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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餵養一隻主角》第19章
第19章

御獸宗內,被孔六勒令「先築基再出門」的唐臨抬頭往天邊看了一眼,禁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小孩兒現在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

他在靜室裡左右躊躇了一會兒,努力地想用「反正凌山劍宗現在又不會發生什麼特別的劇情」來勸說自己,但再多的理由也抵不過蕭子白在他心底湧動的情緒。唐臨煩躁地在靜室裡轉了幾個圈兒,最終還是選擇將意識沉入鳥身,悄悄地從閉關的靜室裡鑽了出去。

一邊鑽,他還一邊想著「反正師父答應過我讓我出去,我只不過是提前把假期用了而已」,然後便理直氣壯地鬼鬼祟祟著出門了。

由於擔心被御獸宗的眾人發現,唐臨躡手躡腳地將自己藏匿在宗內無處不在的迷霧裡,連翅膀也不敢如何揮動,完全是靠御風滑翔一路溜出去的。他自以為走得隱秘,從頭到尾沒驚動過什麼人,卻不知道自己前腳剛離開御獸宗的迷霧範圍,後腳孔六就抬起頭來,往他消失的那個方向靜靜瞥了一眼。

「……你就這麼放他走了?」孔六身邊坐著的黑衣少年玄寧疑惑地問道:「他畢竟還是只幼崽,要是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危險——」

「——那也不過是損失一個木分身罷了。」孔六輕描淡寫地道,同時在棋盤上輕輕落了一枚白子,又執起一枚黑的來,拈在手中慢慢敲擊著棋盤。

玄寧抿了抿唇,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趴到棋盤上,仰起頭對孔六說:「就算分身也還是一條性命,你真的便這麼讓他自己獨個兒溜了?」

外面的世界對妖那麼危險,都不派個什麼人在後面保護一下嗎?

孔六沒說話,只拿出枚玉牌在玄寧的面前晃了晃,玄寧眼尖,一下子看出那玉牌中有個若隱若現的鳥影。那鳥影身如玄鳳,頭生冠翎,雙翅而三足,赫赫然便是唐臨鳥身的樣子。玄寧立時鬆了口氣,便也不再多問些什麼了。

他側過身子半趴在孔六的身上,一雙桃花眼望著孔六拈棋的手,目光圍繞著他修長的手指打轉,孔六勾起唇,一轉手收起玉牌,有意無意地用手指擦過玄寧的臉頰,再度在棋盤上輕輕落下一子。

棋盤邊擺著的熏香爐中,有細細的煙游籠著,低回宛轉。

孔六這盤棋悠悠閒閒地下了一天半,唐臨在空中拼盡全力地飛了一天半。雖然說他能隨時隨地感應到蕭子白的所在,並不用擔心迷路,但他一隻妖獸根本就不敢在外面多待。

凌山劍宗的人知道「糰子」是御獸宗孔門主門下弟子的靈寵,倒是不會對他做出些什麼,可架不住其他人不知道啊?雖然他身上有御獸宗的契約符文,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不能去招惹,可萬一要是來了個沒腦子的呢?他現在不過是一隻沒築基的小鳥罷了,真遇到那些大能也只有被捏死的份。

一想到孔六科普給他的那些妖族的花樣死法,唐臨就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更加用力地揮動起了翅膀。

凌山劍宗內,寒潭旁的蕭子白疑惑地抬起頭來望了望:他怎麼總覺得糰子現在離他越來越近了呢?應該是錯覺吧,畢竟糰子這時候應該正和那個「唐臨」一起在御獸宗中修煉。

他搖了搖頭,繼續絞盡腦汁地思索起那段朦朧的記憶。

蕭子白不記得那段記憶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了:他隱隱地覺得那段記憶其實並不真正地屬於自己,但當他藏身在岩石之後、意外地聽到了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後,那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就自然地從腦海深處浮現了出來。

但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去回想,那一段記憶都始終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般模糊不清,蕭子白明明覺得他「應該」知道一切,卻拼盡全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就像是有誰,或者有什麼,故意在阻礙著他一樣。

蕭子白冷淡地垂下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不起來具體的記憶又有什麼要緊?只要他不斷變強,變得足夠強,總有一天,任何的陰謀詭計都再傷不了他。

那個時候,也再不會有人阻止他尋回糰子。

握緊了手中的鐵劍,蕭子白長長吸了口氣,再一次悶頭扎進了水中。

遠處飛來的唐臨只來得及遠遠地看了蕭子白一眼,還沒來得及驚喜,下一刻,就眼睜睜地看著小孩兒沉沒在了滿潭破碎的水花深處。

那一刻唐臨的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根本沒來得及有什麼太多的想法,他身體的反應卻比僵硬的大腦要快得多,蕭子白的衣角剛剛被水花吞沒下去,唐臨就本!能地跟著一頭扎進了潭中。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並不會游泳。

唐臨尖銳的喙剛剛觸及到水面,一點火星便猛地爆出,原本平滑如鏡的潭面驟然間掀起波瀾,整片水潭不可抑制地劇烈波動了起來。在唐臨的喙尖挾著火星沒入水中的瞬間,水潭的波動突兀地停止了,揚起的波浪詭異地凝固在半空中——

然後是「嘩啦」一聲巨響。

整片潭水像是被人從中劈了一劍似的,從唐臨入水的喙尖開始迅速地分離成兩半,炙熱的火焰將透碧的潭水高高地堆積成兩堵厚厚的牆,露出了牆中央乾燥的地面。從水面下暴露在空氣裡的蕭子白愕然回頭,正看見唐臨挾著滿身火焰向著他低低俯衝而來。

蕭子白那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他卻直直地站在那裡,完全沒有避讓或者閃躲,甚至張開了手臂去迎接那只滿身火焰的大鳥:就算是在夢裡也好,就算只是幻覺也好,哪怕會被那火焰灼傷呢,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不會去推開糰子的。蕭子白低下頭,他溫柔地看著渾身是火的唐臨合攏雙翼,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懷裡。

與蕭子白所想像的不同,那火焰並沒有燒到他,而是柔柔地環繞在了他的身側,將他暖融融地包裹了起來。感受到懷中那熟悉的溫暖,蕭子白更加篤定自己正處於幻境或是夢鄉:如果現在他正身處於現實而不是夢境,糰子怎麼可能被他穩穩當當地直接抱在懷裡?在糰子還是個毛糰子的時候,他就早已經抱不動它了。

唐臨小心地控制著火焰,準備烘乾蕭子白身上的衣物,然而在看了一眼蕭子白夢幻般的神色後,唐臨還是忍不住挪出份心思感應了一下蕭子白的心情:……臥槽,這回大意了!

唐臨頗有些悔不當初。他只記得自己這分身和本體外觀上毫無差別,卻忘記了自己的本體日夜都在淬煉筋骨皮肉,不斷不斷不斷地變重,早就成長到了蕭子白抱不起來的地步,而分身本質上不過是一隻木鳥而已。雖然擁有了血肉之軀,可也不代表同時擁有了和本體一樣的重量……

唐臨囧囧有神地操控著土系靈力,拉著自己的身體直接往下一沉。

蕭子白不提防一下子被手臂中的重量壓了個趔趄,但他反應過來後,不但沒有生氣,眼神還慢慢地亮了起來。

「糰子,是你麼?」蕭子白極歡喜地道,他的神色驚喜得讓唐臨慢慢地生出了幾分愧疚。輕輕鳴叫著回應了一聲後,唐臨張開翅膀,安撫性地拍了拍蕭子白的肩。

蕭子白猛地把頭埋進了唐臨蓬鬆的羽裡,唐臨歪過頭,蹭了蹭他的臉,然後展開翅膀,覆住了蕭子白的背脊。

在烈火與寒水的環繞下,一人一鳥緊緊地擁抱依偎著,親密得彷彿他們從未分離。

——然而誰都知道,這終究只是種錯覺罷了。

他們已經分開過,彼此都有了秘密,並且心照不宣地對分開時發生的事情三緘其口。蕭子白沒有告訴唐臨,他曾經遇到過另一個自己;唐臨也不曾向蕭子白表明,他現在來的不過是個分!身。

他們只是站在那裡彼此依偎著,在對方的身上汲取自己所需的溫暖與勇氣。

唐臨將頭靜靜地靠在蕭子白的肩上,內心久違地安定了下來,他感覺到蕭子白口鼻中呼出的氣息拂在自己的羽毛上,一下一下,有規律地微癢,帶著些濕濕暖暖的氣息。

只是這麼片刻的功夫,那些煩心的「天道」、讓他頭大的陰謀、種種不祥的可怕猜測都突然間離他遠去了,之前讓唐臨坐立難安的預感也霎時間遠離了他。自他擺脫心魔幻境之後、始終糾纏著他不放的那種不真切的虛幻感也隨之消失了,唐臨面前的蕭子白真實又鮮活,並且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地把他摟在了自己的懷裡。

也許這麼說有些丟臉吧,但唐臨還是堅持覺得,蕭子白的懷抱格外地令他安心。

唐臨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就算現在成了妖,他內心裡也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凡人。天道、殺戮、修行、法術……這一切離曾經的唐臨是如此遙遠,它們只存在於文字和想像裡,是最荒謬的夢裡也鮮少夢見的東西。

在過去二十年的生命裡,唐臨一直是一個完完全全如假包換的凡人。

然後,突然有一天,這個凡人穿進了一本他曾經看見過的書裡,還變成了一個妖怪。

面目全非,種族全非,改變得徹頭徹尾。

唐臨不適應,一點都不適應,一個人要怎麼適應沒有手的生活?要怎麼用三條腿的腳走路?雖然他的骨子裡已經埋下了妖族的天性,終究還是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靈魂佔得了上風,唐臨依舊把自己當成!人,然而他此刻卻已經變成了一隻鳥。

這種心理上的落差感和沮喪感難以言喻,唐臨有段時間甚至還會懷疑「這個世界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僅僅是自己的一場幻夢」。

唐臨看了一眼在旁邊給自己衣服擰水的蕭子白,忍不住有些慶幸:幸好幸好,他身邊有一個蕭子白。

再沒有別的什麼比蕭子白更能使他感覺到真實了。

他想著,便為自己隱瞞「御獸宗」、「分!身」等事的真相不告訴蕭子白、而感到了濃重的愧疚,唐臨低低看了蕭子白一眼,慢慢地挪到他身邊去,將美麗的頭頸搭在了蕭子白的膝上。

蕭子白注意到唐臨此刻的動作,便衝他露出了個分外燦爛的笑來,然後又低了頭去擰自己的衣服。唐臨覺得手動的效率有點慢,剛想弄出點火來幫蕭子白烤衣服,就看見小孩兒已經擰乾了衣服上的水,拿著衣服伸手摟住了唐臨。

……小孩兒這是要幹什麼?唐臨一臉狀況外的茫然。

蕭子白彎下腰,安撫地摸了摸唐臨的脖頸,然後用擰乾的衣服替唐臨仔細擦著羽毛上的水。

唐臨為此感動了一瞬,但隨即他又發現,蕭子白手上拿著的是自己的裡衣……是因為裡衣的布料比較柔軟嗎?可是被小孩兒用貼身的裡衣擦羽毛,他總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唐臨苦惱地卡噠了幾下喙,終於還是張口噴出了幾點火星。熾白色的火星蹦蹦跳跳地躍到蕭子白的身上,在他身體周圍打著滾兒,漸漸烘乾了小孩兒身上濕漉漉的外裳。唐臨自己則噴出一大口火來,任它懸浮在空中辟里啪啦地燃燒著,自己跳進去好好地洗了個澡,再出來時,唐臨的每一根羽毛都顯得精神又挺括。

蕭子白看了看一身乾燥的唐臨,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毫無用場的裡衣,低低地垂下眼,眸中露出了些黯然。

他把手裡皺巴巴一團的裡衣往身後掖了掖,俯身撿起地上被遺忘許久的鐵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來,毫無異狀地招呼唐臨道:「糰子,把火熄了,我們先走吧,我帶你逛逛凌山。」

正左顧右盼地藉著潭面倒影欣賞自己的唐臨聽了歪歪頭,對著火堆長吸了一口氣,那堆火焰就被他長鯨吸水般吞入了腹中,然後他一拍翅膀,熟練地跳上了蕭子白的肩膀。

——當然,他沒有忘記撤掉那個增重的法決。

蕭子白只以為唐臨是按慣例用了減輕重量的術法,完全沒想到他此刻的體重真就是這麼輕,還在興致勃勃地要帶唐臨四處遊覽。但很快,蕭子白一心修煉的後遺症就暴露了出來:對於凌山劍宗的景色,他其實還沒有看過原文中描寫的唐臨瞭解。

如果唐臨的記憶不錯的話,凌山劍宗所在其實並不是山,而是一處大湖,這大湖就位於凌山之上。

凌山本是這界中第一高山,但不知多少年前,有大法力之人在此爭鬥,凌雲高山爭鬥中被人一劍劈了半截去,徒留下凹進個大坑的山根,在縹緲白雲間蒼然獨立。

又過了不知多少歲月,凌山劍宗的祖師爺來此,引雲海之水聚為滄流,自九霄之上轟然落下,漸漸填滿巨坑,將那大坑變為了大湖,又施法凝土成峰,於大湖之上懸浮遊走,如此這般,漸成凌山根基。

在唐臨的印象裡,凌山山巔之處,應該有一川巨大的瀑布,那瀑布的奇美令他印象深刻,原文中的描寫他至今還記得:「……滄流巨河自雲間而來,九天懸瀑般垂下,白練滾滾投入大湖之中,除卻入湖那處之外,幾乎掀不起多少波瀾。這大湖廣大,整體看去平滑如鏡,偶有清風徐來、片鱗閃過,湖面便在陽光下暖洋洋地蕩漾起波紋。

凌山各宗所在的大大小小蒼翠山峰便浮於大湖之上,在半空中以玄奧規律緩慢移動,於湖面上投下一輪輪黑影。時不時地天空上會有白雲飄過,遠遠看去,隱約能望見有飛鳥樣的影子在雲峰之間穿行……」

蕭子白就帶著唐臨慢慢自湖邊走過,此時正值夕陽西下,晚風一吹,湖面便泛起粼粼的波光。遠處垂天巨瀑自雲端轟然落下,在湖面上砸起大片水霧,卻在法術的作用下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看上去竟有幾分靜美。二人慢悠悠地走在湖邊,欣賞著這靜美壯闊的景色,唐臨心中居然一時間生出了幾分「陽光和暖,歲月靜好」的感覺。

如此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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