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花榭奇案(3)
“是是是!文長身受大人提攜之恩,必將竭盡所能,查明內情,給夫人一個交代。”
把手中兩張柬帖交給了郭寶元,目光卻一掠趙、周兩人,接道:“事情非常,只怕還要借重兩位大夫的醫學才識,幫忙一二了。”言下之意,是要把兩位大夫留下來了。
在君王集權時代,統率一方的知府大人,突然暴死,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果無法把案情作出明朗的交代,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到株連。
趙、周兩位大夫,也明白關係重大,相互望了一眼,連連點頭,道:“是!大人吩咐,草民等理當遵從!”
這當兒,副總捕頭陳剛帶領著八個佩刀的捕快,趕到了現場。
這批人手已到,在花榭四周布下了衛哨,立刻把威武、緊張的氣氛帶了出來。
郭總捕頭看過了兩張柬帖之後,似是觸動了什麼?雙目神凝,陷入冥思,連陳剛走到身側,都沒有感覺。
“夫人!先請回休息吧!事情如有眉目,文長立刻向夫人稟報。”
“如果不妨礙諸位辦案,我希望留下來!”程夫人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堅強地說。
“好!屬下正有一些不明之處,要向夫人請教了。”郭寶元擺出了一副問口供的派頭。
程夫人微微一怔,道:“總捕頭懷疑到我了……”
“郭兄!”劉文長接道:“夫人傷痛正深,說話的措詞要和緩一些。”
“夫人不要誤會,此案怪異莫測,兩位名醫,都不敢用死亡二字!”郭寶元道:“屬下破案心切,話語直來直往,如有失禮之處,還望夫人包涵。”
程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有話就直截了當地問吧!”
“府中上下人等,一起算上,共有幾位?”
“兩個丫頭、小女一位奶娘、兩個車伕、兩個護衛、一位廚師、書僮程福,還有一位整理花圃的園丁老王。”
“算上夫人、小姐,一共是十二口人了。”
“再加上硯堂,是十三口人。”
“陳剛!去召集府中所有的人,齊集於大廳之上,等候!”郭寶元雙目中神光閃動,氣勢也有點逼人。
劉文長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他覺得郭寶元這舉動有點過份,但又不便勸阻。
陳剛帶了兩個捕頭,快步而去。
程夫人好修養,竟也一言未發。
“兩位大夫!”郭寶元的目光轉注在趙、周兩人身上,道:“這世上有沒有一種藥物,吃下去之後,能讓人血脈僵滯,無痛無覺地死去?”
突來的一問,竟使兩位名醫呆住了。
思索了良久之後,趙大夫才緩緩說道:“僵滯氣血的大寒藥物倒有,但不能立刻致命,也不能使服藥人全無痛苦的感覺。”
周大夫道:“任何內服的毒性藥物,都有徵象可尋,也或可以瞞著普通的人,但絕對逃不過我和趙大夫的雙目。”
郭寶元道:“就醫道而言,周大夫對知府大人之死,有什麼解釋呢?”
“我說不出死亡的原因,只能從醫學上提出一些看法。”周大夫道:“知府大人似是突然被置入了寒窟冰穴之中,全身的行血、內臟,部在極快速中凝凍起來,說他死去了,卻似生機未絕。這種怪異非常的病情,大大地超出了病學常情之外,這就是周某和趙大夫不敢用藥的原因。”
“就算趙某和周大夫,冒死下藥,知府大人也無法下嚥。”
郭寶元道:“多承指教!兩位大夫應該可以回去了。”
劉文長點點頭,道:“總捕頭既如此說,兩位大夫就請吧!”“多謝兩位大人!”趙、周如獲大赦,急急離去。
“總捕頭似是已然手握知珠,不知可否說明一下,我丈夫的死亡原因呢?”
“只能說有概念,還得一番求證,才能理出線索。”郭寶元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處理大人的屍體?夫人可有高見?”
“兩位大夫,都認為我丈夫還有生機,自是不宜入土下葬了。”
“夫人明鑑,屬下也是這個意思,知府大人遇此意外,屬下等責任重大,如此奇案,上憲必然追查,留下屍體,以作複查的依據。”
“郭兄!這件案子,恐非布政司、刑部所能了結,我看,連皇上也要驚動了,聖旨責怪下來,只怕郭兄和我,都無法脫去幹系?”劉文長道:“問一個護伺不周,革職歸籍之罪,就是最輕的處分了。”
“劉大人!”郭寶元苦笑一下,道:“查不明大人死因,三五年牢獄之災,怕是免不掉了,一旦聖上震怒,連性命也可能不保。”
“如此的連累兩位,妾身心中就更不安了……”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要看我爹呀!”
程福道:“是小姐來了。”
郭寶元道:“夫人!令嬡幾歲了?”
“虛歲十七。程福去告訴她,在廳中等候。”
程福轉身欲去,郭寶元卻接道:“不要阻攔小姐,請她進來吧!”
“但願她能承受住這沉重的打擊!”劉文長道:“不要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程夫人垂首流淚。
郭寶元目光炯炯,凝神望去,只見一個長發披肩,全身白衣的少女,在陳剛隨護之下,急奔而來,衣袂飄動,竟是一雙天足。
閨閣千金,竟未纏腳,大大出了郭寶元的意料之外,也引得郭寶元心中一動。
程小姐奔入花榭,便向父親撲去,動作快速,迅如逃兔。
郭寶元一個大翻身,擋在白衣少女的身前,沉聲道:“小姐,令尊不能碰。”
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姑娘,杏眼桃腮,嬌豔非凡,除了沒有纏出一對三寸金蓮之外,很難挑剔出一點毛病。時間過得很快,數年已過,在天山學藝的小蝶,已經長大成人了。
程小姐很快地收住了去勢,眨動一下大眼睛,道:“為什麼?”
“令尊身受重傷……”
“那為什麼還不送醫呢?”
“小姐!名醫束手啊!”
“你是說,我爹已經死了?”
她言詞犀利,咄咄逼人,全無少女柔弱羞澀之態。
郭寶元愣了一下,道:“大夫說,令尊血脈僵滯,氣息已斷,不過生機未絕。”
“那我就更要看了,你給我閃開!”
右手一揮,竟向郭寶元推撞過去。
好蠻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