客官,這……這是誤會……”
“什麼誤會,你們在酒裡做手腳,把我灌醉,想宰肥羊。”
“客官,真的……沒這回事。”
“沒這回事?這裡分明是地窖,不是客房。”
“這……這……因為客房已經全部住滿,而客官又喝醉了……”
“不是酒裡下蒙汗藥?”異鄉客故意問。
“客官,如果是迷藥,能自己醒過來麼?”
“唔!這倒是真的,可是……”異鄉客臉上帶著冷笑,但老黃是被反扭著,所以看不到他的冷笑。
“客官,這四方酒店是上十年的老店,賓至如歸,山裡山外都知道名聲,怎會是黑店。”
“好,你先呆著,我到外面問你們老闆!”順手一點,老黃趴了下去,異鄉客一抄,把他放上床,然後滅了燈火,摸索著離開地窖。
地窖的暗門沒關,外面有燈光透入,所以走了幾步便不再摸黑。登上石級,是間柴房,連接著廚房。
步出廚房,一看四下無人,急急穿過天井,進入店堂。
小二王九正好收拾完畢,轉回身,一眼發現異鄉客,像突然見了鬼似的驚叫了一聲,嚇傻了。
異鄉客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衝著小二一笑,道:“小二,你們店裡的酒真好,我一向是千杯不醉的,今晚竟然醉倒了。”
小二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異鄉客又道:“我忽然想起有件事得連夜辦,不住店了,下次來一定照顧你們。”
小二掙紅了臉,粗著脖子,進出了一個“是”字。
“王九哥,我想請你……”余千蕙叫喚著來到店堂,一眼發現了異鄉客,粉腮倏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想退進去,腳底下像長了根,挪不動,窒在當場。
異鄉客是面向大門的,他聽到了余千蕙的聲音,心頭也相當震驚,他想:“她是投宿這店還是與店裡人有什麼關係?她是如何平安出山的?照店裡人的行為,分明是‘萬年堡’設在此地的密站,難道這當中又另有什麼文章?”心念之間,他緩緩回轉身。
四目交投,異鄉客微微一笑,像沒事人兒一樣。
余千蕙的心弦在發顫,異鄉客的神情態度,使她打從心眼裡感到恐怖,這種人的心機深沉得令人永遠捉摸不透,她聽馬掌櫃說,人已在地窖裡,現在人卻在店堂,而且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真是不可思議。
“余姑娘,你也住在這店裡?”
“唔!”
“嘿!在下這句話問得很笨,這一帶根本沒別的客店。”
“你……”余千蕙不知該說什麼好。
異鄉客在暗自盤算,眼前情況不但詭秘而且複雜,該不該留下來?
馬掌櫃拖著矮胖的身子奔了出來,在余千蕙身邊一站,臉上的表情怪異得近於滑稽。
“客官!”馬掌櫃躬了躬身,他不說別的,目的在探一探行情。
“掌櫃的,你們店裡好酒,在下竟然喝醉了!”
“是,是,那酒……是幾十年的陳酒,容易醉,嘿嘿!容易醉!”馬掌櫃明知異鄉客言不由衷,因為在地窖裡他親手點了他的穴道,對方不但假醉,而且能自解穴道,但他是老江湖,要裝佯大家裝。
王九這時的臉色才慢慢地轉了過來。
余干蕙的臉色依然複雜,因為她是當事人。
“掌櫃的,店裡真的沒有空房間了?”異鄉客改了主意,不想走了。
“這……有,有,剛才是誤會,掌廚的老黃胡來,把客官……送進了地窖,請多多包涵,明天小老兒擺酒謝罪。”馬掌櫃作了個揖。
“好說!好說!異鄉人出門在外,一向不拘小節!”異鄉客順水推舟地回答,心裡卻好笑,彼此都在講鬼話,沒一個字是實在的。
“王九,發什麼愣!還不快去收拾房間,被縟換新的!”馬掌櫃朝王九揮了揮平。
“是!這就去!”王九匆匆轉身入內。
馬掌櫃向前從桌子上拿下反架的長凳,擺在櫃檯邊,笑了笑。
“客官!請坐下來談如何?”
“在下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