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夏庭詫異地看了周渠一眼。

這裡不是寧氏的醫院？為什麼周渠會告訴他這是……

「怎麼了？」對方對他的驚訝感到了疑惑。

而後想到什麼而笑道：「你該不會認為我在騙你吧。放心，這種事沒什麼好騙人的，我還有事先走了，期待這周週末的課。」

夏庭看著他遠去，而後才回到樓上，手術還未完。

他把飲料遞給寧晉西，本來周渠說的事和他並沒什麼關係，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寧晉西，你有兄弟嗎？」

「沒有，怎麼？」

「真的沒有？」

寧晉西皺起眉來，似乎很不想談這個話題：「幹嘛這麼問，我媽確實只生了我一個。」

「是嗎。」夏庭隱隱想到了什麼，寧晉西的表情和語氣都非常不爽他的問話。

如果周渠沒說謊的話，也許寧晉西和他有一半的血緣，就像夏庭和夏點點。

「你在想什麼，」寧晉西問他：「你剛才下樓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我遇到了一個姓周的學生。」

夏庭剛說完，寧晉西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的臉上瞬間佈滿陰霾，並抬高了聲音：「周渠？！他來這裡幹嘛？他給你說了什麼？！」

「別激動，」夏庭握著寧晉西的肩，「他只是想幫忙而已。」

不過周渠很明顯是寧晉西的地雷，只要一碰到就讓他無法保持平靜。

「艸！他以為他是誰，你有我在就夠了，不要再理他知道嗎？」

寧晉西霸道又孩子氣的要求讓夏庭有點想笑，但他想他多少可以理解對方的心情。

電視裡狗血倫理劇在現實中並不是沒有，特別是寧氏這樣的家族，總是在光鮮的背後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腐爛或者無奈。

他又覺得寧晉西跳腳的憤怒實則有些可憐，就像一隻炸毛的小老虎，於是他握住寧晉西的手應道：「知道了，我本來和他也不熟。」

寧晉西這才哼了哼，「反正你給我離他遠一點。」

「明白，少爺。」夏庭笑道。

手術時間有些長，一直到過了吃飯的點，寧晉西肚子餓得咕咕叫，夏庭自己沒胃口，但也不想讓他忍饑挨餓在這裡陪自己等下去。

夏庭正催著寧晉西去吃飯，這時候，那盞一直亮著的紅燈驟然滅掉。

兩個人同時「唰」地站了起來。

手術室的門打開，裡面走出來一名紅髮的醫生。夏庭的心「碰碰」地跳得飛快，他看到那人取掉了嘴上的口罩後，朝寧晉西點頭笑了笑。

那一刻他覺得有什麼從自己身體裡飛了出去，讓他的身子和整個大腦突然間變得充盈而踏實。

但寧晉西和手術醫生的談話，夏庭一開始無法讓自己集中精神去聽那些英文對白。

他只是看到寧晉西臉上露出了勝利般的笑容，回過頭對他說：「你看，我說過沒問題的。」

而後，他在寧晉西燦爛的笑容中，也笑了。

躺著夏點點的手術床被推了出來，夏庭一步步地走過去，他忐忑而滿心期待地走到他的小公主靜靜閉眼的床前，像是迎接初來的生命。

他和醫護人員一起，推著她，輕輕喊著她的名字，他知道夏點點能夠聽到。

很快回到了病室。醫護人員在床前忙碌，夏庭不知道能幹什麼，只能站在旁邊看著。

「Dr. Gin說了夏點點還有一會兒才能行，你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先跟我去吃飯。」

寧晉西的聲音在他耳後響起，並不由商量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夏庭才發現原來寧晉西站在他的身後。

他不想要寧晉西擔心，而且現在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夏庭終於也感到了饑餓，才乖乖地被寧大少拖著，一起下了樓。

寧晉西的心情毫無掩飾的特別好。

沿路都收起了他平時又拽又惡的惡霸表情，但他自己或許並未發現。夏庭跟在他身邊，看著他喜不自禁的側臉，也不禁被他感染。

寧晉西陪了夏庭一天，第二天又一大早爬起來上班。

夏庭在醫院裡守著夏點點，寧晉西便沒有現成的早飯吃，按照他一貫的脾氣，被餓醒而不能立刻進食的早晨，總是要來點起床氣才會舒心一點。

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想到那個總是乾乾脆脆地喊著他「小西」的傻妞，和總是把她當成世上最珍貴的寶貝的年輕男人，心裡那一點點剛冒起來的火就這樣無形地消失。

寧晉西在明亮的房間的被窩裡，不禁掛起一抹輕微的笑容。

而後他爬下了床。

這並不是一個多麼充滿鬥志的早晨。

但他的心情還不算壞。

這天特別忙，因為有幾名急診的病人，寧大醫生都感到腰酸背痛了才算忙完，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當他來到夏點點的病房，此刻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裡，小公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寧晉西進來，立刻扯出一個天真燦爛的笑容。

她還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對寧晉西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寧晉西慢慢地走到夏點點的床前，張開嘴，無聲地說了一聲「小東西」，並摸了摸她的頭，在她的頭上落下一吻。

看來夏點點恢復得還不錯，才第二天精神就這麼好，臉上比起前一日也有了血色。

夏點點的床邊坐著一個人，那人此刻正趴在床上，靜靜地睡著。

在睡著的時候，他的眉頭也輕輕蹙著，這些日長得有些長的劉海搭下來遮住了額頭，而他的半張臉都埋在手臂中，寧晉西站在床的對面恍惚地看著他，竟覺得對面的人彷彿回到了十年之前。

是那麼的年少，寧靜，溫柔。

他的心跳不知為何漏了一拍。

好久以後，寧晉西才放開剛才握住的夏點點的小手。

他拿起了沙發上夏庭放在那裡的一件外套，將它搭在對方的背上。

在衣服落到肩上的時候，夏庭睜開了眼睛。寧晉西頓時有點後悔，雖然他的動作已經很輕了，誰知道這個人睡得會這麼淺，竟然被弄醒過來。

夏庭先是抬起頭，看到醒著的夏點點。於是非常溫柔地給了她一個笑容：「傷口難受嗎？」

點點「唔唔」地搖頭：「不難受。」

而後他站起來，給他理被子，他肩上的那一件衣服滑了下去。

夏庭這時終於感覺到，原來這裡多了一個人。

他回過頭去。

看到寧晉西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後，對方正看著他，沒有什麼表情，但夏庭卻覺得那張臉上或許有著一點什麼，比如關心，或者擔憂之類。

「謝謝你，寧晉西。」

「謝什麼？」對方淡淡地問。

他能謝他的還有什麼呢？

可是彷彿除了這一件事外，事實上，還有此刻夏庭沒辦法確認的一些東西。他希望他的感覺是真的。

如果面前這個不是許多年以前一直討厭著他的那個寧晉西，他們之間，在這一次意外重逢裡，是否便能夠不止于包養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