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秦晴住在研究生二號公寓的三樓， 她下到二樓的時候， 正瞧見兩個同導師的師妹肩並肩走上來。

　　兩人正面色微紅地聊天， 看神情都有些興奮，以至於沒一個瞧見他們女神師姐往樓下走的。

　　秦晴剛要主動打個招呼，就聽見兩人的交談聲傳了上來——

　　「長得也就太帥了吧？是我們學校的嗎， 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他啊？」

　　「肯定不是， 不然哪個專業有這麼個極品，早就傳得全校皆知了。」

　　「啊啊啊真的好想去要他電話號碼啊——他要是能給我當男朋友就算分了我以後絕對能吹一輩子啊！」

　　「你可別惦記了。一看那架勢就是在等人，肯定早有女朋友了……就是不知道女朋友是誰，找個這麼帥的也不容易， 估計整天提心吊膽地防著你們這些隻認臉的顏控惦記。」

　　「顏控怎麼了？顏控怎麼了！——帥和美是人類資源！被視覺共用是應該的！」

　　被「嘲諷」的這個女生一挺胸一甩頭髮，轉過臉來就準備大步往樓上走，然後她臉色一尬——

　　「秦、秦師姐……」

　　秦晴在大半個研究生院學生那兒都是女神級別的人物。除了她的長相氣質績點論文沒人能比以外，對任何人都溫和但又疏離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這幾乎是每一位男神或者女神都具有的特質。

　　所以即便是同導師的師弟師妹， 明明沒什麼年齡差甚至可能比這位師姐都大不少，但在這位師姐面前， 他們也總是不由自主地拘謹起來。

　　另一個女生也跟著連忙打了聲招呼。

　　「師姐去吃午飯嗎？」

　　「我吃過了。」秦晴搖了下頭， 笑問了句，「你們剛吃完飯回來？」

　　「對。」兩人先後點頭。

　　「那我先走了，再見。」秦晴跟兩人擦肩而過。

　　「…………」

　　一直等到秦晴身影在視線裡消失， 兩個女生才茫然地對視了一眼。

　　「你見過……秦師姐笑得這麼溫柔嗎？」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

　　「……」

　　「等等，莫非——」

　　「難道樓下那個男生是等秦師姐的？！」

　　「臥槽我剛剛都說什麼了來著啊啊啊…………」

　　而此時，已經走到了寢室樓門口的秦晴並不知道自己異於平常的表現給師妹們帶去了如何驚悚的真相，甚至還沒下樓前臺階， 她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用視線搜尋那人的存在。

　　——這個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

　　秦晴的目光定在了一個方向上。

　　站在淺灰色的轎車旁邊，聞煜風穿著最簡單的白T、薄外套和水洗藍牛仔長褲，頭上依舊是秦晴那天瞧見的黑色棒球帽。從她此時站著的高高的臺階看過去，隻瞧得見一截線條淩厲的下巴頦、修長的頸項和線條迷人的鎖骨。

　　……也難怪此時一整棟學生公寓下面，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忍不住時不時地往那兒瞥上一眼。

　　甚至秦晴還注意到，已經有女孩兒偷偷地調整手機角度，向著聞煜風的方向抬起了。

　　想起之前自己的兩個師妹的交流，秦晴情不自禁地抿起唇角，笑著抬腿走了過去。

　　聞煜風是半闔著眼倚在車身上的，雙臂抱在身前，一副冷冰冰的不好招惹的模樣。

　　——

　　這跟剛剛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狀態下的聞煜風，可不太一樣。

　　秦晴心裡奇怪，想了想就刻意調整放慢了步伐節奏，等到聞煜風跟前半米的時候，她停下來了。

　　想了想，秦晴故意玩笑地開口：

　　「同學，請問你——」

　　「不是本校生有女朋友了謝謝。」

　　薄唇一開一合，流暢無比甚至沒有任何停頓的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秦晴一怔，然後沒忍住失聲笑了出來。

　　而在話音脫口的同時，聞煜風就已經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到底是誰的了。

　　他微惱地睜開眼，左手抬起來一把掀掉了棒球帽，帽舌朝後地戴到了笑個不停的女孩兒頭上。

　　「……你還笑？」

　　秦晴本來想止住的，但是一抬眼瞧見聞煜風摘了帽子後，那一頭淩亂的碎發前面不服帖地翹起來的兩撮，剛壓下去的笑意又翻了上來。

　　——這次她是連肚子都笑疼了。

　　眼見著秦晴笑得氣都不順，聞煜風眼底的情緒一深。

　　他驀地伸手把距離自己還有半米多的女孩兒撈到了身前，一個側身攬著女孩兒的腰把人推到了車門上。

　　然後他低頭吻住了女孩兒嫣紅的唇瓣。

　　笑到一半的秦晴呆住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耳朵像是聽見了手機相機發出的哢嚓聲。

　　兩秒之後，神智回籠，她的耳尖倏然爬上了一層粉意。

　　秦晴慌忙地伸手推了聞煜風一下。

　　聞煜風顯然也沒想強行壓住懷裡的女孩兒，順勢退了半步。

　　然後他扣著她身後的轎車車頂上棱，彎著腰俯下上身一動不動地盯著秦晴——

　　「我剛剛可都被問了三遍了——你不安慰我，還笑？」

　　秦晴的眼神晃了下。

　　——

　　從她的這個角度看去，男生的眸子黑黢黢的，在光下像是兩顆漂亮的琉璃石。

　　而即便是在這麼近的距離，她竟然都沒法從他的五官上看出什麼讓人不滿意的地方來。

　　秦晴忍不住，又笑了：「應該的。」

　　聞煜風：「……」

　　按照他的理解，這句話在他家甜甜那兒，應該就是委婉地表達「活該」的意思。

　　「這個時候不來安慰我還來嘲諷我——那這也是你應該的。」

　　說完，聞煜風飛快地低下頭，在女孩兒的唇上啄了下。

　　再退回身，男生清俊的面龐上和黢黑的眸子裡都染上薄薄的笑色。

　　「……」

　　秦晴紅著臉看了他兩秒，驀地抬起素淨的巴掌，遮住了聞煜風的眼睛。

　　突然進入一片昏暗的聞煜風：「……？？」

　　陽光下的秦晴不自在地抿著唇轉開微紅的臉。

　　「安可說的沒錯……」

　　「——嗯？」

　　「你這簡直就是勾引……」

　　這話越到後面越快沒了動靜。

　　但聞煜風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唇角一掀：「勾到了嗎？」

　　「…………」

　　「勾到了我立刻負責，真的。」

　　「……聞煜風你還是快回去吧我突然不想看見你了。」

　　這一次的轎車旁邊，笑聲終於換成了另一個人的。

　　…………

　　秦晴在校外找了家好評高的餐廳，陪著舟車勞頓了一路、連午飯都沒顧上的聞煜風用了午餐。

　　然後兩人在下午去哪兒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

　　「我們學校人太多……」

　　「人多熱鬧。」

　　「而且不好玩……」

　　「有你在，我永遠不會覺著無聊。」

　　「並且地方小……」

　　「逛一下午剛剛好。」

　　「…………」

　　秦晴深吸了口氣：「你說吧，你到底來做什麼的？」

　　聞煜風眼睛輕眯了下。

　　然後他一字一頓：

　　「宣示領土主權完整。」

　　秦晴：「………………」

　　她就應該知道的。

　　想想回來之前，那次堪稱慘烈的約會，秦晴長長地歎了口氣：

　　「又是誰戳著你那根無比脆弱敏感的神經了？」

　　聞煜風一言不發地盯了秦晴三秒，然後眼神微動。

　　「我找你們學校裡的人帶我過來的時候，他說你是研究生院多數男生的歆慕物件、單身女神，讓許多人追而不得。」

　　「……」

　　「我覺得時值畢業，有必要給他們一個徹底的解脫。不枉他們『暗戀』你多年。」

　　秦晴聽到最後一句，怎麼聽怎麼帶著一種磨牙吮血的語氣。

　　她忍不住低著眼角笑：「聞煜風，你都快醋出一片海來了。」

　　「我還能醋出一片太平洋，要看麼？」

　　「……」

　　於是秦晴到底還是帶著聞煜風一起回了學校。

　　彼時，她的各種通訊軟體裡已經炸了窩，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來跟她求證脫單的事情。

　　秦晴一條沒回，直接把手機調到靜音模式，塞進了包裡。

　　然後她就和聞煜風一起，開始在學校裡散步逛風景。

　　秦晴在學校裡的知名度本來就不低，再加上他們兩人一雙顏值巔峰，走在學校裡的回頭率基本百分之百。

　　路上也碰見了幾次熟人，除了用目光表示了各自的驚詫之後，倒還真沒發生什麼事情。

　　直到當兩人走過校籃球館正門，一個聲音喊著「秦學姐」從身後追上來。

　　一聽出那個聲音，秦晴身形一滯，緊跟著就產生了一種拉著聞煜風立刻消失的衝動。

　　——

　　學生時代優秀的男孩女孩兒身邊，總不乏追求者。

　　但往往其中只有那麼一兩個，屬於那種鍥而不捨百折不撓的類型。

　　別人秦晴不知道，但她知道，後面追上來的這位學弟，絕對就得算是其中典型的一個。

　　秦晴還在苦惱的時候，穿著籃球服的大男孩兒帶著充滿了洋溢的膠原蛋白感的笑容，從秦晴身後繞了上來——

　　「學姐，好久不見啦。這位是誰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秦晴無奈。「這是聞煜風，我男朋友。」

　　然後她看向身旁，「聞煜風，這是林欽，我學——」

　　「你好，我是學姐的追求者。」

　　林欽搶斷了話音，笑容微收，看向聞煜風。

　　「……」

　　秦晴扶額。

　　而望著男生那燦爛的笑容，聞煜風慢慢地眯起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