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賭場蝶花(2)
“替身。太醫院張大夫和侍花、司樂,提出的死亡時間差距很大,聽起來有些矛盾!”岑嘯虎道:“也正是此案的關要之處。韓貴妃籌謀已久矣!要脫離梧桐宮,花費相當的時間,找了一個非常近似的替身。我暗中問過侍花,要她細看屍體身材,和韓妃十分相似。”
“困難處在無法知曉韓妃為什麼要離開梧桐宮,入宮美女,畢生之望,就是接近皇上,以博寵愛,這些,韓貴妃都得到了。”
吳鐵峰道:“為什麼卻又費盡心力,用李代桃僵之策,逃出皇宮?”
“仵作查驗,太醫評斷,死者只是一個普通女子,說她身有奇述,能把皇帝迷得無她不歡,似無可能!”杜望月道:“所以,在下和於兄等研商之後,我們四人一致同意她只是一具替代的屍體,這具屍體能讓和他歡度半年春宵的皇帝,瞧不出疑點?侍居的女嬪們,也說出形體相似。能選一個身材,如此相同的人,實非易事,這個案件至少在數月之前,就開始籌劃了。”
程小蝶道:“聽各位研判結論,死的人肯定不是韓貴妃了。”心中卻忖道:女人只有美醜之分,怎還有普通和不普通呢?
“十之八、九了。”於承志道:“我們請總捕頭回到刑部,才揭明案情,不願在宮中奉告,一是怕宮中耳目眾多,傳揚出去,不但使策劃此案之人,提高了警覺,再出意外兇案。二則還有很多疑點,無法突破,還得花一番工夫尋找!”
“就我們勘查寢宮所得,室中沒有秘道可通室外。”吳鐵峰道:“窗門都未被破壞,侍花、司樂都肯定室中陳設,未經移動,屍體運入不難,但要不著痕跡的潛逃出寢宮之外,是勘破此案的重要關鍵之一。
連日大雪,雖然可掩盡逃走的痕跡,但如何啟開寢宮門戶,迄今尚未找出可行方法,突不破這一關,就無法提出破案說明!”
四大名捕都閉目沉思,想找出個中技巧。
他們都有破過奇案的豐富經驗,但對如何逃出寢室一事,竟似都遇上了窒礙。
“我看,韓貴妃的出身底細,先要查個明白。”
杜望月道:“對她瞭解多一些,就多一分破案的契機!”
“我已向汪太監,要求韓貴妃的出生年籍,想是一兩天內就可送到刑部!”郭寶元道:“諸位窮盡心力,相當勞累,今日大家就休息一下吧!”
“對!”程小蝶道:“小妹居處,四位都已知曉,有事情隨時可去商量,小妹真誠歡迎,連日勞累,從現在起休假兩日,諸兄可以利用兩日小休,探訪故友,也不妨逛逛年節將近的京城風光,郭副總捕,請致奉每位白銀兩百兩,略表小妹心意。”
說得很明白了,四大名捕今夜可以不住刑部,逛哪裡,怎麼玩,要他們隨心所欲了。
郭寶元取出了早已封好的四封銀子,每封兩百兩,每封有十多斤重,拿起來還真是有點累人!
四大名捕接受了,提著銀子離去。
程小蝶看他們皺起眉頭,提起銀子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笑得很開心,本來,可以兌成銀票,或是換成金葉子的,但她故意用現銀,讓四人提著十幾斤的銀子上街逛,你說累人不累人?
四大名捕在刑部中悶了幾天,雖然食、宿招待,都是一流的奉養,總是少了那麼一份灑脫自在。
四人都到過北京城,來過還不只一次,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一兩天就要離去。這次一放兩天假,任他們自由玩樂,倒也想藉機輕鬆一下。
他們都是威鎮一方的人物,雖然相識甚久了,但私下的聚會卻不多,今日是他們第一次合作查案,各人都表現出了相當的才慧,多處看法,不謀而合,倒也生出相許相惜之情。
“先去萬景樓吃個晚飯。”岑嘯虎道:“聽說,那家菜館是江浙名菜,以海味見長,只不過委屈杜老弟了!”
杜望月道:“小弟也想品嚐一下,京師菜館的手藝。烹製海味的手法,和蘇杭有什麼不同之處?”
說到吃,四大名捕可都是嘗遍天下美味的人,他們真正的用心,是要找一個幽靜地方,好好談一談,刑部的下榻之處,有些事不便暢所欲言。
所以,他們要了一間僻靜處,二樓一角的幽靜房間。
上了酒菜,揮退小二,吳鐵峰笑道:“一個紅粉小佳人,當上了咱們頂頭上司。而且,在短短一餐酒席之中,竟能使咱們認了她總捕頭的身份,可是兄弟連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聽說九龍玉珮一案,就是她主持破去,還除去了白蓮教中漏網的法師。杜兄,可知詳情?”於承志道。
“事前毫無所聞,聽到消息,趕往盧州,案子已破,程知府已調入京中。”
杜望月道:“也就是現在的刑部尚書,事後調查所得,那一戰時間不長,只不過一夜之間,但打得非常慘烈,聽說有幾位極少在江湖出現的高人相助程姑娘。那一案,兄弟未能參與,一切也都是耳聞,也無證實。”
“丫頭很精明,也頗有幾分豪氣,岑某人原本想辭去關東總捕的職位,以私人的力量,救出楊尚書,卻被她弄得幾乎下不了台。”
於承志微微一笑,道:“於某非常希望聽聽三位的高見,我們要不要認下來,從此上司是美人?還是破了此案,就力辭不就,天下四大名捕,就此風消雲散?”
“看她處事魄力,頗有可敬之處,對我們也很尊重,私下相處,呼兄認妹,公事上,卻又能持正身份,岑某本有辭意,現在,也不那麼強烈了。”
“她慧黠得很,也很幽默,只看她給我們十幾斤二百兩現銀,讓我們提著上街,就叫人啼笑皆非?”杜望月道:“兄弟感覺,其人才慧極高,先以真面目和我們杯酒論歡,再稍作易容,掩去嬌媚,入宮查案,是個相當穩健、謹慎的人。”
“總捕頭的美麗,當得絕世佳人之稱!”於承志笑道:“這也難怪她在晉見當今皇上之時,要易容了。”
“是呀!”吳鐵峰接道:“若被皇上看上了,她不就毀了嗎?”
於承志弄笑道:“那也不見得,也許封她個貴妃做做,比現在的總捕頭還要有權有勢,說不定以總捕頭的聰慧,還可以改變當今皇上,使當今皇上成為大明王朝開國以來的賢君呢?”
“你們扯得太遠了。”岑嘯虎瞪眼道:“還是說說韓貴妃的命案,各位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說低見倒有一點。”
杜望月繼續又道:“總是不離宮廷之中的醜事。”
岑嘯虎低吟:“若不是被其他嬪妃所害,便是情這一字害人。”
“也許是出於一個情字。”吳鐵峰道:“韓貴妃早有情郎,兩位女嬪說她沉默寡言,可能是心有所思,難安現狀。這一點,取得韓貴妃的祖籍之後,可有助求證,但眼下要做的事,也不能放過。
請命總捕頭,動用刑部所有捕快,多面偵察,近二十日內,是否有可疑人馬、車輛,離開京城,美貌女子,匿居民間。”
杜望月道:“兄弟特別要仵作、太醫,做深入監視,是要瞭解貴妃是否有異征,能讓皇上迷戀於床笫之間。不是出身風塵,習成奇技,必是天生有過人之處。帝王御妃千百,想讓皇上迷戀此道,不是易事!
看聖上如此大動干戈,追查不休,這一點至關重要,唉!兄弟經歷過這麼一個案例,妖女以房中術,破壞了一對義結金蘭的武林高手,使他們執刀火拚,同歸於盡。兄弟破獲此案,抓到那個女人,才知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且貌僅中姿,只是受人重金聘用,使江南兩位大家相殘伏屍。”
“原來如此!”於承志道:“不過,就算韓貴妃生具異稟,力能迷惑君王,但這正是她步上青雲之路,為什麼棄去貴妃之位,製造出這麼一個離奇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