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花榭奇案(2)
“這!夫人,稍候片刻吧!”劉文長道:“三位大夫,想必就要到了!”
“唉!硯堂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死去的人啊!”程夫人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是是是!文長經歷了不少的刑案,見過不少死亡的形狀,卻從未見過知府大人這等形象!”他似是自知失言,急急接了一句,道:“也許大人只是睡熟了。”“氣息已絕多時……”郭寶元接道:“倒是希望三位大夫,能由病理上找出原因來。”
一個捕快,帶著兩個長衫中年人,急急奔入花榭,道:“潘大夫出門遠診,屬下不敢耽誤時間,只把趙、周兩位大夫給請來了。”
“好!好!那就先請趙、周兩位大夫,替知府大人診斷一下。”劉文長城府深沉,並未說出程知府已然氣絕死去。
趙大夫自負醫道,也未細看,就抓起了知府大人的左腕,只覺入手冰冷,頓然一呆。
趙大夫果然是一位名醫,程知府早已停了脈動,但他仍從那冰冷的肌膚上,摸出了一點點門道,程知府死得十分奇怪,似是被放在冰窟中,活活地凍死了。
“這個病,怪異得很,周兄!請診視一下脈象,咱們再研商用藥。”趙大夫籲口氣,沉聲地說。
周大夫早已瞧出了不對,但趙大夫不肯點破,周大夫也不便明說。
何況,就表面看去,實無法說出死亡的原因,心中暗暗罵趙大夫老奸,但也激起了一份爭勝之心,看就看吧!我不信你趙大夫找出的死因,我姓周的會找不出來。一撩長衫,也把知府大人的左腕,拉放在膝蓋上。
乖乖,一入手,周大夫的一顆心,和知府的左腕一樣,完全冰冷了。這哪裡是病人,死了三天的人,手腕也沒有這麼個涼法,似是抓住了埋在大雪中的一條白蘿蔔,涼的上了一層冰啦!
但他也是若有其事地診了知府大人的脈象,才放下手腕,道:“果然是怪病!周某人行醫二十年,從未遇到過的怪病?”
“兩位大夫!”程夫人終於忍不住了,低聲道:“拙夫還有救嗎?”
“趙大夫、周大夫,都是廬州名醫。”劉文長接道:“不管什麼疑難雜症,到了兩位大夫的手中,都該有救治之法。”
趙大夫苦笑一下,道:“可惜潘大夫不在這裡……”
“那是說潘大夫如若在場,三位合力施救,就能醫好拙夫了?”程夫人淚如滾珠而下,臉上卻浮出一絲希望。
“潘大夫醫術超人,強過我和周大夫很多,也許他真有著妙手回春之能!”趙大夫道:“同兄,咱們各書一個藥方出來,看診斷的結果是否一樣?”
周大夫點點頭,道:“最好是各坐一方,以免有互通聲息之嫌!”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那麼就請劉師爺,給我們分配一個座位了。”趙大夫道:“兩人的距離越遠越好。”
劉文長這個刑案師爺,也早瞧出知府大人已氣絕多時,刁難兩人,也只是想逼出兩人醫病的本領,要兩人全力以赴。
奇怪的是兩大名醫,竟然都不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知府大人已死的事,倒要請教他們一下。他立刻吩咐程福,準備了兩副筆硯,分擺在花榭南、北兩端,讓他們各開一張藥方出來,看他們鬧的什麼把戲?”
程福順便帶來了幾張木椅,讓程夫人、劉師爺和郭總捕頭坐下來。
郭寶元心中暗道:“知府大人明明已經死了,這兩個鬼大夫竟然不肯說出來,而且還要作繭自縛的開藥方子,讀書人的名堂,倒是多得很啊!”
程夫人不停地用手帕拭著淚水,咬牙苦忍,沒有哭出聲來。
劉文長一臉肅然,端坐不動,心中卻千回百轉地在想主意,如何才能擺平這件麻煩事情?
片刻之後,兩位大夫,各書好一張藥方。
劉文長接過趙大夫的藥方,只見上面寫道:“知府大人!身寒似冰、軀體已僵、脈博早停,但生機無絕,趙某人醫術淺薄,瞧不出何病如斯,其症之怪,似已非凡間藥物能醫。但大傷不損,大盈若虧,故趙某人不敢斷言知府大人已經死亡矣!”
劉文長暗暗忖道:這位趙大夫,言在意外,措詞狡飾的工夫,竟也不在我這刑案者手之下了。
接過周大夫的藥方看去,總也是一篇文過飾非的傑作,只見寫道:“知府大人的病情,有如雪中藏軀、血脈僵滯、似死還生,難雲已真道死亡,春風難可化雨,難解九幽之寒,烈焰雖可溶鐵,必毀形軀無存,如何取寒、熱交聚之法,才能下起死回生之藥,事難矣!”
劉文長默讀著兩張藥方,心中忖道:兩位大夫藉醫術上的成就,似在傳遞一種訊息,只是一時間很難叫人瞭解,郭寶元精明幹練,已是天下名捕之一,不知他能否看出一些頭緒來?
心中思索,人卻向郭寶元看去。
因為,他不知郭總捕頭是否也通達文墨,如果他諷字不多,這兩張書柬傳過去,豈不是要他當場出醜了。
“文長兄!”郭寶元淡淡一笑,道:“可否讓兄弟看看這兩張藥方子?”
“好!好!兩位大夫都認為知府大人的生機未絕,但卻又返魂無術,不敢輕易下藥!”劉文長目光轉注到程夫人的臉上。
事情實不宜再拖下去,劉文長借兩位大夫的藥方,明白地告訴程夫人了。
“我看得出來,拙夫如還有一口氣在,豈會全無反應,劉師爺?不用再掩飾了,該怎麼辦?你們就下令辦吧!”程夫人淚如泉湧,終於低聲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