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秦晴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了東西， 帶著個輕巧的登主機殼就出了臥室的門。

　　秦奶奶早就在客廳裡準備好了色香味俱全的早餐， 一見秦晴出了臥室， 連忙招手：

　　「甜甜，來來來，吃了早飯再走。」

　　秦晴無奈：「奶奶， 不用了， 我現在不餓。」

　　「那不行！」

　　秦奶奶毫不猶豫地否定，「你今天飛機都要坐將近兩個小時，去機場路上還要耽擱一個小時——肯定會餓的。再說了，不吃早餐對胃不好，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

　　一聽秦奶奶這個話題眼見著就要往遠了跑，秦晴連忙放下拉杆，快速就座，擺出一副等待用餐的乖巧模樣來。

　　秦奶奶被自己乖孫女的反應速度逗得樂了， 故作嗔責：「怎麼，你這是嫌奶奶嘮叨了是不是？」

　　秦晴彎著眼睛笑：「怎麼會呢？這要是平常， 我能聽奶奶您念叨一天都不帶煩的——不過今天可不行， 我這航班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就要起飛了，萬一耽誤了時間還買不上返程的機票，我就只能步行回學校了。」

　　「行吧， 就你會說話。」

　　秦奶奶笑著把盛好的粥遞給了秦晴，「好好吃飯。」

　　「嗯！」

　　秦晴喝了口粥，視線一轉：「媽媽呢？」

　　「她下樓鍛煉去了，應該也快回——」

　　秦奶奶話還沒說完， 防盜門就被人打開了。

　　黎靜荷換好鞋走了進來。

　　「已經收拾好了？」

　　「嗯。」

　　「你堂哥的車待會兒就到樓下了，你稍微快些吃，別讓他等太久。」

　　秦晴一愣：「二哥送我去？」

　　「不然呢？之前不都是你二哥送你去的麼？」

　　黎靜荷往房間走的腳步一停，皺著眉看向秦晴。

　　秦晴適時地避開視線，咬了一口秦奶奶做的最拿手的蘿蔔糕。

　　「沒事，我就是以為他今天應該沒什麼時間。」

　　「……」

　　黎靜荷沒再說話，轉身回了房間。

　　等房門關上，秦奶奶也恰好從廚房出來，她向著秦晴皺臉：「凶巴巴的，是吧？」

　　秦晴被秦奶奶逗笑了，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秦奶奶放下手裡的餐盤。

　　「女人都有更年期，等你到你媽媽這個年紀就懂了——那火氣，說來就來，刹都刹不住。」

　　秦晴眨眨眼，笑意溫軟：「我懂。」

　　她垂手拿起了旁邊的粥碗，放到嘴邊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叫小煜來接你啦？」

　　「咳咳咳——」

　　秦晴放下碗拍著胸口那一陣壓不住的異物感。

　　等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那種難受的感覺，咳得臉都通紅的秦晴哀怨地看了還在旁邊瞧笑話的秦奶奶一眼：

　　「奶奶你別亂猜。」

　　秦奶奶做出一副「信你才有鬼」的模樣，轉身回廚房去了。

　　這邊秦晴伸著脖子確定秦奶奶背對著餐廳，連忙拿出了手機給某人發消息：

　　「今天是我二哥來接我去機場。」

　　「你跟他說有人預定司機和你的座駕了。」對面秒回。

　　「……我媽讓他來的。」

　　「…………」

　　「我申請尾隨可以嗎？」

　　秦晴被發來的那一串點逗笑了，出聲後趕忙捂住了嘴巴。

　　她心虛地看了看黎靜荷緊閉的房門，然後又看向廚房裡放著歌等烤箱到點的奶奶，鬆了口氣。

　　「批准了√」

　　…………

　　因為秦昊一直把秦晴送到安檢口外面，即便瞧見了聞煜風的身影就在不遠處的人群裡，秦晴還是只能遺憾地趁秦昊沒注意，才給他做了幾個告別的揮手。

　　「小晴，下機之後記得給我電話。」秦昊囑咐。

　　「嗯嗯，我記得了！二哥再見。」

　　秦晴拉著登主機殼去排隊安檢。

　　安檢之後，她轉過身，隔著那塊玻璃牆，望向了秦昊身後的那個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喬裝打扮避免被秦昊發現，聞煜風今天穿了一身休閒牛仔之外，還扣了一隻黑色棒球帽。

　　只可惜他身形挺拔，再加上那張找不著死角的俊顏，棒球帽也一點沒能讓其他人少投來些目光。

　　而除此之外，臉再帥，也藏不住那近乎哀怨的眼神。

　　秦晴被盯得忍不住發笑，猶豫了下，她還是抬起手臂，伸出食指中指，衝著秦昊身後的方向揮了揮。

　　揮完之後，在旁人奇異的目光裡，秦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身快步走了。

　　而安檢之外的秦昊還懵著——

　　這是什麼新型的告別手勢嗎？他怎麼不知道？

　　倒是秦昊身後不遠處，聞煜風眼神一動。

　　然後他側過身，抬手扣住帽舌，往下拉了拉，如同有預知能力一般地避開了在這一秒轉身往出口走的秦昊。

　　心算了那人步速和離開距離之後，聞煜風才垂下手，側眸看向女孩兒身影消失的方向。

　　——

　　「兩周」嗎？

　　實在是太漫長了，他可等不了那麼久。

　　…………

　　一回到學校裡，秦晴就立刻感受到了闊別兩個月後，各種校內繁重事務對她的熱烈歡迎。

　　個中身心勞累無以言表，等她突然想起來一直沒收到聞煜風電話或者消息，已經是到校兩天後的事情了。

　　……難不成是還為自己走得匆忙而置氣呢？

　　秦晴這樣想著，正準備給聞煜風打個電話過去，手機就震動起來。

　　一看備注，秦晴怔了下，接起電話：「室長？」

　　——室長是她們大學時候同寢室裡年齡最大的那個，本來被他們愛稱「老大」，但是在幾次經歷了公共場合的異樣目光之後，大家集體表示了對換一個稱呼的贊同。

　　「啊，是我。」她們室長應了聲，「晴晴，聽說你回學校了？」

　　「嗯，前天剛回。」

　　「我問了寢室其他人，在T市上學的都有時間，老二那邊也說要請假過來——我們今天晚上出去聚一聚？」

　　這消息來得著實讓秦晴意外，她看了看手裡需要準備答辯的那一堆材料，翻了幾下之後，便答應了。

　　「好，那你們訂時間地點，我一定準時到。」

　　「地點我發你手機上，到時候不見不散啦？」

　　「嗯，不見不散。」

　　秦晴掛斷電話，手機還沒等從耳邊拿下來，就再一次震動起來。

　　她按了側鍵接起，「室長，還有其他事？」

　　「……」

　　電話對面沉默了兩秒。

　　秦晴手裡翻材料的動作一滯。

　　她隱約有了某種預感，剛要去看通話顯示，熟悉的磁性聲線就帶著點無奈在她耳邊微震起來——

　　「『室長』？……嘖，看來你這兩天是一點都沒記得有我的存在啊。」

　　秦晴心虛了一下。

　　——

　　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她還確實已經習慣了長期泡在學習資料裡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

　　至於男朋友……論述裡沒寫，她就沒想起來。

　　從這心虛的沉默裡得到了答案，聞煜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才說話：

　　「甜甜——你得慶倖現在你不在我面前。」

　　秦晴：「其實兩分鐘前，我是想給你打電話的來著……你相信我……」

　　「哦。」

　　「原來這就是你占線占了兩分鐘，到剛剛我才打通的原因所在？」

　　秦晴：「………………」

　　百口莫辯。

　　正在秦晴絞盡腦汁想要想點法子，來「挽救」一下這段看起來剛開始了不到一個周就已經處於瀕危邊沿的「異地戀」時，她聽見電話對面，低沉聲線語氣一緩——

　　「我想你了，甜甜。」

　　「……」

　　這告白來得突然，讓秦晴有些意外，回神時她心裡卻像是已經被柔暖的情緒包裹得密不透風。

　　她目光軟了下來：「我也想你了，聞煜風。」

　　「嗯。——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一致，那你下樓吧。」

　　秦晴：「？？」

　　聞煜風：「我現在就在你寢室樓下。」

　　秦晴：「！！」

　　把這個消息消化了幾秒之後，秦晴幾乎是立刻把手裡材料一扔，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跑去了窗臺，趴在三樓的窗戶上向下眺望。

　　然而視線轉了一圈，她都沒能在樓下搜尋到那個身影。

　　秦晴呼吸一急——如果這人是騙她的，那她可真要……

　　「我猜你跑反方向了。」

　　低啞的笑音從擴音器裡傳了出來。

　　秦晴臉頰一紅。

　　——

　　她確實是跑到了樓內出口的反方向。

　　「你、你等我一會兒！」

　　等不及聞煜風回答，秦晴飛快地掛上電話，回到寢室裡面開始換鞋。

　　被她剛剛一番舉動驚得不輕的室友，好不容易把錯愕的表情收斂回去——

　　「小晴，你這是……？」

　　——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位被大半個研究生院的男生奉為女神的室友不淡定到這種程度。

　　而此時，換好了鞋的秦晴的身影已經到了門外，只剩下掩飾不住愉悅的聲音傳回來——

　　「我男朋友來找我了。」

　　室友手裡咬了兩口的蘋果啪嘰一下掉到了地上，她卻沒顧得撿，連忙拿起手機點開研究生院的群，把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發了出去——

　　【天可憐見，被懷疑了七年性取向的女神竟然真有男友了！】

　　【需要叫救護車嗎，秦女神的男粉們！】

　　於是，在秦晴奔出樓去跑向聞煜風時，研究生院的許多男生已經在磨刀霍霍地準備來一睹「情敵」風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