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黑貓是鬼差，白天陽氣旺盛，雖然對他有點兒影響，但他很喜歡趴在屋頂上曬太陽，暖洋洋的。

　　從張婆子的房間裏出來後，黑貓沒走多遠就不想走了，剛好看到有棵老龍眼樹，打了個哈欠，幾下俐落爬上樹，趴在橫枝上眯著眼打盹兒。

　　風吹過了，涼津津，真舒服……

　　沉沉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貓鼻子微微動了動，有什麼味道飄過來，好香。

　　眼睛都沒睜開，黑貓伸長脖子循著味道嗅聞著，那香味真是太吸引貓了。

　　搭在橫枝上的尾巴滑落，垂著微風晃動，黑貓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隨著伸脖子的動作從橫枝上探出去，當他驚覺過來時，已經遲了。

　　“喵嗚！！！”摔下去了。

　　慕子瑜坐在門外的老龍眼樹下的竹椅上看著書。

　　現在正是春末，正好是龍眼花開的時節，風吹動枝頭，帶著龍眼花淺淺的清香，翻過書頁看著上面的內容，耳朵卻注意著屋裏祖母和謝家人的談話。

　　突然，頭頂上傳來輕響，緊接著是一聲尖利的貓叫，慕子瑜抬頭就看到一隻黑貓從天而降，迎著枝葉縫隙間漏下的陽光，那掛在貓耳上的銀鈴爍爍生輝。

　　慕子瑜顧不得手裏拿著的書，伸出手就將從天而降的黑貓接了個滿懷。

　　睡得迷迷瞪瞪的黑貓從樹上掉下來，還不等他嚇一跳，就感覺自己掉進一個香香暖暖的寬厚懷抱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只覺得整只貓都軟成一灘水，腦袋直冒著幸福的泡泡……

　　慕子瑜看著懷裏軟成一團，無比乖巧的黑貓，嘴角輕輕挑起，他並不喜歡小動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只耳朵上掛著銀鈴，見過幾次的黑貓，卻一點都不覺得反感。

　　手輕撫上黑貓光滑柔順的貓皮毛，觸感極好，讓慕子瑜有些愛不釋手。

　　黑貓好像被摸得舒服，喉嚨裏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耳朵輕動，掛在耳朵上的銀鈴也在晃動，卻沒有一點聲音。

　　啞鈴？

　　還是壞了？

　　慕子瑜的目光隨著銀鈴移動，撫著黑貓背上的手忍不住摸上貓耳上小小的銀鈴。

　　一聲能讓人震破耳膜的鈴響嚇了慕子瑜一跳，就見原本乖巧窩在他懷裏的黑貓炸皮起全身毛，發出尖利的喵叫，從他的懷裏跳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

　　張婆子聽到鈴聲從屋裏跑出來，當看到一臉茫然的慕子瑜和炸著毛的黑貓，沒說完的話哽在喉嚨，憋了好一會，才道：“大白天搖得再響，也招不來東西……”

　　慕子瑜一臉不解，完全不懂祖母這話是什麼意思，對黑貓的小鈴鐺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音。有些好奇。

　　原來不是啞鈴，也沒有壞掉。

　　黑貓炸起的毛平復下來，異色的雙眸露出滿滿的無辜，用爪子撓撓耳朵上的銀鈴。

　　看著搖晃的小鈴完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慕子瑜又想伸手去摸……然後，就被黑貓的爪子拍開。

　　“大孫子啊，這鈴可不能亂碰啊。”張婆子道。

　　“嗯？是個很有年份的古物……”

　　不能碰，那就只看看。

　　將黑貓抱起來，目光專注地觀察著小銀鈴，黑貓怕他又摸自己的引魂鈴，對他有點戒備，仰著頭去看慕子瑜。

　　慕子瑜沒有碰鈴，手撫上黑貓的下巴，撓了撓……“咕嚕咕嚕”，黑貓發出舒服的聲音，又整只貓都軟了。

　　這個人……真是太撩貓了。

　　“上面刻著字……”太小，有些看不清是什麼朝代的。

　　“這是地府的引魂咒……”

　　“什麼？”慕子瑜沒聽清，抽起筆記本，開始描銀鈴上的小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拿著字好像在變。

　　“這是鬼文，普通人是看不懂的……你命格純陰，不要碰那小鈴。”說完，張婆子也不管一人一貓了，轉身回屋裏應對謝家人。

　　慕子瑜沒有將張婆子那“命格純陰”四個字放在心上。

　　從小，他有個頭暈身熱什麼，祖母都說他的命格太陰，才會容易生病，就會給他戴平安符。

　　後來上學了，他就不再怎麼生病，雖然祖母也常常給他戴平安符，但是他自個兒感覺是自己長大了，抵抗力強了。

　　直到高三畢業那年……輕垂眼瞼，眼裏閃過一絲悲痛。

　　窩在慕子瑜懷裏的黑貓耳朵動了動，好像感覺到什麼，抬頭正好看到慕子瑜眼裏一閃而過的悲痛。

　　這個人在傷心？

　　雖然他情緒收斂得很快，但是慕子瑜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氣有點兒變味了，沒有之前的溫暖平和，而是帶著苦澀。

　　貓眼微微閃爍，黑貓突然用後腿站起來，雙爪抱住他的肩，將毛毛的臉貼在慕子瑜的頸窩，輕輕蹭了蹭。

　　“喵嗚……”

　　不傷心，乖哈，哥以後會疼你。

　　黑貓突然的親近打斷了慕子瑜的思緒，頸間傳來柔軟磨蹭的觸感，有些酥酥癢癢，像無數的小刷子，將他心裏的悲痛掃去。

　　這貓是在安慰他嗎？

　　慕子瑜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覺得貓這是在對人撒嬌而已，摸摸貓腦袋，避開了耳朵上的小鈴……

　　黑貓漸漸感覺到慕子瑜散發出來的氣息又變回了之前的溫暖平和，好香……香得讓他整只貓都軟成一灘水了。

　　真是太幸福了。

　　黑貓覺得這次自己真是賺大發了！！

　　看著謝家人哭成一團，張婆子“終於”鬆口答應處理女屍的事，讓他們先回去，自己中午就會過去。

　　其實女屍的事情，就算謝家人不求上門，她也會去解決。

　　她在見到到女屍第一眼時，就看出女屍是遭人兇殺而死，怨氣聚而不散，原本以為自己不幫謝家人請陰，那這陰親就接不成了，想著等隔壁老三兒（三伯，村長）回來，就讓他去縣裏報個案。

　　沒想到這謝家人這麼利索，當夜就找人開壇作法，這不是找死……

　　因為張婆子中午要去謝家，午飯時間提前。

　　慕子瑜作飯，沈華去幫老闆打下手。

　　黑貓也不走了，在椅子上卷成一團，長尾巴垂在邊緣劃搖啊搖，也不知道他睡沒睡著。

　　蹭了人，當然也要蹭飯，黑貓美美地飽餐一頓後，滿足地眯著眼睛，回味的舔舔嘴。

　　慕子瑜這手藝可真不錯，想到以後能天天吃到美味的飯菜，黑貓心情又好上幾分。

　　鬼吃東西是吸飯菜的氣，食物吃下去是不會有飽腹的感覺，只吃個味道而已。當然，如果修為低一點的鬼，吃完食物還會上吐下瀉……只有在每年七月十五的這一天，拜祭的祭品才能讓鬼有飽腹感。

　　黑貓尾巴歡快地搖晃著，看了天上的太陽一眼，他吃歸吃，正事可不能忘辦，轉頭對著張婆子“喵”了一聲。

　　“走吧。”

　　將手裏的杯子放下，張婆子將放在矮桌上淺灰色的小布包挎在身上。

　　正當一人一貓要往外走，慕子瑜從內屋出來：“祖母，你要去哪里？”然後，就跟過來。

　　黑貓跳上門檻，長尾靈活地一卷，纏住慕子瑜那只要跨過門檻的大長腿。

　　“喵。”你跟去添亂嗎！黑貓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狠狠瞪著慕子瑜。

　　黑貓是地府鬼差，白天陽氣會抑制鬼差體內的陰氣，所以只能變成貓，但他們跟普通的貓不同，他們可以口吐人言。

　　可是避免嚇到陽間的人，地府有明文規定鬼差在變成貓身時禁止說人話。

　　當然，如果物件是張婆子這種通陰知陽的神婆例外。

　　“你不能去。”

　　向來對孫子和顏悅色的張婆子難得露出嚴肅臉，將黑貓的話重複一遍，那慕子瑜的眼神和黑貓一模一樣。

　　慕子瑜愣了愣，道：“為什麼？”

　　他不放心年老的祖母一個人到處亂跑。

　　張婆子：……

　　黑貓：……

　　你命格那麼陰，跟著去是要給女鬼當大補藥啊！！

　　收回纏在慕子瑜小腿上的尾巴，黑貓幾下俐落，突然爬到慕子瑜身上。

　　慕子瑜愣了愣，以為黑貓想要他抱抱，也沒將貓拎下來，而是用手將貓托住。

　　“喵！”黑貓微眯著眼睛，爪子扶在慕子瑜肩上，突然湊近。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讓慕子瑜微微睜大眼睛，隱約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體裏被吸走，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倒下。

　　張婆子看著孫子倒下，正要去扶，就覺得眼前黑影一晃，從黑貓從慕子瑜懷裏跳出的同時變成人，將倒下慕子瑜穩穩地攬在懷裏。

　　大寶貝啊，可不能摔壞了。

　　心裏美滋滋地想著，鬼差一把將慕子瑜橫抱起來，轉身進屋，將慕子瑜放到長榻上，還貼心地拿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給他蓋上，免得著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喵：大寶貝~

　　瑜老闆：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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