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寧晉西說：「我肯在這裡接你你就該感謝我了，還想我去門外等？」

說著把視線移到沈小京身上，瞅著他笑了笑：「最近身體養得不錯嘛，比在店裡的時候多了點肉。」倒也沒責怪張思楚把沈小京這個小鴨子帶進自己的家門，就對二人勾了一個手：「進來吧，晚飯正好準備得差不多。」

雖然從別的MB嘴裡聽說過，但沈小京是第一次見夏庭。男人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因為同事在寧晉西家裡搞的時候被夏庭逮到過，所以在對方的描述中，他一直以為夏庭是那種有點凶有點狠的。

誰知道夏庭竟然長得像個明星，穿著圍裙，俊美又特別的能幹，不僅溫和地和他打招呼，吃飯的時候還對他說太瘦了，在長身體的階段要多補補。沈小京這些年很少見到對他這麼溫柔友好的人，只是吃個飯卻覺得又暖又感動。

吃完了飯，沈小京要幫忙收拾，但張思楚立即就抓了他的手，說：「來者是客，你收拾什麼，讓他們兩口子自己弄去。」沖著寧晉西笑得賤兮兮的，寧晉西立刻就上來捶了張思楚一腦瓜子。

也只有寧大少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欺負張公子。他們兩個關係好，似乎怎麼都無所謂，寧晉西捶完張思楚就真的幫著夏庭收拾桌子，沈小京很不好意思地看著人家忙，又覺得寧晉西幹活是一件特別特別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很顯然，寧晉西自己樂在其中。他跟夏庭一起端著盤子去廚房，走到門口還很不要臉地親了起來，一直親到了別人看不到的門裡。

「哎……」還有孩子在呢。沈小京只是看著卻覺得有點害臊。

但是小朋友顯然已經習慣了兩個哥哥在家裡親來親去，自己坐在沙發上乖乖地打開電視看，還很有禮貌地問沈小京「哥哥想看什麼」。

寧晉西的家裡特別有「家」的氣氛，這也是沈小京很多年都沒有感受過的，晚上他們在寧晉西家裡又玩了不少時間。這是真正地在寧晉西家裡做客，而不是那種生意，和任何的慾望無關。沈小京也知道，以後他和寧晉西都不會有任何的肉體生意往來了，任何人和寧晉西之間都不會再有那樣的往來。寧晉西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

那張思楚呢。張思楚什麼時候才會遇到一個肯讓他收心過日子的對象呢。

客廳明亮如白晝，夏點點已經睡覺了，沈小京老老實實地一個人「霸佔」電視。張思楚坐在他旁邊，和另外兩個人講著話。少年握著電視遙控抬起頭，看了一眼英俊的男人。

彷彿感受到沈小京的視線，張思楚回過頭，一下撞上了沈小京落在他臉上來不及收的愣愣的眼神。

張公子便虛著眼睛，對著少年無聲壞笑了一下，眼裡掠過一絲只有沈小京看到的光芒。只是這麼一個視線的相交，沈小京卻感受到自己的臉轟地發了燙。

一會兒張思楚要起身離開，卻要把沈小京留下：「他說要跟夏庭學下廚，讓他在你這裡呆兩天。」

沈小京趕緊受了驚嚇地擺頭：「沒有沒有！你在說什麼啊？！」哪能隨便住別人家裡打擾別人的生活？這個人有沒有一點腦子了！他一個勁地推著還想要跟寧晉西說話的張思楚往外走：「你別說啦，回去吧，回去吧！」真是好丟人……

夏庭和寧晉西把二人送到門外，少年很有禮貌地謝謝了主人的招待，這時候夏庭叫住他說：「反正我平時空，如果你來學學做菜隨時都可以來，提前給我或者寧晉西說一下就行。」

還把手裡的一袋東西給他：「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你們帶回去吃。」這個男人有個妹妹，對比自己小的人明顯照顧有加，沈小京紅著臉受寵若驚，心裡特別羨慕夏點點，覺得自己要是有個夏庭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他連忙說了謝謝，在夜色裡和張思楚上了車。那兩個並肩的男人和那棟房子安靜溫馨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夜色裡，沈小京回想起今晚的經歷，明明沒多特別卻莫名的讓他想哭。

已經很晚，回山莊太遠，張思楚就要帶沈小京回家去。沈小京知道張思楚一大家人都住一起，死活不肯：「你在想什麼呀，我還是回家住一晚吧。」

張思楚一把掐著沈小京的臉：「誰知道你回去會不會連夜跑路。」

少年連忙拯救了自己的臉說：「我怎麼可能跑！不過你先把我送到Passion吧。」

「嗯？」張思楚的音調陡然拔高：「你去那裡做什麼，我不是把你包下來了嗎，你還想去接客？」

「……」這個人是真的沒腦子麼？「我只是想去看看小優和……小K，好久沒看到他們了。」

小K和小優是他的同居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只是說到小K難免就尷尬又讓沈小京心裡七上八下，他都盡量不在張思楚面前提小K的名字，免得張思楚一個心情不好就跑去算賬。

張思楚把他看了看，才說：「那我和你一起去。」

張思楚很久沒去Passion，他痿了多久，就多久沒光顧那裡的生意。

鐵打的張公子的那裡不再鐵，他還去那種地方幹嘛。

今晚，也純粹就是陪沈小京去，客人都算不上。但還沒踏進Passion的大門，裡邊就有人看到了他們，風也似的就衝了出來。

「張少！！」少年青年們圍著張思楚，跟一群小狗一樣，別提與他多親熱。一下就把張思楚身邊的沈小京擠得隔他遠遠的。

「張少您好久沒來，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張少今晚玩什麼，人家一定要陪你。」

「……」

他們嘰嘰喳喳的，張思楚單手抄在褲兜裡，臉上還是那麼風流英俊的笑，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他才問：「小K呢？」

這些人的臉色，陡然就變了。敢情張公子今晚來，不是來消費，是來算賬的。雖然彼此都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但其實這群MB私底下還算相處得融洽，尤其是出了什麼事，誰都免不了有兔死狐悲的心情。

「小K他今晚不舒服，不能接客……」有人小聲地說，說完又笑，「我們也可以陪你啊。」

張思楚「呼」地一笑，這才慢慢地轉過頭，看著人群外的沈小京，指著他說：「Eric找他，不是我。還有小優，他們兩個今晚在不在？不在的話我們就走了。」

***

張思楚把沈小京送回他的出租屋時已經是後半夜。張公子把少年送到樓底下，嫌棄地看了看那棟不知道存在了幾十年的破舊樓房，在昏暗的路燈下說了聲：「我明天上午來接你。」就要走。

他才要轉身，就有人拉住他的衣角。「張思楚，謝謝你啊。」

張公子一笑：「謝我什麼？」轉回頭去，看到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心裡一熱。他頭一低，就在安靜的夜色裡親了一下沈小京的嘴。

「你——」少年捂著嘴退一步，緊張得像兔子似的往四周看。幸虧夜半三更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謝我什麼？你還沒說呢。」張公子用拇指指腹輕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在唇邊拭出一抹壞笑。

「謝謝你、帶我去做客，還有帶我去見小K和小優。」雖然來晚了一步，只見到了小K，沒見到已經被客人帶走的小優。

「哦，那難道你的感謝還不值一個吻？」他挑挑眉，突然把他推至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低頭在少年耳邊吹出一縷熱氣，「至少，你該用行動謝我吧。」

「別玩了，」沈小京羞臊地把人推開，臉發著熱轉身就跑，「我上樓了，你回去吧！」他逃得飛快地衝上了樓，連告別都沒對張思楚說。一直到樓上某層傳來關門的聲音，樓底下的男人才轉身離開。

少年躲在陽台上，看著張思楚融於暗夜的背影逐漸消失。或許因為跑上樓的原因，他的心還在「撲通撲通」地使勁跳。跳了很久很久。

一兩個月沒回來的屋子乾乾淨淨，一看就是有人在幫他打掃。直到洗漱完回到床上，有個人給他打來了電話。「你到家啦？」他窩在枕頭上把電話貼在耳邊。

「還沒有。」張公子坐在車後座，當著司機也不害臊，「今天晚上沒有我在，你別太想我。」

小鴨子情不自禁地發出笑：「……你的臉皮怎麼那麼厚。」

男人又接著說：「但是如果你太想我，我就去陪你。」話音裡都是調笑。

「……」老半天，少年才說，「你別傻啦。」

張思楚那麼會哄人，那麼多情風流，對每個人都是這樣。並不是只會對他甜言蜜語。

他讓他別傻。其實是讓自己別傻。

沒有期待，就不會受傷。

「那我還是回家好了。」張思楚說，「反正你那破房子我也看不上。」

沈小京聽著張思楚嫌棄的話，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嘴裡只是說：「那我睡覺了，明天見。」

「嗯，不親一個？」那人說。

沈小京直接掐斷了電話。

掛了張思楚的電話，沈小京的心又「噗噗噗」地跳了一陣。最近每天都在一起，突然有一個晚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熟悉的地方，卻讓他感到了不習慣。翻了一會兒也沒睡著，門突然「咚咚」地敲響。

咦？難道是小K提前下班了？少年爬起來，跑出去開門，門才一拉開還沒看清楚來的是誰，就被一道拂然而至的影子給深深撈進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