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阮顏喝了不少,一路跌跌撞撞之下胃袋內酒液翻騰,他控制不住衝入隔間嘔吐起來。
阮顏心中鬱結,憋悶不已,撐在馬桶邊難受地嘔了半天,直將穢物吐出才稍稍緩解。
他歇了歇,捂著胃從隔間走出,在洗手池邊使勁洗手漱口,彷彿通過這種方式就能將噁心的髒東西全部沖去。他咬著牙洗了半天,直將雙手搓得發紅才放棄地掬了捧冷水沖洗面部。
「阮顏?」
阮顏擡起頭,先對上面前鏡子中挑眉盯著自己的霍沈澤,而後才注意到他自己的模樣實在糟糕。
因為心緒不佳加上醉酒嘔吐,阮顏的臉顯得異常蒼白,長睫毛下的眼睛濕濕的,鼻尖也可笑得泛著紅。
阮顏甩掉臉上的水珠,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抽了條消毒過的乾毛巾擦手。他擡眼對身後的霍沈澤彎起嘴角,笑道:「真巧,霍總也來消遣?」
說這話的時候,阮顏沒有回頭。反正霍沈澤正透過那面巨大的鏡子審視他。
「合作協議達成,同下屬們出來慶祝。」霍沈澤簡單解釋今日出現在會所的原因,望著阮顏問出他的問題:「你在這裡做什麽?」
阮顏無所謂地聳肩,轉身回望霍沈澤:「來這裡還能做什麽?」他明知霍沈澤想問什麽,卻偏偏不回答。他阮顏就算再狼狽,也不可能在陌生人面前表現出來。
更何況,這個陌生人還是霍沈澤。
阮顏頗具挑釁意味地走到便池前,解開腰間的皮帶拉開褲鏈。
霍沈澤不知怎麽想的,竟然也跟過來,同他一樣開始解決個人問題。
兩人沒有講話,阮顏這會兒反而開始有點發暈,迷迷糊糊覺得有視線落在他敞露的下身上。
阮顏莫名其妙地垂下眼,恰好看到霍沈澤正挑眉望向他下面那根。
阮顏本來心情不好,霍沈澤的表現瞬間觸到他的怒點。他生氣時通常不會大吼大叫,反倒面色平靜讓人捉摸不清。
阮顏沖霍沈澤的下身擡擡微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說:「霍總,你是不是沒用過下面啊?你這麽一直看著我,是想我教教你嗎?」
阮顏完全是胡扯的。他不知道霍沈澤具體的年齡,猜測他應該在二十七八歲。霍沈澤這個歲數,又是公司董事長總不至於還是個處男吧。
他這麽講純屬是想挑釁霍沈澤,至於為什麽要挑釁,阮顏也說不清,大概霍沈澤的目光令他感到冒犯無禮,也可能只是因為他喝了太多酒,情緒不穩。
阮顏原本只是瞎說,等著霍沈澤回擊。
誰知霍沈澤聞言面部稍微扭曲了一下,而後繫好褲子和皮帶,一言不發地擦過阮顏身後走了。
阮顏心情好了點兒,動作遲緩地整理好褲子。他正打算洗洗手回去繼續喝酒,誰知剛走到洗手池邊,就被一只大手握住胳膊拽了過去。
霍沈澤根本沒離開,正抱臂站在牆邊等他。見阮顏過來,直接將人抓著手腕按到洗手池旁的大理石牆壁上。
醉酒後的阮顏腿軟腳軟,霍沈澤力氣又大,他被壓在牆壁上掙扎幾下根本掙扎不開。
「我靠,霍沈澤,你幹什麽?!」阮顏怒氣沖沖地瞪大眼,只見霍沈澤慢慢靠近他,在距離他的下巴很近的地方停下,然後深深地呼吸了兩口。
「你身上很香。」
阮顏瞠目結舌,使勁將霍沈澤推開一點,皺眉道:「你……真的很怪!」
「你剛才在哭嗎?」
「我……」阮顏鼓動胸腔,忽然頹敗地發現,無論是罵霍沈澤一頓還是和他狡辯都毫無意義。浪費那個時間,還不如……
阮顏輕嘆一聲,無奈地說:「既然你這麽無聊,走,陪我喝一杯去。」
與其在此同霍沈澤趁口舌之快,不如抓他陪自己喝酒。剛才一個人喝悶酒的滋味實在不好,不知同這傢伙對飲能不能喝得暢快些。
阮顏懷疑地看了跟在身後的霍沈澤一眼,壓根不記得霍沈澤是與下屬們同來慶祝的事,當然霍沈澤也沒提。
阮顏和霍沈澤不熟,為避免霍沈澤又做出奇怪的舉動,他專門隔著一張小吧臺坐到霍沈澤對面。
他倆除了生意其實沒什麽共同話題。最關鍵的是阮顏現在並不想說話。他只想喝酒喝酒喝酒,指望著一醉解千愁。
阮顏招來服務生把菜單上的酒胡亂點了一通,還客套地問霍沈澤喜歡喝什麽。至於霍沈澤的回答,他壓根沒聽清,指揮服務生記清楚。
霍沈澤沈默地坐在對面,沒有制止阮顏點了幾人份的酒,也沒有制止阮顏往他手裡塞酒杯,更沒制止阮顏給他倒了個滿杯。
當阮顏舉起酒瓶與他碰杯時,霍沈澤沒說什麽直接將酒液一飲而盡。
「霍總很厲害啊。」
阮顏揚起脖子喝完,蒼白的臉浮現出酒後的紅暈。他歪著腦袋,沖霍沈澤笑了下:「看來拉你來陪我喝酒一點兒沒錯。」
事實證明,霍沈澤話不多,但是個非常好的拼酒對象。
兩人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阮顏喝得痛快,被愛人背叛的苦楚在沈醉的酒意中淡了許多。胃部灼燒總好過心臟灼燒。
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說了什麽,眼前霍沈澤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變得模糊不清,最後化為一片黑暗。
次日上午,阮顏在會所套房內醒來。
他剛睜開眼,立刻體驗了一把宿醉的後遺症,頭痛欲裂地將腦袋埋進枕頭裡。趴了一會兒,阮顏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昨晚撞破于安背著自己偷情。
他憤怒至極到會所酒吧買醉,然後在洗手間遇上霍沈澤,再然後他拉霍沈澤陪自己喝酒……
阮顏急忙從被子卷裡艱難地將自己翻出來,來來回回看了看身上。
不是他自戀。
同志圈很亂,雖然他不混圈,但聽朋友講過一些事。霍沈澤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冷硬得磕牙,橫看豎看都不像個基佬,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檢查一下。
阮顏還沒從有伴侶的意識中完全脫離,不想與人莫名其妙地酒後亂性。
還好,除了脫得光溜溜以外,身體沒什麽異常感覺。
阮顏環視房內,他的西裝外套、西褲與襯衣整齊地掛在衣架上,床頭櫃上留著一張便簽,剛勁漂亮的字跡落在上面。
【睡醒記得叫吃的,衣服已經處理乾淨,公司有事先走了。】
阮顏拿著那張落款只有「霍」字的紙條看了幾秒,仰面倒回床上。
這下可好,他欠下霍沈澤一個人情。
一晚上借酒消愁是放縱,再多就是軟弱無用。
阮顏不允許自己浪費多餘的時間精力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他可以原諒于安很多事,比如于安委婉表達希望阮顏安排他進公司,比如于安喜歡阮顏給他買各種昂貴的禮物,比如于安在有些事情上顯露出的自私自利。關乎名利,阮顏唾手可得,他不在乎對方的索取。
阮顏不傻也不蠢,他看的很透,不想斤斤計較而已。
于安喜歡的那些東西其實也算是他的一部分,既然對方想要,給了便是。
但于安越界了。
阮顏有他自己的底線,一旦踏過,覆水難收。
阮顏常住的房產位於G城市中心區域,他從會所回家後將自己摔進客廳的沙發裡,皮鞋也不想脫。宿醉後的難受勁還在,他仰望天花板,睜著眼睛默默發呆。
以阮顏的實力,他可以有一百種方法讓背叛自己的于安在這個城市過不下去。可他懶得報復。
他想起于安就感到無比厭惡。雖然在數天前還一心一意地喜歡著對方,可付出真心並不意味著就要被人肆意踩在腳底。
他寧願將真心撕碎化為齏粉,也不可能任由他人糟蹋。
之後幾天,于安一直在換著方法聯繫他。不過阮顏不想搭理,于安就算試再多方法也無濟於事。
阮顏直接讓秘書幫忙處理掉和于安同居的那套公寓。當初安排于安到子公司工作,為了方便他出行,也為了讓他住的舒服,阮顏在公司附近購置了一套高級公寓,作為兩人的愛巢。
誰知于安趁他出差,竟然公然帶人回去亂搞。
每每想起,那晚的畫面揮之不去,阮顏如鯁在喉,噁心至極,曾經以為的美滿幸福的小「家」不復存在。
自從搬回來,阮顏連續數晚睡眠不佳,好不容易睡著,夢中總出現那天推門而入時,于安在別人身下高潮的臉。
于安沖他露出嘲諷的笑,喘息著開口:「阮顏,是因為你無法滿足我,我才會和別人,這都是你的錯!」
有時,阮顏還會夢到自己長大後刻意遺忘的那間書房。
相較阮顏這頭噩夢連連,另一頭的霍沈澤卻是春夢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