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直到張思楚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距離他只有兩步之遙，嚇愣了的少年才醒了過來。下一個瞬間，張思楚的身影擋住了沈小京面前的光，他的眼前一暗，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卻被人鉗住了胳膊。周身，一下被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包覆。

「張、張思楚，你為什麼在這裡？！」

小鴨子一下被張公子提到面前，他的腦子又驚又亂，心碰碰跳個不停的時候，張思楚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才虛著眼睛一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他看到他的眼睛在昏暗中閃過了一絲危險的光芒。

沈小京完全出自於受驚的獵物的狀態掙了一下，誰知道張思楚卻把他拽得更緊，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你你幹嘛啊，放開我！放開我——」沈小京覺得今晚他要完蛋。他之前不告而別，張思楚這架勢分明就是專門來堵他，現在堵到了他，他還能有好下場嗎。

「那你喊救命吧，看有沒有人來救你。」男人回頭給了他一個邪惡的微笑，手上的力道放鬆了一些，卻仍舊讓人無法抗拒。沈小京腦袋裡亂糟糟的，終於還是放棄了抵抗。

他在綿密的雨裡一路把他拖到停車場，扔進了自己車的副駕位。「安全帶繫好。」張思楚盯著沈小京。直到少年不情不願地繫好了安全帶，他才「碰」地關了車門。

沈小京還在猶豫是跑還是不跑的時候，另一邊的車門已經被人拉開，張思楚坐了進來。「唰」的一聲，安全鎖鎖上的聲音。

這下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張思楚發動了車，沈小京膽戰心驚地問：「去哪裡啊。」

「送你回家，把頭髮擦了。」開車的男人扔了一條乾淨的毛巾給沈小京，這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車開進了半夜的細雨之中。沈小京擦著腦袋，不太敢相信張思楚竟然是準備送他回去，訥訥地問：「今晚你不是來玩的嗎，幹嘛沒帶你看上的人走。」

問得頗有些心虛，又猛然想到張思楚那句「這罈子裡的醋還真酸啊」。之前他一直震驚於張思楚的突然出現，現在才把那句話從神遊之中提取出來，腦袋「嗡」的一響。再結合剛出口的話，少年的腦袋頓時要炸開。

他終於發現，他剛剛這句話裡也充滿了那麼重的……醋味。啊啊啊啊時間為什麼不能回到十秒鐘、不、十分鐘之前！

張公子摸了一把唇角，回頭瞟了眼沈小京紅得滴血的臉，「呵」地道:「你說得沒錯，當然要看上了才帶走。」

少年沉浸在自己是不是被張思楚看穿了的恐慌裡，完全沒聽出對方的話外之音。聽到張思楚沒看上其他人，他心裡暗暗的覺得高興卻又同等量的感到煩躁。他抓著毛巾，把自己的臉整個都擋在了張思楚的視線外，手抖得厲害，根本不敢抬頭去看張思楚此刻的樣子。

張思楚是知道他喜歡他了嗎？可是看起來又沒有任何異樣啊。但張思楚本來就那麼受歡迎，就算發現了自己的心思，其實也早就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什麼吧。

之後兩人之間沉默了好一陣子，直到張思楚的車停到了沈小京家街對面，張思楚竟然什麼制備、疑問都沒有。

他們一起進了院子，沈小京走在前邊又開始緊張起來，他以為張思楚今晚要留在他這裡，誰知道張思楚把他送到樓下，見他踏進了昏黃暗沉的樓道，站在樓梯下說了聲：「我走了。」

少年驚詫地回過了頭。

張思楚站在樓外的陰影裡，果真沒有準備要上樓的樣子。

「你——要回去？」

「怎麼，你要留我？」張思楚笑了聲，突然伸手把前方的少年拉下了台階，將不及防備的人拖進暗影之中，抓著他的後腦勺，低頭在少年嘴上狠狠地親了幾下。而後放開了他。沈小京被他親得動都沒能動一下，只是傻傻地望著他。

「晚安，小鴨子。」男人輕輕吐出一縷潮熱，再笑起來的同時轉過了身，不再停留地往來路走去。

沈小京呆了一會兒，眼看著張思楚越走越遠，他的心跳得厲害，恨不能立刻奔上去抱著那個人懇求他不要離開。他緊緊地摳著自己的手心，阻止自己的衝動，但還是想到一件事，望著張思楚的背影問：「我家的債被人還了，是不是你——」

「是我。」張思楚停下步子，打斷了沈小京沒問完的話。

「為什麼？那麼多錢——」

張思楚回過頭，手抄在褲兜裡遠遠地笑道：「沈小京，你自己猜吧。」

少年一夜都沒睡好。

張思楚最後的那句話一直紛擾著他的腦袋，他讓他猜，他把好的壞的所有可能性都猜了一遍。包括無數次地想張思楚是不是喜歡上了他。他的心情一時歡喜激動甜蜜，一時忐忑雜亂不安，後半夜好不容易才勉強睡了一陣子，但也做夢做到天明。

張思楚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少年睏倦地刷著牙想。如果他直接去問張思楚，張思楚會告訴他嗎？

晚上上班，領班竟然仍舊讓他帶新人和送酒水，沈小京不好反對，於是又打了一夜雜。

張公子今晚又來了，點了兩名美少年，據說和昨晚的不是一批人。沈小京一晚上都在想，今晚的兩人不曉得張思楚看上沒有，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哪裡興致高漲地搞上了。

仍舊准點下了班，沈小京走到門口，又在驚訝之中被蹲在那裡的英俊年輕的男人逮了扔進車裡。他把他送回家，仍舊送到樓下就走， 並沒有試圖去沈小京家裡。

往後的兩周，沈小京竟每日都重複著一模一樣的事情，搞得他都開始翻日曆，懷疑自己是不是掉進了什麼時間循環裡。

這一天是小優的生日，一起住的三名少年頭一夜都調班休息，早上沈小京和小K起了大早去了趟菜市場買了不少食材回來，三人中午就在家裡煮火鍋給小優慶生。

到最後吃癱了，桌子都沒收拾，三個人一起倒在了沙發上聊天。剛好發了薪水，沈小京想起自己最近的工作，於是頗有些納悶。「我回來上班半個月，一個客人都沒有接過，但是拿到的錢和以前幾乎沒太大的變化，你們說奇不奇怪。總不能送送酒就能拿這麼高的工資吧。」

說到這裡，坐在中間的小K就蹙著眉看了看他：「你不是每晚都跟張思楚走了嗎？」

說到張思楚小K的語氣並不是太好，畢竟之前發生過那些事，現在小K都不是很喜歡張思楚。

「那時候我都已經下班了，而且我跟他又沒有幹什麼。」沈小京突然歎了一口氣：「禁慾一個月，我都要變回處男了。」

另外兩個人唰地坐直了身子，看稀有生物異樣地瞪大眼睛望著他：「你們倆什麼都沒做？！」

「……」不僅沒跟他做，也沒帶走過其他的任何一個人……

最後三個人一致得下結論：張思楚那裡，恐怕在沈小京走了之後又不行了呢。

聊了一陣天，壽星去睡午覺，沈小京和小K一起收拾洗碗。刷了兩個碗，小K突然說道:「你對他是真心的嗎？」

沈小京手裡的盤子差點沒拿穩：「你、你說誰啊。」

「雖然小優那個粗神經看不出來，但我還是察覺到了一些端倪，你對張思楚的感覺和對其他人不一樣吧。」小K繼續刷著手裡的碗，「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嗎？」

他哪裡知道答案。張思楚喜歡他，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有好幾次他都想問，可是話到嗓子眼又被吞了回去。他根本不敢問。

沈小京沒有上班的晚上，張思楚跟寧晉西在外邊吃了個飯。

「他回來半個月你們都沒做？」

寧晉西把筷子上的食物放回了碗裡，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瞅著桌對面的張思楚，見張思楚不是在忽悠自己，忍不住問道：「你又痿了？」

「你胡說什麼，」張公子說，「我小兄弟好得很。」

「那你在忍什麼？」真是奇了，張思楚竟然會有禁慾整整一個月的時候。說出去誰相信。

「我這叫手段，」張思楚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想忍嗎，我巴不得每天把他操得不能下床。我只是吊一吊他，等得越久最後吃起來才越香。你要是也偶爾吊一吊夏庭，肯定之後你們會幹得更爽。」

寧晉西罵道：「你能用用腦子嗎張思楚，我要是敢吊他當晚我就要被他折騰死。再說了你這樣有什麼意思，憋得難受的還不是你自己。」

張思楚覺得寧晉西的最後一句話有道理。

他這樣有什麼意思。吊著沈小京，不管是憋著該說的話不說，還是憋著該幹的事不幹，對他有什麼好處？

「其實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有事要拜託你。我明天準備回家做一件事情，」張思楚說，「如果明晚我沒聯繫你，你記得去幫我告訴那隻小鴨子，給他說我一定會回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