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活該。
十九手中食盒掉在地上, 她連忙上前兩步問喜全, 「大人是何時走的?!」
喜全指了下門口,「才走……從水牢後院出去的,定崇門命人備了車架,估計這會兒……」
喜全話說了一半, 十九已經提著裙子, 順著轉身朝著內侍監的門口跑去了。
青山見到十九急匆匆跑出內侍監的身影,連忙也帶著小太監跟在十九的身後, 可憐青山一把老骨頭, 沒幾步就氣喘吁吁。
十九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急急的揮手,「不必跟著,我去定崇門, 與大人一同出宮,」
十九邊跑邊說, 「青山你去太醫院好歹抓住一個太醫,命其醫候在宮中, 等我回來!」
青山連連應聲, 跑了幾步再跟不上了, 忙命身後的小太監追上去, 十九心中惶急, 步子邁到最大, 頭上的珠翠髮簪都跑掉了, 頭髮散開也顧不得,提著裙子在宮道上一陣狂奔。
十九急的眼前的景物都有些發花,在轉過一個小角門的時候,不慎和一個手中端著東西的姑姑撞在一塊兒。
老姑姑許是仗著在宮中是老資歷了,手中的東西被撞掉,一看十九形容狼狽,後面還追著人,沒仔細看,就只以為十九是個犯錯的小宮女,頓時面露厲色,飛快朝著十九的前面一伸腳。
十九猝不及防拌在了上面,直接朝著青石地面摔了上去,手肘手掌,外加下巴,嬌嬌嫩嫩的皮膚,一下子全都磕掉了皮。
下巴磕到還將舌尖給咬了,十九疼的眼淚頓時就衝出了眼眶,手肘都磕的沒有知覺,在地上爬了兩下,才咬著牙,勉強站起來,滿嘴都是血腥味。
「你個小蹄子,走路都不看是吧!」十九才一站起來,找到方向正要繼續跑,老姑姑卻伸手一把揪住了十九的耳朵,擰的十九不得不被迫歪著頭,一張嘴嘴角就流出了血來。
「放手!我是女皇!」十九掙扎著,心裡急的幾乎著火,可是這老姑姑也不知道是不是練過,在十九的耳朵上擰了一圈,正擰在了她先前受傷的耳垂上,手勁兒大的十九原地嚎了一聲。
老姑姑笑出豬叫聲,「你是女皇?我還是王母娘娘呢!」
這時候跟著十九身後瘋跑的小太監也追了上來,手中還拿著十九一路跑掉的珠翠,到進前一看,見女皇陛下被個老姑姑擰的嗷嗷叫。
其中一個小太監瞠目欲裂,登時怒喝一聲,「狗膽包天!竟敢衝撞陛下——」說著輕靈的飛起一腳,踹在老姑姑的膝蓋上,將她踹倒在地。
十九耳朵得到了解救,也不敢耽擱,回頭看了一眼,記住了小太監的英姿,趕緊轉頭繼續朝著定崇門的方向跑去。
但是到底還是晚了,到了定崇門的門口,並沒看到喜全說的車架,想來閻溫已經走了。
十九要出門口,被守門的攔下,她也不再說自己是什麼女皇,免得再冒出兩個玉皇大帝,索性直接道,「閻大人忘了東西命我送來,你們快放我出去追車架!」
定崇門的守門確實是閻溫的人,但並不是閻溫身邊常活動的,因此並不知道十九這個新鮮出爐的「寵兒」,沒有出宮權杖,鐵面無私如假人,寸步不讓。
身後那兩個小太監這時候也氣喘如牛的跟上來,十九詢問了一下,兩人身上同樣沒有出宮權杖。
十九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原地直轉圈,旁邊那個小太監見十九形容實在是狼狽,頭髮都糊到臉上也不管,形容如同瘋婦,實在有損女皇威儀。
「陛下,你這……」小太監試探著抬手,見十九沒有抗拒,大膽子上手給十九理順了下,十九側頭看了他一眼,正是先前那個幫她踢老姑姑的小太監。
他五指為梳給十九攏發,不知怎麼的,一下勾到了十九脖子上的繩子。
十九正準備折回去,到閻溫的房間偷個什麼東西充作權杖,她今天必須要出宮,必須要在閻溫喝了那一盞茶之前,找到閻溫。
脖子上繩子被勾了下,小牌子被帶動,脖子上涼涼的,十九突然靈機一動,將小狗牌子亮出來,舉到守門的兩個人面前。
「這個能……」十九才想問問這個能不能充作權杖,話沒等說完,門口兩人已經跪在地上。
這種場面十九熟悉,上一次拿出閻溫的一個錦帕,也是揮一揮就跪了一地,閻溫果然渾身都是寶,下次揪兩根頭髮,說不上真的好使!
「能行!」十九自己回答了,接著片刻不耽擱,直接抬步就朝著定崇門外追。
長長的深巷通往街道,十九把逃命的速度都拿了出來,後面的小太監也想跟著追出來,但是他們沒有權杖,十九也沒說帶著,因此都被守門的攔下了。
十九跑到路的盡頭,卻仍舊未見閻溫的車架,她跑的胸中悶痛,腦中飛快想著夢中場景,那個場景是在醫署的大堂中,還有人在買藥,閻溫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杯茶。
皇城中一共有三個醫署,十九喘息著閉著眼想,她曾經換草藥的那一家,大堂中的擺設並不是夢中的格局,那麼就剩下城西和城東兩家。
十九走出深巷,走到正街上,站在岔路口糾結,城西和城東相距太遠,即便是她雇傭馬車,往返也要一個時辰左右,若是選擇錯了很可能就會跟閻溫錯過去……
一旦錯過去,閻溫喝了那杯茶,後果真的會按照夢中場景發展,到那時候,瘟疫徹底爆發無人殫精竭力的控制局面,朝中那些大臣就只會避之不及,根本不顧百姓生死,那整個皇城就會如夢中一樣,到最後橫屍遍地變為人間煉獄。
十九順著街道朝前走了一段路,看到路對面酒樓外有停放的車架,現在時辰還早太陽初升,車夫坐在車轅上打盹,這種一般都是能夠雇傭的,她連忙朝著車架走過去。
邁步間就在心中做了抉擇,城東的醫署沒有城西的大,十九決定先去城西……
十九心中隻記著過路,清早路兩旁商販不多,行人也寥寥,她根本就沒看路。
一聲馬匹嘶鳴,不知何人鬧市縱馬,風一般的已然到了十九的眼前,馬蹄高高的揚起,竟是要從十九身上飛掠過去。
十九正要蹲下,突然肩頭被猛的一扳,接著只聽男子一聲爆喝,十九被抱著飛起來。
十九一個大活人,生生跟甩一塊破布似的,抱著她的人淩空飛起,直接一腳踹在馬匹的眼睛部位,疾馳的馬匹頓時踉蹌一下側翻在地,馬背上的人也摔了下來。
「何人鬧市縱馬?!」
這聲音聽著耳熟,十九腳才落到實地,腰被箍得生疼,循著聲音轉頭一看,竟是單懷。
十九激動的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不顧自己在空中翻轉致使一頭淩亂的長髮蓋住了半張臉,女鬼一般瞪著單懷問道,「大人呢?!」
單懷此生還是頭一回被人揪著脖領子,一時語塞,圍觀人越聚越多,單懷一陣臉熱,低頭忙低聲道,「大人的車架在前方,陛下跟我來……」
十九激動得嘴唇發飄,我我他他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吭出一句話,索性閉上嘴,緊跟在單懷上後。
這時地上摔下馬的人也爬了起來,站起身第一時間就是從側腰抽出軟鞭,叫喊道,「爾等雜碎給老子站住——」
說著揮動軟鞭,直取十九身後。
單懷眉目一凜,未曾朝後看,便回手就抓住了抽來的軟鞭。
「鬧市縱馬逞兇,今日你想走也走不得!」
單懷說著,手上一用力,便將那男子拽的朝前趔趄了一下。
十九眼看著兩人要打起來,她的事情耽誤不得,揪住欲朝著男子衝上去的單懷,問道,「大人車駕在何處,你先說了再去打!」
單懷又被揪了脖領子,神情無奈,「就在前方拐角處……」
他話音還未落,十九就已經鬆開他,將單懷這個「救命恩人」仍在原地,一溜煙兒跑出老遠。
墜馬之人可看出是個真小人,剛才爬起來欺軟怕硬,第一鞭子朝著十九的後背抽,這會兒見單懷愣神,又挾著不知從哪裡掏出來的匕首,趁著單懷愣神上前偷襲。
不過他委實不是單懷的對手,沒交手幾下,就被單懷揣飛,和他那挨了單懷一腳,到現在還沒能站起來的馬滾作一堆。
而十九跑到拐角,果然見到停在拐角處的車架。
她籲出了一口長氣,總算抽出時間伸手理了理自己淩亂不堪的頭髮,這才朝著馬車旁邊走去。
「大人……」十九輕聲叫了一聲,沒得到回應,咬了咬牙朝著馬車上爬,才爬上一隻腿,車簾猛的被掀開,閻溫伸手將十九一把薅了進去,甩在馬車的軟墊上。
「你真是膽子越發大了,竟敢私自出宮?!」閻溫手指指著十九的腦袋,恨不得揭開她的頭蓋骨看看,她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他今日車架才出巷子,就遭遇出殯長隊,等在路邊,好容易長隊過去,上路沒多遠,就驚見這小傀儡從宮牆後巷跑出來,還橫衝直撞的上街,連馬都不知道躲避!
只有閻溫自己知道,他有多驚多怒,若不是單懷身手了得,這小傀儡說不定就要被踩踏在馬蹄下。
閻溫氣的不知如何是好,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手指一直指著十九,指尖發顫。
十九半趴在軟榻上,起先還以為閻溫伸手要掐她,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卻什麼都沒等到,睜眼一看,閻溫臉色煞白嘴唇發青,指著她的手指一個勁的發抖,看來是被氣的不會說話了。
十九根本無法解釋,閻溫怎麼誤會她就得怎麼認,伸手嘗試著抓住閻溫的手指,被閻溫猛的甩開。
「單懷,將她給我送回去,栓起來!」
十九被他吼得渾身一抖,連剛剛回來,站在車邊上偷聽的單懷也被閻溫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他兀自感歎,大概也只有這小傀儡能將閻溫屢屢氣得跳腳,氣的風度全無失聲吼叫罷。
「大人,大人我不回去,讓我跟著大人,我接下來保證老老實實,不吵不鬧,我就貼在這裡坐著,你就當我不存在!」
十九說著,爬到車廂的角落,緊緊貼在車壁上跪坐好,竭力將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單懷本來是閻溫的一把刀,隨著閻溫的意願行動,但是這一次閻溫說了這句話之後,單懷卻並沒有立刻執行閻溫的命令。
內院的門口守門換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哪一個也沒能將這傀儡女皇攔住,她還是整天纏在閻溫的身邊,固然時常將閻溫氣得發飆,但大多數的時間,兩人相處得非常好,好到單懷有一段時間覺得兩人之間有姦情,好到整個晉江閣幾乎都知道,傀儡女皇好本事,連閻王都勸得動。
因此單懷沒有動,他覺著十有八.九,這次大人還要讓步,大人剛才驚見小傀儡站在街上那副神情,就不太像能真的狠下心的樣子,他側耳聽著車裡,沒有聽見閻溫在出聲。
半晌後,閻溫果然掐著眉心道,「去城西醫署。」
馬車行進起來,閻溫側頭看了十九一眼,十九形容狼狽不堪,下額處磕破了,血線流向脖子,卻在半路已經乾涸。
手背和手心都有傷,手肘處更是連衣服都破了,實在有些慘。
她靠在角落裡面跪坐著垂頭,像是幹了壞事的小孩子蔫頭耷腦的等著大人責備她。
閻溫看了幾眼,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說,坐在馬車中小桌案的邊上,一直在垂頭掐著眉心。
十九本來跪坐在一邊沒吭聲,但見閻溫一個勁兒的掐,等會兒又要將額頭掐出血印子,本就長得凶,再陰著臉,額頭上還多一道血印子,看上去好像地下爬上來的血修羅一般。
「大人,你別掐了,我給你揉一揉吧……」
閻溫沒搭理十九,十九默默膝行過來,跪坐在閻溫的身後,剛要伸手,閻溫開口道,「你到底為什麼不在宮中待著,你非要出來幹什麼?」城中的瘟疫雖然才控制住,但也並不是沒有染上的可能。
他這一會兒的語氣就跟剛才不一樣了,剛才是要氣瘋了想殺人的那種,但現在語氣中也含著怒意,但更多的是無奈。
十九和他混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基本已經能夠察覺到他的心情,因此並不受他的態度影響,手指落在閻溫的頭頂,輕輕的按揉著。
閻溫卻一把抓住十九的手,拽到眼前看了看,手心生生缺了一塊皮,雖說傷口並不算大,也就一枚硬幣大小,但手上缺了一塊肉,還給他按揉頭部,難不成她不知道疼嗎?
「別按了。」
閻溫抓著十九的胳膊,將她拽到自己身旁坐著,又湊近看了看十九下顎處的傷口,嘴唇抿得緊緊的。
心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從在路上看到十九開始就在滋生,直至十九險些被踩在馬蹄下,直到她一身狼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種模糊的滋味,升到巔峰。
閻溫自己在心中過濾整理,說是擔憂但又不像。
若單純只是擔憂一個傀儡出事,他心中此刻絕不至於還在後怕到心尖發顫。
閻溫看著十九下顎處的傷,不自覺得將眉擰的越緊。
伸手碰了碰,十九疼了嘶的一聲,他動作一頓,沒好氣道,「會落疤的,一個大疤,說不定旁邊的皮膚也會跟著抽起來,非常醜。」
十九:……現在已經從生氣發火,改成詛咒人了嗎。
「你活該。」閻溫又說。
十九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索性老老實實的坐在他旁邊沒動。
閻溫隔了一會兒又問道,「出宮幹什麼?是怎麼出來的?」
「我就是想……玩兒,」十九硬著頭皮回答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就裝作沒聽見,她要是說了,閻溫肯定又讓她把小牌子還給他。
十九不自覺得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前的小牌子,心想著靈著呢,她絕對不要還回去。
閻溫一見她的樣子,就基本猜出她在想什麼,但他這一會兒氣消的差不多,想一想這一次出來沒什麼大事,小傀儡即便是跟著也沒什麼,早知道她心這麼野,非要跟著,他倒不如一開始帶她一起出來了……
閻溫歎了口氣又問,「傷是怎麼弄的?」
「被人給絆著,一個姑姑,把我摔在地上……」十九指著自己的耳朵,「她還拎我的耳朵……手勁兒特別大,我說我是女皇,讓她放開我,她就說她是王母娘娘……」
閻溫抿住嘴角笑意,轉頭對著車壁,過了一會兒才回頭,看向十九的耳朵,那上面雖然已經沒有了紅印子,但是閻溫看到了那上面的傷疤,正是十九曾經為救他而留下的。
「可將人給處置了?」閻溫又問。
「沒有……我跑的太急了,不過我後面跟著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幫我解了圍,還制住了那姑姑,估計會逮住她的。」
閻溫沒再吭聲,十九也垂下頭,馬車晃晃悠悠走在路上,閻溫控制不住又看了十九一會兒,十九以為他還會問什麼,可閻溫卻突兀的伸出手,伸到十九的頭頂,停頓片刻後輕輕落下,為十九整理頭髮。
十九嘴角一牽,慢慢將頭朝著閻溫的方向的挪,幾乎是抵在他的肩頭,低著頭任憑他的手指在自己的發間穿梭。
閻溫理到一半,看著十九一截細白的脖子,心裡沒來由的一跳,動作陡然一頓。
接著他皺眉推了一下十九的肩膀,十九正享受著閻溫的溫情,不明所以的抬頭,見他臉色又不好了,也不敢問,重新跪坐起來,時不時偷偷看他。
一路無話,到了城西醫署,閻溫下馬車,十九也要跟下來,被閻溫制止了。
十九千辛萬苦追出來,就是不讓閻溫自己落單。不讓他喝那杯茶,閻溫方才在馬車上怎麼責怪她,回到宮中怎麼收拾她,十九都認了,但此刻絕不能讓閻溫落單。
因此她大著膽子伸手抓住閻溫的手,哀求道,「大人……車上,車上沒意思,我還是頭一次來這,就讓我下去看看嘛……」
十九硬著頭皮撒嬌,語調聽起來很怪異。
閻溫聽她這聲音,聽的身上竄起了成片小疙瘩。
閻溫看了看四周,單懷識趣的轉頭當沒聽見,閻溫有些惱怒的甩開十九,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這副形容,出來做什麼!在車裡等著,換了衣服再出來……」
十九出來的太過匆忙,形容狼狽就算了,主要是她每天都為了見閻溫臭美的很,今天頭上珠翠跑丟了,但穿著的衣袍,看上去樣子素淡,卻在陽光下走動間折射七彩,是焦山飛霞錦,乃是宮中貢品,市面上千金難求,實在過於打眼。
十九一聽連連點頭,又揪著閻溫袖子晃了晃,「那大人你命人快些……」
閻溫簡直讓她氣的肝疼,哼了一聲下車,馬車邊上輕聲的吩咐隨車的內侍。
十九生怕閻溫是誆她,緊貼著馬車聽著,聽到閻溫交代內侍快送衣物到那車裡面,這才將心放下一半。
另一半還是懸著,推開馬車的小窗子,一個勁的朝著大堂中看,生怕閻溫還沒等她下車,就已經喝了茶。
好在想內侍的動作很快,衣服和束髮的發帶,都被送進了馬車中,甚至還有一個穿著白色素衣的小姑娘也一同進來,伺候著十九換衣裳。
這衣裳生看上去和女孩身上的一模一樣,毫無花紋,只有穿的時候領口翻起來才能看到,裡面繡著一株草,十九搭了一眼便認出,同閻溫那塊玉佩上的一模一樣。
十九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善意的衝她笑了笑,手腳俐落的幫她換好了衣服,又從懷裡掏出了梳子,幫她梳理好頭髮,用布帶紮上。
十九匆匆感謝,穿完之後就趕緊下車,直奔大堂。
閻溫坐在大堂之中,身側各站著一個內侍,大堂中無論是進來瞧病的還是櫃檯後抓藥的,所有人不自覺噤若寒蟬。
閻溫今天穿的並不是太監服,一身絳紫色長袍,頭戴玉冠,看上去是尋常的世家公子裝扮,可他的氣勢實在太強了,只是隨意往那裡一坐,就像戲文裡一身官服手持驚堂木,隻言片語便判定一人生死的青天大老爺。
十九方才在馬車中,生怕惹得閻溫發怒,都沒敢仔細瞧他,這會兒一看,腳步不由停止了一下,心中用上一股驕傲之情。
看看我家相公,多麼玉質金相卓爾不群!
不過十九這股驕傲之情,還沒等升騰到頭頂,就眼見著剛才伺候她穿衣的那個小姑娘,端著託盤,託盤上面放著茶盞,緩步朝著大堂中的閻溫走過去。
噩夢在眼前上演的感覺,若不是親身體驗,是絕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比當胸一刀,在胸前開個大口子,還要讓人覺得通體發涼。
十九快走幾步 ,故意在門檻上絆得踉蹌一下,朝著端著託盤的小姑娘撞過去。