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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糟了。」
嗯?景文和賀瑞博都抬起頭來看那個說話的女生。
「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趕得及上課,我們明天早上的英語課可要複習很多重點呢。」
啊?
賀瑞博露出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表情,景文也覺得哭笑不得。這個女生的擔心還真是與眾不同。
其他人可能都在想著怎麼能從這裡逃出去,還有,這裡到底有沒有危險會讓他們送命。但是這一位已經在思考上課的事情了,真不知道該說她神經太大條還是性情太樂觀開朗。
「嗯,明天還可能會抽查背誦和默寫。」那個女生在書包裡嘩啦嘩啦的翻出一本書來,嘴唇不停的動著默默的開始讀英語了。
景文只覺得這個人性格真有趣,看了賀瑞博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和自己相同的想法。
「你是哪個學校的?」
那個女生頭也沒抬:「我是春暉中學的。你們倆呢?」
景文說:「我是四中的。」
賀瑞博說:「三中。」
「嗯,我叫於雪,認識你們很高興。」
景文和賀瑞博各自也報了姓名。
壓抑的氣氛多少被這個女生沖淡了一些。她看一段,又合上書背誦一段。景文實在忍不住好奇:「你不害怕嗎?」
那個女生抬起頭很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幹嘛怕?」
「這裡有……」
「有鬼啊?」她大大咧咧的說:「那有什麼好怕的。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啊?再說,邪不勝正,我又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我有什麼好怕的?」
她說的話無疑也有道理,但是景文從小聽到的話都是對鬼神要敬而遠之,鬼是凶厲的,莫測的,陰森可怕的……
他從小到大見多了各種死狀的鬼魅,視覺上已經麻木了,看到四肢彎折怪異,眼珠吊在眼上搖搖欲墜的,也可以面不改色的走過。
但是在心裡,對這些還是有懼怕而排斥的感覺的。這是人之常情,誰都難免。
那個女生又開始唸唸有辭的背英語,賀瑞博低聲問景文:「哎,你是從小就能看到嗎?」
景文有些生硬的,慢慢點一下頭。
他不知道,賀瑞博會不會也開始怕他。
畢竟這種事……絕對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
「哎,那……沒有什麼怪事纏上你嗎?」
景文苦笑:「這是頭一件。」
賀瑞博興致勃勃的問:「那多不多,大概一共見過多少個?」
景文有些無奈,這個人真是……憨大膽啊。
「很多,記不清了。」
賀瑞博轉頭看看周圍的黑暗:「你在這裡看到什麼了嗎?」
景文搖搖頭:「不,這裡太黑了,我看不見什麼,我只是……能感覺到它們存在。」
賀瑞博似乎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怎麼感覺到的?」
景文思索著,有些頭疼:「我也說不上來,我就知道……有些陰冷,那種感覺不像是吹來一陣寒風的冷,而是……像是象實質一樣,好像被一堆冰塊包圍,周圍的空氣也不對……」
「聽起來真神奇,」賀瑞博拉著他的手用力晃了幾下:「天天能見到這樣稀罕的事情,真難得。」
景文真是想狠狠揍他一拳,事實上在他回過神來之後,他發現……自己也的確這麼做了。
賀瑞博正捂著胸口呲牙咧嘴:「嘿!看不出你瘦瘦的力氣還挺大……哎喲。」
景文有些慌神,從小到大他都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和同齡人,和同學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樣失手的……打人,他還是頭一次。
「疼嗎?哎,我不是有意的……」景文有些慌亂:「這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事實上很煩惱,我怎麼都吃不胖,而且……」他語無倫次,直到看到賀瑞博肩膀顫抖,捂著嘴偷笑,才一下子明白過來被耍了!
「你!」不擅和人打交道,只說了這麼一個字,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了:「你怎麼……騙我?」
賀瑞博忍笑忍的辛苦,他當然不會說,他是想讓景文放鬆一下才故意這樣,但是,景文皺眉頭的樣子,也很……可愛。
這個形容詞突然就冒出來,雖然形容男生用這個詞大概不合適,但是賀瑞博想不到別的什麼詞了。
景文臉孔白白嫩嫩的,沒有粗大的毛孔,沒有礙眼的青春痘,下巴很柔潤光滑,也看不到一般男生臉上會有的初萌的鬍髭。
秀氣的眉毛打結,臉上因為惱怒而顯得有些紅暈,看起來真的……很可愛,而且……很可口……
一時間賀瑞博就這麼有些傻的盯著他看,身旁的一切,東倒西不歪的學生,昏迷不醒的史佳,難以預測的黑暗……他都忘卻了。
當然,他也沒注意到那個正在背書的女生於雪停下來,看著火堆邊的兩個男生,眼中精光閃閃。
賀瑞博高大英俊,一看就是個運動寶寶,體格真好。景文顯得斯文俊秀,兩個人肩挨著肩坐著,而且,賀瑞博還緊緊握著景文的一隻手……
景文覺得有些不對勁的感覺,不大舒服,但是……和遇到那種東西的時候感覺又不相同。
他轉過臉來,正好對上於雪精光閃閃的眼睛,嚇了一跳。
怎麼,怎麼了?
這個剛才還很漠然大方的女生,怎麼用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看著他……他們兩個?
「你……沒事吧?」景文說。
「沒有沒有,」於雪掩飾的說,可是眼睛還是賊亮賊亮的:「你們不同學校啊?怎麼認識的?看起來交情不錯啊。」
景文心裡越發覺得奇怪,賀瑞博也有些疑惑:「我剛才說過,在少年宮認識的。」
「啊,對對。」於雪扶著地往他們移的近了些:「那,後來呢?」
「後來?」景文鬧不清楚這個女生對他們的經歷怎麼這麼熱誠關切,簡直像是餓了三天的人突然看到一道肥美大餐放在面前一樣的目光和神態。
「後來我們沒再見過面,不過今天剛剛好在這裡碰上。」景文簡短的解釋。
「這樣啊。」於雪的貪婪態度遠非他簡短的回答所滿足,又追問:「剛才我們遇上的時候,你們也在一塊兒啊,呃,你們是不是特別有共同語言?」
景文還沒說話,賀瑞博倒說:「嗯,景文他人不錯。」
於雪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嘛……才見第二次就開始省掉姓直接叫名字了,我看你們……嗯嗯,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啊。」
景文有些迷惑,賀瑞博卻笑了:「一定會的。」
「哦呵呵呵~」於雪半掩著嘴,發出讓景文坐立不安的笑聲。那聲音,那神情,那追問不休的態度,都讓景文想起班裡那些時常行為古怪的女同學們。
真是不可理喻啊,女人,上帝都不懂你的心。
忽然遠遠的,三個人同時聽到一聲響。
「喀喇──」的聲音很響,突然的寂靜中出現這麼一道聲音,讓人難以預測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