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看的很奇怪……」景文說:「和以前會見到的那些……不一樣。」
賀瑞博頓了一下說:「你說說看。也許我們看到的,一樣呢。」
景文低聲說:「我,好像是看到了過去的事情……我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商場裡面,人來人往的很熱鬧,但是,不像現在的地方……人們穿的衣服,櫃檯裡擺的東西,都像是很久之前的。有個人走過來,說要幫我找家人,給我買了糖……然後,忽然有人說失火了……」
他講到尋找樓梯的時候,忽然停下來。
賀瑞博頓了一下說:「可能……是不是你作夢了?」
景文把口袋裡的那顆糖掏了出來。
那紙包裝絕不是現在的產品,賀瑞博慢慢的伸過手,把糖拿起來,聞了一下。
很新鮮的奶香味兒,但絕不是現在的糖果會有的味道。
景文指一指他的領子:「還有這個……你沒受傷,誰也沒受傷,可這個是哪來的呢。」
賀瑞博看著他:「你是想說,我們……遇到了鬼?」
「我想是的。」景文迷惑的說:「可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它們與我們是不相干的,我聽老人們說,生者的世界,與死者的世界是不相關的,彼此不能干涉。雖然有時候這兩個世界是相交相疊的,
可是……」
「那我們遇到的,是例外的情況?」
「不,也有另一種說法……」景文停了一下才說:「帶著怨氣的鬼,會始終在死時的地方徘徊,平時是沒有的。可是如果遇到了……刺激它們的事,或者,見到了他們的仇人……或許,他們會破壞兩個世界平衡的規則……」
賀瑞博心裡一動:「它們的仇人?」
「是啊……」景文看著自己手裡的糖:「有很多厲鬼復仇的故事……可能其中有一些,並不是編造的……」
「我們是他們的仇人嗎?」
景文搖搖頭:「那場火災離現在很久了,那時候,我們這些人大概還沒有出生。」
賀瑞博沈默了一會兒,說:「我剛才,看到史佳了。」
景文抬起頭來。
「他,還有別的人,拿著刀,殺了許多人……後來,他發現了我,就走了過來,刀上的血滴在我的眼睛上……還滴在了身上。」
景文低下頭,史佳還在昏迷著,一直沒有醒。
那個女生坐在一邊聽他們說話,忽然插了一句:「那剛才你說的那個女生呢?」
景文看看她。
「你說是鬼的,那個女生。」
景文吁了口氣,能看到是一回事,可是在如此詭異的地方談論,是另一回事。
「她總不會是死在那場火災裡的人吧?」
景文搖頭:「不是,她不是。」
那個女生點頭:「我想也是,她穿的校服是現在的款式,我認識,是春暉中學的校服。那,你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嗎?」
景文說:「不,我不清楚。她的情形很特殊,大多數的鬼沒有那個力量讓所有人都看到它的存在,但是她不一樣,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不過,她的存在也不容忽視。」
那個女生乾笑了一聲:「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她就是著火光看了一眼腕表:「都三點了,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在找我們了……也不知道天什麼時候會亮。」
賀瑞博忽然說:「我們會出去的,一定會的。」
那個女生看看他:「你怎麼這麼自信?」
賀瑞博說:「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覺得我們都能出去。」
「你都說不清楚,大家又怎麼相信你呢?」
賀瑞博揉了一下眼:「剛才景文也說,這些鬼可能是被什麼事刺激到,或是,遇到了仇人。不過,我們又不是他們的仇人,所以……」
那個女生撇了一下嘴,有些不以為然的說:「說不定,我們是他們仇人的轉世,所以才被困在這裡的。」
這裡的環境實在太壓抑,賀瑞博覺得她的話很荒唐:「轉世?你信這個?」
那個女生搖搖頭:「今天以前我連鬼也不信的。但是現在怎麼樣呢?你能解釋我們現在遇到的事情嗎?」
賀瑞博啞口無言。
「你看,既然你也承認有鬼,那為什麼沒有轉世呢?」那個女生在書包裡翻翻,拿出一本書來。只看書的大小就知道是女生們看的那種口袋言情──《前世今生》。
「喏,這說的是一對戀人遭遇不幸,男的被活埋在墓中,女的死掉了,一世又一世過去,古墓被發掘,女的是學考古的學生,又遇到了男的……」
賀瑞博脫口說:「殭屍戀?」
「什麼呀,」女生鄙夷的說:「你們男生不懂的。」
賀瑞博眼一瞪似乎想發火,又想起什麼,看看身旁的景文,發覺他的神情恍惚,眼神也有點不大對,心裡莫名的發慌,伸手推他一下:「景文,怎麼了?你,你沒事吧?」
景文回過神來:「沒事,我就是想……」
那個女生有些不安的問:「你,你又想什麼了?」
「你說的或許有道理。」景文看了一眼地下的史佳:「除了那個……那個來歷不明的女生,我們這些人中現在唯一不對勁的就是史佳。」他轉向賀瑞博:「你說剛才看到他拿著刀殺人?」
賀瑞博愣了一下說:「是,好像還有別的人,不過,我只看清了他的臉。」
「沒有看錯?」
「絕對不會。」賀瑞博肯定的說,話音沒落,他也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你是說,史佳可能是,可能是……」
那個女生打斷了他們:「你們這是在說什麼?這裡發生過的不是火災嗎?怎麼又扯到報仇和殺人?」
景文猶豫了一下,經不起那個女生一催再催,簡略的把剛才的離奇的夢境說了。那個女生臉色蒼白,聽完景文的話,又看賀瑞博。
賀瑞博轉開頭不理會她,景文想了想,替他把剛才說的話又說了一次。
「著啊,這麼看……」女生終於消化吸收了剛才聽到的事情,不由自主往景文這邊靠了靠:「這個家夥太可疑了!我想,八成,八成……」她深吸口氣:「怎麼會這樣?難道這裡並不是意外失火,而是……而是為了騙保才,才導致這一切的發生?」
景文和賀瑞博互相看了一眼。
恐懼的感覺沒有消退,心悸卻覺得越來越重了。
三個人又沈默了下來。
景文攥著他那顆奶糖,茫然的坐著,過了好半天,可能是坐姿有問題,半邊身體都麻了。他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一直靠著賀瑞博坐著。
「不好意思,那個,你也很累了吧?」
賀瑞博雖然體力也有些跟不上了,還是衝他笑笑:「不要緊,我體質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