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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孟婆》第72章
☆、72. 血和牙

  源西城位於很靠西的地方,背後靠山,氣候略微有點寒冷,

  這裡的人很少,整個城市都沒有京都一個區大,好在人口簡單也是好事,想找人輕鬆的很。

  閻王照慣例,把土地召喚了出來。

  這個地方偏僻貧窮,但是對神明卻非常的篤信,哪怕每日賺不到多少錢,土地廟的供奉卻是少不了的,因此這裡的土地神的日子,反而比繁華城市中的土地神更愜意一點。

  且這裡的土地神與其他地方的土地神不太一樣,只有一位土地婆,沒有土地公。

  通常來講,土地神分正副,土地公為正神,土地婆為輔助的副神,一般各界神明召喚土地神,都是土地公應召前來,今日出現的,卻是一位拄著拐杖白髮蒼蒼的老婦。

  閻王見她出現很疑惑:「怎麼是你,土地公呢?」

  土地婆笑著拜見兩位神明,回答道:「此地沒有土地公,從始至終,就只有我這個婆子管著這一方土地。」

  月半七:「這是為什麼?」

  「與這方土地的文化有關。」土地婆微笑著為月半七解答,「這裡位於極西之地,近百年還好,百年以前,便因四周環山,出去艱難,自有一套規矩道理。這裡的人以女性為尊,家中輩分和年歲最大的老婦才是一家之主,而非男子。因此祭祀的神明也都是女性居多,土地神中更是只有小仙土地婆一個。在這裡,土地公是得不到寺廟和祭拜的,天庭見小仙能管理的好這小小方寸之地,便沒有在這裡設土地公的神位。哪怕近百年修了公路,與外界交流,廢了女性為尊的老規矩,可這祭拜的神明是千年來的傳統,就未曾改變。」

  「哦。」知道緣由,閻王就懶得再關心,對於土地婆那一長串細緻的解答只懶懶的回應了這一個字。土地神屬於天庭管理,又不是他的下屬,他才不關心。

  「我們要找三個人。」閻王說道,「她們該是最近幾日來的這裡。你可有線索?」

  土地婆一怔,神色有些古怪,反問道:「您說的該不會是叫做王妁的女子吧?」

  閻王心中立即了然:「壽仙娘娘來過。」

  土地婆笑道:「不愧是閻王陛下,立即就知道了。的確是那位上仙,也忒客氣了些。尋個人而已,小仙定然是知無不言,她卻特地帶著自己釀的酒分給了小仙一些。壽仙娘娘的酒便是王母都誇讚過,您是否也要來一點?」

  閻王冷笑:「不必了,你自己好好收著吧,或許這酒就是絕版了。」

  土地婆茫然的看著閻王,不太明天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月半七心中微嘆,他明白玄機的意思,他是說以後天庭怕是沒有這位擅長釀酒的壽仙娘娘了。

  沒了壽仙娘娘,她釀的酒,可不就成絕版嗎。

  不過,能一路追到這裡,麻姑也是有點本事的。

  可惜,似乎來不及了。

  月半七:「王妁三人是何時到的?」

  土地婆恭敬道:「剛好十日前。」

  閻王:「那位壽仙娘娘呢?」

  土地婆道:「三日前。」

  閻王:「來到這裡後,她們都做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土地婆有些為難,她想了想開口道:「王妁那三人,在城西較遠的一個房子裡住了下來。那套房子本就屬於她們,只是離的這裡久了,房子年久失修,她們來之後只是找了些人將這裡修繕一番。至於那位壽仙娘娘……」土地婆搖頭道:「我一個小仙,怎麼能盯著天庭來的上仙看呢。就算想偷看,也會被那位上仙察覺,因此壽仙娘娘進城後的去向,小仙是不知道的。」

  「你說那套房子屬於她們?」月半七連忙問道,「她們是這裡的人?」

  土地婆點頭:「是的,十年前離開的,在那之前她們一直住在這裡。那套房子屬於王善兒的,就是那位樣貌衰老的婦人。她與那王妁看似祖孫兩個,事實上,那少女樣貌的王妁年齡更大一些。」

  閻王:「前因後果,說的詳細點。」

  土地婆哎了一聲,將事情從頭到尾講清楚。

  其實王妁不是本地人,她是隨著一個男人來到了這座偏遠的城市,而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國內的南方正發生水災,到處都民不聊生,很多人逃難去往異地他鄉生活落戶,王妁就是跟著一個姓李的男人,來到了這個小小的源西城。

  那個時候的源西城比現在還要小,但是因為在這裡居住沒有天災人禍,日子過得安穩,所以人口還算是繁茂,對於外地人的到來也相當寬容。王妁和李姓男子很快就在城市的邊緣尋了一塊土地,建造房屋,開墾土地。

  男耕女織,安詳和樂,至少在外人眼裡看著,這小兩口的生活簡單幸福。

  事實上,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土地婆卻不這麼認為。

  男人對王妁很不好,日子不管過的順心還是不順心,都會對王妁辱罵一番,若是喝多了就會拳打腳踢。口中說出的話也難聽的很,話裡話外嫌棄王妁並非完璧之身。

  土地婆看不下去,便入了幾次夢,警告男人不要如此折辱自己的妻子,可惜效果不大。男人不敬神不信佛,醒來後啐一口,覺得是王妁帶來的晦氣讓他做了噩夢,轉身又會狠狠揍一頓王妁。

  王妁一聲不吭,全部受著。

  土地婆無奈下,就託夢給了鄰居鄉裡的主事夫人,希望能幫得上忙。

  當然那些夫人們很信神,發現不只自己一人做了這夢後,立刻相約來到了王妁的家中,想要問個清楚。可是男人在外人面前是個會裝的,對王妁端茶倒水,非常殷勤,絕世好相公的模樣做了個十成十,夫人們半信半疑,只好私底下詢問王妁,相信她不會說謊。這裡的規矩與外界的規矩不同,夫人們的話非常有力量,可惜王妁全部否認,演技比起男人是半點不差,被寵愛的妻子角色做的很好,連土地婆都險些信了。

  外人不能插手別人家的私事,此時就是知道王妁私底下被虐待又如何,人家擺明了不想你們管。更何況現在怎麼看都沒有虐待的跡象。

  無奈,來這裡的人只好打道回府。

  所謂人際交往,有來有往才是交往,王妁和男子都閉門不與別人打交道,漸漸地也就跟被孤立一樣,誰也不願搭理他們二人。

  男人自然是樂見其成,每天日常揍王妁,已經成了習慣和樂趣。

  「我一直為那女子的遭遇嘆息,也怒其不爭。」土地婆話語一轉,「不過後來才知,是我想錯了。那個叫做王妁的女子,才是真的心思狠辣。」

  月半七:「該不會……」

  「她把那男人殺了。」土地婆說道,將當年的事情一點點說出,女子的手段讓她這個神明看著都不寒而慄。

  那時是新年,哪怕是如此偏僻的小地方,也是主張貼窗花,放爆竹的。

  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戶戶喜慶的吃著年夜飯,放著爆竹的時候。趁著外面巨大的爆竹聲,王妁就起了一個大鍋,將錫器全部融化,將睡著的男人綁在床上,先是用尖刀挖掉他的兩個眼珠,然後切下了他下面的東西,最後掰開他的嘴巴,將融化的鉛灌入他的口中。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新年除夕夜中,被活活折磨死。

  而且無論他怎麼謾罵,怎麼求救,怎麼吼叫,都被淹沒在了爆竹聲,誰也聽不見。

  把人殺了,而後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骨頭就埋在做飯的灶台下。做好這一切後,燒掉沾染了血跡的衣服,換上一身過年的新衣,用灶台燒火做飯,宰了一隻雞,為自己燉了一鍋雞湯,王妁就坐在灶台邊,面不改色的喝湯。

  好像殺了一個男人對她而言,也就像是料理了一隻肥雞一樣,算不得什麼。

  「如今回想一下,她不為外人訴說自己平時受的苦,怕是早就想好了要那樣做吧。」土地婆嘆息道。

  因為新年之後沒幾天,王妁就一臉焦急和難過的在城內喊著男人的名字,做出他出門一去不回的假象。

  考慮到夫妻兩人關係很好,沒有人懷疑。

  月半七沉默,這樣的心思,是太可怕了點。

  閻王:「這樣狠毒的女子,長生不老活了這麼久,你竟然沒有上報。」

  土地婆道:「小仙上報過,但是被打回來了。這位女子之前的事情小仙不清楚。以前也有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修真得道的。不過是多活幾十年而已,還算不得什麼。」

  閻王臉色很難看,他就該去天庭,好好和玉帝聊聊。

  月半七問道:「然後呢?」

  土地婆說道:「男子死時,王妁就已經懷孕了。六個月後,生下一個男孩。王妁的丈夫一直沒有回來,當然也不會回來。時間久了,就認定人意外死在外面。這裡的規矩不如外界那麼嚴明,寡母也是有人娶的,更何況是那麼漂亮的寡母。」

  閻王:「她嫁了?」

  土地婆搖頭:「沒有,她明確拒絕了所有人家的求娶,但是並不拒絕任何一位男子的接近。」

  土地婆說的含糊不詳,閻王卻是懂了,嘴角帶著嘲諷的笑。

  「她的這番做派,讓她徹底站在了城內多數女子的對立面。」土地婆說道,「不過也沒人奈何的了她,因為她很聰明,從未讓人抓住把柄,不過是些許閒言碎語。如此過了三十年,她的兒子都已經長大成人,娶了妻,還有一位小女兒。因王妁的兒子根據這裡的規矩要隨母姓,所以兒子的女兒,起名就叫做王源。便是你們知道的,那位白髮蒼蒼的老婦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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